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家盡管嘴上大罵英桂,心裏卻又比誰都清楚,沒有皇上的話,就算英桂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一個翰林公給投進大牢啊!——看起來,皇上對漢官還是不十分信任啦!否則——翁踐笑著對肅順道:“肅侍衛,本部院在牡丹亭擺了一桌酒席給曾翰林和兩位差官壓驚賠罪,兩位可要盡興哦?”


    台莊一聽這話早樂得一個高兒蹦起。


    肅順卻冷靜地道:“謝中丞大人美意,卑職的任務是護送曾大人赴蜀典試,一切但憑曾大人的主意。不過,卑職跟大人說句實話,曾大人乃飽讀詩書之人,很受皇上器重,是不大喜歡熱鬧場所的,怕是要拂大人的盛情啊!”


    “哦!”翁踐撚須沉吟,“本部院也有所聞。”


    幾個人又閑談了好大一會兒,打扮一新的曾國藩才從後堂緩步走出來。肅順、台莊趕忙站起身。


    曾國藩經過一陣浸泡,從頭到腳輕鬆了許多,思維也很快恢復到從前,仿佛死後又活了一般。


    他緊走兩步跨到堂前對著翁踐深施一禮道:“翰林院侍講,欽命四川鄉試主考官曾國藩叩見中丞大人!”


    翁踐急忙下堂扶起曾國藩道:“曾翰林乃是欽差,本部院不敢受此大禮!快快請起。——來人哪,為翰林公看座上茶!”


    第22節 到達南陽


    曾國藩又對著肅順、台莊深施一禮道:“本官連累兩位侍衛鞍馬勞頓,這廂謝罪了。”


    肅順、台莊趕忙把曾國藩讓到堂前坐下,兩個人則在身後立定,恢復從前的規矩。


    翁踐歸座,對曾國藩一抱拳道:“學差大人遭此不白之冤,本部院雖為一省藩司卻不能阻止,深以為愧,還望翰林公海涵。”


    曾國藩答道:“英臬台挾私報復,和中丞聞風妄奏,置大清律例於不顧,一意孤行,與中丞大人何幹;稍事休息,下官定要奏明聖上,與英臬台、和中丞辯個黑白、曲直。——下官倒要看看,王法和權力究竟哪個大!如此下去,我聖祖製定的大清律例又有何用!”


    肅順這時說:“稟大人,聖上已核查清楚,在這之前已降旨:英桂已降調奉天府,開封總兵與副將、遊擊等人已革職問罪,兵痞張保已被革除營籍,流放黑龍江與披甲人為奴。不是皇上聖明,大人的不白之冤豈能昭雪?和中丞又怎能開缺回京交吏部議處?”


    “肅侍衛,”曾國藩靜靜地問一句,“英臬台抄沒我等隨身物品可曾發還?我等一路的盤纏,可全在箱子裏。”


    肅順答:“稟大人,卑職已經點過,一件不缺。——多虧翁大人保管得仔細。”


    說著話,衙役們馬上抬過兩隻竹箱子,往曾國藩跟前一放道:“請大人過目。”


    曾國藩望了翁踐一眼:“中丞少坐。”


    說畢,自顧下堂,用雙手打開箱子,極認真地清點起來,發現果真一件不少,銀兩也是入獄前的數額——這才放下心來,將箱子重新鎖過。


    翁踐見曾國藩當真清點起來,臉上馬上便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就釋然了。他早就聽人說過,曾國藩是個於銀錢上特別仔細的人,衣服都很少更新,更莫論其他了。看今天的情形,果真如此。


    見曾國藩滿意地合上竹箱子,翁踐道:“本部院在牡丹亭為翰林公擺了一桌陪罪酒,我等——”


    曾國藩急忙站起身道:“謝中丞大人的美意,我等聖命在身,不敢驚動地方,下官就不叨擾了。中丞大人少坐,下官就此告辭。”說著,站起身。


    翁踐急忙走下堂,用手張了張道:“曾翰林清正廉潔,本部院早有耳聞。——不過,本部院的麵子,總還是要給的吧?——何況,又比不得大白天,天這麽晚客棧也不好找。”臉便有些不自在。


    