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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前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史大全第二卷) 作者:[英]阿諾德·托因比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一章布拉格的後果,1939年3月從3月15日“捷克斯洛伐克問題”的最後解決到31日第一次公開承認“波蘭問題”的存在,這中間隻相隔兩個星期多一點。可是,甚至這一短暫、混亂的間隔也有它自己的停頓、危機和調子降低的節奏。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不管剛結束的行動的重要性是多大、名聲是多臭,對已經過去的事的關注,竟會如此迅速地就被對可能將要發生的事的全神貫注所代替。據說,希特勒在進入布拉格後就曾預言,隻要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就沒有人會再談起它了。但是甚至連他都沒有預料到,注意的中心會如此瞬息萬變,更不用說意識到它的重要意義了。因為這不可能隻是簡單地歸因於承認——不管是象德國那樣自鳴得意,還是象英法那樣並不情願——捷克斯洛伐克已無可挽救,必須作為全部虧損而一筆勾銷。倒不如說,這是對於希特勒在國際關係的處理中所注入的無理性和專橫這些因素——都並不是新的而是向未覺察——的一種本能的適應行動。雖然德國的軍事占領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它的把斯洛伐克變成一個“保護國”,以及匈牙利的征服盧西尼亞,這一切到3月16日傍晚實際上都已完成了:但當時沒有人能有把握他說,入侵軍隊現在總算是達到了他們的盡頭,或者可以準確地估計這些事件對於歐洲的其餘部分有什麽含意。也不僅僅是在巴黎和倫敦,在華沙和布加勒斯特,那裏的政府和人民都在問“下次是哪個?”和“還有多久?”。德國人也在考慮這些問題,許多人深懷憂慮,而希特勒本人也還沒有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這樣,歇了不過三天之後,一股新的緊張浪潮又形成,漸漸增加力量,到3月24日就爆發了。這月18日,西方民主國家在已經緩過氣來並對形勢作了估計之後,在同一時間內既提出了敷衍塞責的抗議(對此,希特勒早已料到並決定置之腦後),又拿出了它們第一個嚐試性的“包圍”德國計劃(這卻是希特勒沒有預料到的而且也不能相應不理)。它們集中注意力於羅馬尼亞,認為下一步它最有可能成為希特勒的犧牲品,然而結果卻證明它305們是錯了。在接近月底時,它們將要找出第二條線索來。在此期間,頭幾發炮彈已在那一場“包圍”對“反包圍”戰爭中打響,直到大戰爆發為止,雙方所有的一切外交力量在這場交戰中都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大顯其身手。 第一節最初的反應,3月15—17日據外國訪問者報告說,柏林在聽到捷克斯洛伐克解體的消息時,人們都迷惑不解並且顯然缺乏熱情:他們似乎被事態的迅速變化弄得不知所指,希特勒的公開拋棄種族原則沒有能逃脫人們的評論,有些人懷疑他的違反誓言已經達到怎樣的地步。反希特勒政權的陰謀者組成的小而分散的集團也到處遭到挫敗,他們的希望和計劃破滅了,他們以一種更為憤慨和驚惶失措的心情談論希特勒的最近一次不流血的勝利。他們中有一人在日記中寫道:“這是無恥傲慢,逾越一切範圍、一切禮儀的第一個例子”。在政府的最高級官員中有些人認為,這最後一次大成功與以前各次性質有所不同,它標誌著在走向戰爭和最後失敗的道路上的一個轉折點,並不因沒有對手就不註定要失敗。還有些人,象外交部的國務秘書,則準備秘密地斷言(他們不敢公開說),隨著捷克事件的發生,沒落已經來臨。對比之下,積極的黨員們除對德國戰略地位的加強感到勝利和滿意之外,還對德國未來開拓的方向紛紛進行熱烈的猜測。弗蘭科尼亞的地方長官尤利烏斯·施特賴歇爾在3月15日紐倫堡的一次示威遊行中預言:“這僅僅是個開始,更大的事件將會接踵而來;民主國家可以跳起來,愛怎麽抗議就怎麽抗議,它們最終是要投降的。”可是,開始時候報紙上很少探討這種可能性,它們隻表示普遍承認這一既成事實是應當的——的確也是無可避免的——並且過早高興他說,“甚至連一個正式抗議都沒有”。魏茨澤克和在國內或國外關鍵性外交崗位上的一小批外交部同事,則很難也抱有這樣的樂觀看法。他們(這時,從15日到19日晚,希特勒和裏賓特洛甫都不在柏林,先是在布拉格然後去維也納)不得不去麵對這一政策可能產生的任何反響,而這項政策卻又不是他們擬訂出來的,在某些情況下他們甚至也沒有預先得到關於這項政策的警告,他們知道在道義上也是難以為它作辯護306的。然而,甚至連他們也好象滿有把握地覺得不會發生有份量的反應。這樣,魏茨澤克在15日打電話給阿托利科時就著重地指出,“在我看來,英國人或法國人都不會立即進行任何形式的幹預”。在倫敦的迪克森同一天報告說:“人們認為要採取一項有力的或有效的反擊行動是難以辦到的,特別是因為法國人已經明白表示不贊成。我從權威方麵聽說,……博內今天告訴……非普斯說,一個人隻能要麽全做要麽全不做。法國已決定採取後者。”倫敦和巴黎的初步反應確實是溫和的。遲至17日晚,魏茨澤克已得知的驚人消息也隻不過是:英國貿易大臣奧利弗·斯坦利和海外貿易大臣r·s·赫德森推遲了即將進行的訪問柏林,那時正在柏林的法國經濟代表團團長阿爾芳突然於16日離去,亨德森於17日奉召回倫敦述職——而如果,象魏茨澤克所記錄的那樣,英國大使那天向他告別時確實曾向他探詢“他可以轉送給張伯倫用來回擊後者的政敵的那些論據”,那麽,甚至這最後一個辦法一定也已失去了它的一些尖銳利刺。直到此時外交部同樣沒有理由預料中歐或東南歐會有任何難以對付的發展。確實,匈牙利已經有一些小規模的、沒有條約根據的侵占斯洛代克領土的行動,但暫時控製住了,有意不使斯洛伐克一盧西尼亞邊界問題在23日以前發展到嚴重的關頭,隻是到那時似乎才取得了希特勒的明確允許。從波蘭——受到德國最近擴張行徑的最直接威脅的國家——很可以預料至少會提出某些強有力的抗議,如果這不是一個為時過晚的想從捷克斯洛伐克的毀滅中為它自己取得什麽的企圖。但是沒有跡307象表明波蘭打算採取這樣的行動。德國駐華沙大使毛奇在15日深夜報告說:“貝克先生……要我今晚會見他,他以顯然不高興的表情告訴我說……在令人驚異的軍隊開入中,沿波蘭邊界觀察到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構成波蘭外長抱怨的重點的是,德國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方式,而不是入侵事實本身:用機槍瞄準波蘭領土:有侵犯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分界線的情況;事前未通知將要發生什麽事情。盡管如此,波蘭方麵把這些措施歸咎於“下級機關誤解了指示,而沒有採取反措施”。這場談話在毛奇作了奉承式的回答後,於是氣氛變得更為友好。貝克對斯洛伐克的獨立表示滿意,並明確否認國外報紙所報導的波蘭對它有“特別企圖”,他還聲明波蘭軍隊並未集結在斯洛代克邊界上。在這次談話後的次日,波蘭及全世界都知道了斯洛代克已經以它的獨立換取了德國的“保護”;行動的機會,如果以前曾存在過,現在可是再也沒有了,波蘭政府隻能設法去確定那種保護的含義和目的是什麽。16日,副國務秘書阿爾齊澤斯基催著要柏林對這個問題作出答覆,毛奇於是打電話給魏茨澤克建議,“貝克先生顯然受到了軍隊的強大壓力,為了支持他的地位,……應向他提供特意安排的情報,以便盡可能地減輕他的對一次廣泛的侵犯斯洛伐克獨立的行動和來自斯洛伐克的軍事壓力危險的恐懼”。但是從他18日的簡短而模稜兩可的答覆可以看出,國務秘書目前完全不能提供任何情報,所以毛奇和貝克一樣暫時隻能等待事態的自行明朗化。對比起來,羅馬尼亞向外交部提出的問題,如果需要較大的努力才能解決的活,至少不會發現它是無準備的或躊躇不決的。這裏所必要的是,控製和解決由於匈牙利進入盧西尼亞而造成的火上加油的局勢——但是不能讓德國受到損害或明確地捲入,不論它是擔任調停人、仲裁者或在緊要關頭突然出現來扭轉局麵的人——辦法則必須是既不致引起匈牙利和羅馬尼亞之間的戰爭,也不會為其他有利害關係或無利害關係的國家提供進行幹預的機會。對於不大可能的匈牙利默許羅馬尼亞當初提出的一項建議,即波蘭和羅馬尼亞聯合占領大約三分之一的盧西尼亞,德國人將會抱什麽態度,這是一件需要308猜測的事,但是他們肯定不會反對讓羅馬尼亞對在它東端的某些講羅馬尼亞語言的村莊這一基本的最低領土要求得到滿足,還有那條連結羅馬尼亞和波蘭的鐵路也包括在內——隻要它是用和平的方式來要求並且單獨同匈牙利直接談判。在貝克同毛奇於15日談話之後,波蘭在盧兩尼亞問題上的態度仍有令人懷疑的地方,因為在毛奇那次詢問貝克“應否考慮羅馬尼亞的願望”的時候,貝克答覆說“這事目前正在波蘭的調停之下進行協商”。而羅馬尼亞外長於16日告訴德國駐布加勒斯特公使法布裏齊烏斯說,波蘭人在前一天曾勸告羅馬尼亞政府占領他們所要求的地區。但是加芬庫同時向法布裏齊烏斯保證說,他的政府已拒絕了這一勸告;而匈牙利一方麵,恰基很快就報告德國人說,他有禮貌地但堅決地拒絕了貝克提出的當調停人的要求。還必須堅決地勸羅馬尼亞不要採取武力行動,勸它不要存德國會代它對布達佩斯施加壓力的幻想,和說服它如果要取得任何盧西尼亞領土,就必須同匈牙利直接談判並且依照匈牙利的條件。3月15日,羅馬尼亞政府要求德國對喀爾巴阡-烏克蘭的前途表示意見,重申它願意遵守維也納仲裁裁決,願意參加這一問題的今後國際討論,但宣稱雖然目前它無意派遣軍隊越過邊界,可是如果匈牙利人占領羅馬尼亞人所居住的村莊,它將不會“等閑視之”。德國外交部對這些新方針的初步反應是草率的和令人沮喪的;但是在法布裏齊烏斯報告說羅馬尼亞政府對此事的態度看來在各方麵都是忠誠的之後,它的態度稍有改變。它已從布達佩斯方麵聽到,恰基準備答應羅馬尼亞的要求作為它在其他地方讓步的報309答。魏茨澤克命令法布裏齊烏斯去告訴加芬庫說,德國政府贊成羅馬尼亞的慎重態度,德國相信匈牙利與羅馬尼亞直接解決問題是切實可行的,無論如何在目前它不打算當調停人。照德國外交的目前標準來衡量,這一切都隻是例行公事而已。德國並沒有授權匈牙利去侵占特蘭西瓦尼亞,甚至也並未尋求過這種匈牙利的侵占——從可以得到的記錄材料中也看不出,在這一點上加芬庫曾對法布裏齊烏斯表示過任何憂慮。對德國外交部來說,羅馬尼亞的事情一定是被看作很不重要的,即使是考慮到同德國簽訂一項有深遠影響的秘密經濟協定的談判此時正在布加勒斯特接近高潮。談判是在羅馬尼亞的懇切邀請下,於2月13日開始的。代表戈林(以他的四年計劃特派員的資格)主持談判的沃爾塔特,從一開始就得到指示,應設法“用參與管理石油工業的辦法來改進和取得羅馬尼亞石油產品的運往德國”;但在討論的第一階段,他這方麵並未曾施加任何明顯的壓力,羅馬尼亞整個經濟倒向德國這一協議在原則上就已達成了。(可是,沃爾塔特自己認為德國可以從這種倒向中得到很大利益的熱心估計,柏林的經濟政策部卻並不表示贊同。它指出,德國在羅馬尼亞享有經濟上的優越地位已多年,即使在一項特別擴充計劃下也不可能預期會有明顯的改進。)2月22日沃爾塔特回柏林作最後的請示。但3月10日他又回到了羅馬尼亞首都,他慶幸自己回來得正是時候,因為“布加勒斯特政界已在考慮內閣改組”——包括更換加芬庫和其他兩名部長,“因為他們的親德政策(曾得到國王的支持)已證明是失敗的”——如果德國政府並未授權他“簽訂一項條約或已經推遲了談310判的話”。在沃爾塔特給戈林的最後報告中,他描述了在得到捷克斯洛伐克事件的最初消息後談判是在怎樣的日益緊張的政治氣氛中進行的,他也描述了同羅馬尼亞經濟部長布若尤談判時的繁瑣手續,談判進展到每一新階段都必須向由國王主持會議的整個內閣報告;但他沒有暗示曾受到想進行嚇唬或威脅的任何引誘。到3月16日,國王在原則上同意了條約草案;17日禦前會議一致批準了所提出的同德國的協定;同時還批準了加芬庫的處理盧西尼亞問題的政策,即在同匈牙利商定一項澄清問題的辦法之前把羅馬尼亞的軍事措施限製在保衛現有邊界之內。到18日(星期六)沃爾塔特已在同布若尤討論最後的文本,他希望條約在下星期一就可以簽署了。可以認為,沃爾塔特和魏茨澤克兩人都有一些使他們感到滿意的理由。可是德國同羅馬尼亞的打交道就要變成為幾乎是全世界注意的焦點。 第二節德國對第一次英法兩國的包圍企圖的反應到3月18日,英法兩國國內最初階段的震驚和猶疑不決已告結束,現在已很清楚的公眾義憤由官方表達了出來——表達在那一天遞交給魏茨澤克的正式抗議書中,表達在17日張伯倫在伯明罕所作的演說中,還表達在法國議會就達拉第的要求授予特殊權力法案進行的辯論之中。這些發展雖然不會被柏林所忽視,但處在人為地激起的憤怒煙幕後麵的德國政策執行人基本上是處之以冷淡的。對比之下,西方國家躊躇地但不斷地探索某些積極的防止德國進一步侵犯的安全保障體係,引起了德國人的敏銳的警惕和真正的惱怒,雖然是比較逐漸發展的。也許魏茨澤克是相信“話說得越少,事情好轉得越快”的原則,才拒絕接受英法兩國3月18日的照會的,他並於20日指示駐蘇聯的使節“也拒絕在莫斯科進一步討論這件事”。魏茨澤克所關切的不是指責,而是指責的311變成為行動。例如,英法兩國召回大使立即引起了報復:18日下午,在他粗暴地接見庫隆德勒和勉強地同意會見亨德森之間,魏茨澤克以電話指示駐倫敦大使迪克森去“要求英國政府解釋它這樣地宣布把亨德森召回倫敦的意圖。我們覺得這種宣布方式是不友好的。”在拜訪了哈利法克斯後,迪克森打電話回來說,亨德森逗留在倫敦的久暫決定於他向內閣匯報後的結果和事態的今後發展。傍晚時魏茨澤克再一次打了電話,這次是轉達裏賓特洛甫從維也納發來的指示,要迪克森立即回柏林報告。20日他以電話給駐巴黎大使韋爾切克下了同樣的指示。對於華盛頓的反應也是同樣如此:薩姆納·韋爾斯3月17日的聲明和美國政府20日的照會幾乎沒有受到評論就過去了。但是在18日的傍晚,德國經濟政策部長維爾已經在以卵擊石般地對付美國財政部,後者剛發布了兩項命令:一項是在17日,對從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來的產品暫停給予最惠國待遇;另一項是在18日,對來自德國的一切課稅貨物徵收百分之二十五的“反傾銷”稅。維爾打電報給駐華盛頓的代辦托姆增,就第一項措施指示他:“你應口頭上向美國政府提出強烈抗議”,這種措施——除了認為它是一種“表示不贊成的政治姿態”而感到憤怒外——他估計還將使大德國的出口削減八千五百萬馬克,並相應地減少它已經過度緊張的外匯資源。23日托姆增奉命對另一項命令也提出了抗議。在這裏也曾考慮過報復措施,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很遺憾地予以放棄了,因為它們必將對德國自己的經濟產生不良的影響,結果是隻能接受這種局麵。與此同時,至今沒有採取行動的德國報紙也終於起來怒斥英國和法國了。3月19日的《法蘭克福日報》不祥地提起“未解決的問題”,對其中有些問題,例如西班牙,尚312未採取決定性的最後步驟,而其他一些問題,首先是“法意糾紛的領域”,還“很少觸及”。有些社論還注意到德國的原料來源仍感不足,和它的殖民地要求仍未得到滿足,或暗示德國譴責英德海軍協定。半官方的《德國外交一政治通訊》第二天發表了一篇長的聲明書,敘述德國召回駐倫敦和巴黎的大使“不僅僅是形式,而是表示德國政府對英國的態度,特別是在解決捷克斯洛伐克問題上的態度,感到不滿”;訴說英國似乎是“反對德國的地位有任何加強,反對德國平定和保衛歸它所有的生存空間”;並威脅說,“在這種情況下,德國的確將被迫不得不徹底地和果斷地改變它的基本態度”。這些譴責本身並沒有什麽意思或重要性,其所以要加以引用隻是想表明,德國宣傳部一方麵對那時希特勒的真正意圖是無知到了何種程度,另一方麵它對英法兩國焦慮方向的新轉變又是沒有準備到了何種程度。因為雖然總理心中想的肯定是未來,但這是一個“對他還不大清楚的”未來,在這個未來中,西班牙和殖民地問題都很模糊不清,如果這些問題在他心中是占有相當地位的活。至於義大利立即對法國進行冒險行動,他遠不是歡迎這種可能性的。他認為這是一種使人困窘的行動,應不惜一切代價去避免它。至於西方國家,在這時候它們擔心羅馬尼亞的完整可能受到威脅,比擔心它們自己的安全更甚一些。迪克森於3月18日已向外文部提出警告,他在一份電報中談到張伯倫在伯明罕發表的演說時說,德國必須期待會碰到“一種組成一個大國集團的企圖,和一種更加強硬的對德國的態度”。他又補充說,還必須期待會碰到一次對“英國在東歐的利益的連續性”的新的強調。他也提到了以顯著地位刊登在那天早晨報紙上的關於德國向羅馬尼亞提出一份經濟方麵的最後通牒的報導。迪克森逗留柏林期間在倫敦任代辦的特奧多爾·科爾特在第二天報告說,這消息的由來出自蒂列亞的“陰謀”。20日從駐巴黎大使館發來一份電報說,當地報紙一致贊成英國建立一道阻止德國擴張的屏障的努力,特別是在東南313歐。科爾特於21日又從倫敦發來一份報告說,英國政府的意圖雖然還不清楚,但它“顯然想設定一條分界線,特別是要把羅馬尼亞劃進去,侵犯這條分界線……就將構成作為一項宣戰理由的事件”。科爾特還了解到:英國同俄國、波蘭、土耳其和南斯拉夫都已商量過,並讓波蘭和土耳其分別去同波羅的海各國和希臘進行接觸;蘇聯提出的一項召開六國會議的建議已被英國拒絕。與此同時,魏茨澤克19日已從法布裏齊烏斯處了解到加芬庫的正式闢謠,聲明的大意是說沃爾塔特來羅馬尼亞的使命“隻是進行通常的經濟談判”。在這階段,德國外交部對於倫敦正在作何打算很難得到一個比較清楚的了解:它懷疑究竟是包括兩項各別的外交行動,還是隻有一項;它也想更多了解一些蘇聯建議召開會議的情況。因此,3月21日魏茨澤克向各有關駐外使團提出一項要求,要他們在不暴露是出於官方指示的情況下,查明“英國要求的內容和各國的答覆”。同一天他也向駐在安卡拉的大使館發出電報,指示他們就傳說正在商談一項法土互助條約以作為哈塔伊合併於土耳其的報酬一事提出抗議,這種談判是德國“非常不喜歡的”,德國認為是同土耳其將奉行對一切大國都嚴守中立的政策的保證絕不相容的。在以後的兩大中,所要得到的情報源源而來。22日,莫斯科的報紙刊登了塔斯社的一份新聞公報,聲稱蘇聯政府井未收到過波蘭或羅馬尼亞提出的援助要求,它的召開一次會議的建議也已被英國政府拒絕,他們認為時間尚未成熟。魏茨澤克從安卡拉獲得保證:土耳其將繼續“拒絕同任何大國簽訂一項全麵的援助條約”。此外,對於英國的詢問,即假如德國進攻羅馬尼亞,它的態度將如何,土耳其的答覆是它仍將保持中立,因為根據巴爾幹公約,它的義務僅限於當羅馬尼亞“在巴爾幹之內的”邊境被一個巴爾千國家進攻時才起作用。毛奇從華沙報告說,可能有把握這樣假定,即波蘭81既不準備為保衛羅馬尼亞而拿起武器,也不會參預任何聯合組織或捲入會迫使它過早地和公開地宣布它的立場的任何行動。從布加勒斯特方麵傳來了更多的為加芬庫申辯的解釋,說他是“搶在英國提出詢問(正如向其他國家提出的那樣)之前就採取行動的,他從一開始就宣布……羅馬尼亞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參加任何大國集團來反對另一個集團。他已經拋棄了一切集體安全計劃”。關於俄國曾邀請羅馬尼亞參加的那個會議的報導純屬捏造,“國王也從未建議就西方國家保證羅馬尼亞邊界一事進行交換意見”。到3月24日,魏茨澤克覺得已可以發出第二份通知了。通知根據他所看到的、直到最近為止的英國外交的努力和進展作了總結,並表示了這樣的看法:“最終的結果……將證明是非常貧乏的”。他指示駐外使團在談話中要著重指出,由於“莫斯科獻殷勤”,英國“使它自己對別國不再有那麽大的魅力了,並且在重複法國1935年所犯的錯誤”。與此同時,沃爾塔特也剛剛能夠,雖然是極其困難地,說服羅馬尼亞人簽訂一項經濟條約。被謠傳的最後通牒煽動起來的群眾騷動,非但沒有能夠使德國人接受向他們提出的最好暫時中止談判的建議,反而促使他們以最高速度急忙前進,既要維持他們在東南歐的威信,又要“在勒布龍去倫敦作國事訪問時給予英法以一次決定性的挫敗”。不過,當他判定在這已改變了的形勢之下一項秘密條約已不再可能時,沃爾塔特就“把條約的文本改成一項國家條約的文本,必要時可以將它公布,另外再附一份簽署的秘密議定書,把不適宜公布的目的和相互承諾等寫在裏麵”。他和布若尤一起,到3月19日已完成了修正草案。20日他遇到了未曾預料到的障礙,因為以前反對締結條約、費了很大力氣才予以克服的某些部長,現在又用全力進行反對——一部分原因也許是受到了倫敦和巴黎最近的發展的鼓舞。用了21日整整一天,沃爾塔特竭力同布若尤商談,最後他認為已把他爭取了過來;但到22日中午,國王同內閣“仍在討論這條約”。直到這時沃爾塔特才第一次要依賴近乎提出最後通牒的315辦法,因為甚至隻是到了現在,他才有可能去利用那極端緊張的局勢。由於動員了武裝部隊以防備匈牙利或甚至匈德兩國的聯合入侵,這時整個國家都已陷入了這一可怕的局麵。那天下午,在德國公使的陪同下他拜訪了加芬庫,並指出“羅馬尼亞由於繼續拖延簽字而正在冒的風險”。他說無論如何他要在第二天晚間回到柏林去;他要求“進行有外交部長本人參加的直接談判,或者是由國王立即接見他”。不久之後,法布裏齊烏斯接到柏林外交部的一個電話,大意是說“它把就在當天晚上簽字看作是極其重要的”。沃爾塔特所要求的直接談判在下午7時開始了,並整夜繼續舉行:起初,除了他和布若尤之外,隻有加芬庫和財政部長參加,但後來把首相也請來了,有一個時候國王自己也來到會議室露了一下麵。由於加芬庫要求列入一項德國的和平意願的保證,沃爾塔特作了讓步,在序言中插進一個措辭含糊的短語。但是在經濟領域方麵,他隻答應作無足輕重的詞句更動。羅馬尼亞人拒絕在組成一個混合工業委員會方麵進行合作,他們要求在金融和資本投資方麵有限製性的規定,以及他們迫切要求一筆國家貸款:所有這些全都被擱置一邊,不予考慮。最後首相離開會議室去徵求其餘各部長和國王的同意,條約文本在3月23日晨4時宣告完成。羅馬尼亞人的最後一個企圖(在中午時)是要再作某些修改,但由於沃爾塔特拒絕重開談判而未能如願。條約和秘密議定書最後在那天傍晚5時半簽了字。在上火車回柏林前沃爾塔特驅車去王宮,國王向他表示,“對條約的條件和條約能在此刻簽字”感到滿意。按照裏賓特洛甫的指示,他告訴卡羅爾說,他“現在可以對加芬庫被邀去柏林訪問的前景抱有希望了”——這是一種暗示,大概德國對去冬壓製鐵衛軍一事感到的不愉快終於平息了。在條約簽訂之後,羅馬尼亞同匈牙利之間的緊張關,係梢有鬆動,通過正常外交途徑來謀求緩和的談判也在25日開始了。但是如果加芬庫以為一旦條約簽字德國就316會為羅馬尼亞而向布達佩斯施加壓力,那他的希望不久就要破滅。匈牙利現在是拒絕考慮羅馬尼亞對盧西尼亞的領土要求,並堅持羅馬尼亞必須比它先復員;而羅馬尼亞則在未取得交換物即一項互不侵犯的聲明和匈牙利對現有邊界的保證之前,是不願復員的。但是柏林的外交部仍擺出一副中立的姿態,隻是在一點上進行幹預。3月29日在兩國的公使館各自向本國報告說,有人提出了一項建議,即稍加修改後恢復1938年8月23日由匈牙利和小協約各國草簽的布萊德協定。德國人從一開始就不贊成這項協定,因為它也許會緩和捷克斯洛伐克同匈牙利之間的緊張關係:他們仍不信任東歐的一切多邊聯合,而寧願匈牙利,羅馬尼亞和南斯墳夫隻分別作出各自的雙邊安排。魏茨澤克因此在30日指示駐布達佩斯的埃德曼斯多夫,利用他個人的影響去反對“出現贊成小協約國的陳腐原則”。第二天韋爾曼對斯托亞伊也講了同樣內容的活。匈牙利人對德國的建議很快就作出了反應,4月2日恰基告訴埃德曼斯多夫說,他要“使羅馬尼亞盡可能不進行下去”,並且在目前也不“考慮同南斯拉夫進行談判,以避免即使是好象同小協約國有聯繫”。三天之後,對從匈牙利得到任何滿足已喪失信心,並認為“緊張關係的直接原因正在消除”,羅馬尼亞人於是開始復員——不過於4月7日又取消了,理由是匈牙利人並未跟著同樣辦理,並且在挑起邊境事件。雖然德國人這時的確背離了他們的“不幹預”外交而向雙方暗示緩和將受到柏林的歡迎,但它們之間的關係在此後一段時間內仍很緊張。不過,與此同時,替羅馬尼亞十分擔憂的西方國家,在它同德國簽訂經濟條約後的幾天之內,焦慮也就減退了。還沒有察覺到它們現在又對波蘭可能遭受威脅產生了新的憂慮,柏林的外交部現在正在研究法國報紙上的一篇報導的真實性,那篇報導說英國和法國已簽訂了317一項關於德國如進攻瑞士或低地國家英法將聯合行動的協定。3月25日駐海牙的德國公使同荷蘭外交部秘書長討論了這件事。雖然柏林在同一天起草的一項要在布魯塞爾、伯爾尼和海牙採取“適當的外交行動”的指示,按照裏賓特洛甫的命令取消了;魏茨澤克本人在27日,後來又在30日,同駐柏林的瑞士公使談了話,而比利時大使31日同他談話時更是主動提出了這個問題。每一次得到的情報都不外是:法國或英國都沒有同這三個有關政府中的任何一個有過正式接觸,除了報上已刊載的之外,對此事一無所知。瑞士公使還聲稱,瑞士不能阻止第三方各國達成一項協議,把侵犯瑞士的中立看作是構成宣戰理由的事件;就事實而論,它將自己起來保衛它的中立;除了它直接提出請求外,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援助。荷蘭的答覆也差不多相同。 第三節希特勒與他的盟國:匈牙利和義大利當上麵所述德、羅、匈三國之間的談判正在進行時,希特勒和裏賓特洛甫已在從事重畫東歐地圖這一更加重要的工作。在3月16日傍晚他們離開布拉格之前,建立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保護國的法律已頒布;在19日晨他們離開維也納之前,“獨立的”斯洛伐克的總理蒂索已經在“德國與斯洛伐克之間的保護條約”草案上簽字,這一草案是前一天在那裏臨時簽署的;那天晚上回到柏林之後他們又立即行動,20日中午裏賓特洛甫接見了立陶宛的外長,經過最後的一係列周折,終於使德國和立陶宛之間的條約在3月22—23日午夜後不久簽了字,根據這項條約美美爾又重新同德國合併了。當希特勒在去美美爾的途中和最後一支立陶宛軍隊於23日晨撤出該地時,匈牙利的部隊越過盧西尼亞邊界進入了東斯洛代克。這時在列支敦斯登的德意誌人也準備起事——原來打算在22日,但現在推遲到24日——他們希望通過這次起事可以在駐防奧地利邊境的納粹沖318鋒隊的某些幫助之下,強製使這個公國同德國合併。在這時刻使列支敦斯登同化並不是希特勒的計劃中的一部分,起事因此被根據外交部指示行事的柏林德意誌人總會迅速而又悄悄地壓了下去。但是匈牙利的進入斯洛代克似乎是受到希特勒的直接或暗中的批準,在這時他對他的新被保護人的態度確是非常曖昧的。因為,盡管德國根據確定將在那天簽署的條約,有保證斯洛伐克領土完整的義務,但他已在非常認真地考慮最後讓匈牙利和波蘭把它瓜分掉,正如裏賓特洛甫21日已向波蘭大使暗示的那樣,也正如他本人將在25日告訴動勞希契將軍的那樣。雖然,與此同時,他想把匈牙利的貪心嚴格地加以控製,可是現在他甚至準備讓它得到相當的滿足,其程度之高顯然是一星期前都沒有考慮過的。3月21日匈牙利公使斯托亞伊會見了希特勒,希特勒交給他一封致攝政霍爾蒂的關於斯洛伐克的私人信。霍爾蒂在24日給希特勒的回信中表示“衷心的感謝”。這封信的直接結果是匈牙利部隊開入了東斯洛伐克。他們遭遇到堅強的抵抗,但是到24日晚已經進入到邊界內十至十五公裏一線。德國人於是好象向爭吵的雙方施加了壓力,要他們回到會議桌上來。一個劃定邊界的匈牙利—斯洛伐克混合委員會3月27日在布達佩斯開會,德國人對斯洛伐克人又施加了壓力,才於3月31日就匈牙利人實際占有的邊界線達成了協議。與此同時,希特動正在考慮未來擴張計劃中的微妙的重點問題,裏賓特洛甫也已經踏勘了德一波關係中敏感的地區:但是沒有跡象表明他們兩人在這階段對於西方首都對布拉格事件的反應曾有過認真的思考。對比之下,羅馬的反應卻使他們有些憂慮。值得懷疑的是,希特勒所了解的義大利對他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未經預告的獨立行動感到的憤怒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他也許從未想到過,這種憤怒可能會導致義大利的脫離軸心國。真正使他不安的是墨索裏尼的強烈想法,認為現在該輪319到義大利從夥伴關係中得到一些立刻到手的和驚人的好處了。他錯誤地認為這將採取對法國突然襲擊的方式,這種錯誤的想法可能是由於1938—1939年冬義大利總參謀部曾多次施加壓力,在2月和3月初齊亞諾和阿托利科又更加迫切地催促,要求意德兩國參謀人員舉行會談。因此,希特勒在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後致墨索裏尼的信中提出警告說,如果義大利打算進行任何大規模的行動,“最好再等待兩三年”,直到德國能在軍事上給它援助;墨索裏尼則答覆說(無疑是因為虛榮心受到了傷害),在法意衝突中,義大利不需要德國的人力援助。但這隻能增加他的懷疑,尤其是當4月4日帕裏亞尼將軍講到同法國打一場“殖民地的”局部戰爭時又重複提到這一點。在希特勒看來,這樣一場局部戰爭是不可能的:英國在經過一段喘息時間進行準備之後,肯定要幹預的,而德國,沒有了出其不意的有利條件,將被迫不得不前去營救。希特勒是遲早要同英國和法國打起來的,但是必須在他自己選定的時間。從此以後一有機會就要告誡義大利人:最要緊的是既要延長準備時間又要行動一致。這樣,在他從維也納回來後到動身去美美爾之前這一短暫間歇中,希特勒的最初行動之一就是在3月20日義大利大使回羅馬去匯報的前夕接見了他。這是第一次,雖然也決不是最後一次,把上述論點詳盡地擺了出來,還夾雜著對義大利實力的恭維話和在需要時德國將站在它的一邊的寬慰話。至於阿托利科,當他強調(承認“隻是代表他自己”說話)墨索裏尼現在是“被迫不得不‘取得一些東西’”時,他簡直不可能減輕希特勒的疑慮。墨索裏尼“並不想也不能一直等待到法國國內的局勢變得惡化起來的時候”。可是當對方一定要他說明義大利領袖目前的急迫要求時,他隻能作無把握的猜測說,這些要求“不是領土性質的,包括中立化,但不是割讓科西嘉”。阿托利科還提到了恢復“居住在突尼西亞的義大利人的戰前法規”。他補充說,這些要求同蘇伊士和吉布地有關是“非常明顯的”。當他表示相信很有可能法國會接受這些320要求時,希特勒就結束了這次談話,並勸他要有耐心:“等待這些要求能以最小的努力和風險來實現的時刻的到來是需要有智慧的。但是那個時刻一定會到來的。”但是即使假定有必要把這種意見深深地打入對方的心坎中——這時義大利人對於希特勒的剛剛過去的獨立行動的怨恨正達到高峰——也需要有一些機智才行,這就大概要歸功於這一時期德國在義大利人最關心的某些事情上的親切態度。例如,裏賓特洛甫在希特勒同阿托利科談話後就立刻給齊亞諾寫了一封信,在信中不僅熱情迸發地急忙感謝義大利政府在捷克斯洛伐克事件上表現的“同情和友好的態度”,並就德國浚有在事變之前通知它作了辯解。而且還針對他們最近所表示的憂慮,即希特勒對克羅埃西亞有圖謀這一點,明確地斷言德國在克羅埃西亞問題上和對一切地中海國家都沒有私自的欲望。凱特爾將軍也立即得到指示:宣布他準備盡早開始那盼望已久的參謀人員會談,並詢問什麽日期對義大利人合適。魏茨澤克把這一步驟說成是“也是為了政治上的理由而需要的一個友好姿態,特別是在目前”;他於21日要求馬肯森“用電報報告進展情況”。在同一天,也是為了同一理由,這位國務秘書還打電話給經濟部長,極力要他(這已不是第一次)設法加快將合同上的煤和焦炭的剩餘部分運往義大利。也許——雖然在這一點上沒有明顯的證據——那時似乎已冷淡下來的關於從南蒂羅爾遷出的德國人的重新安置的談判在4月初得到恢復,也應當歸功於德國人想要博得好感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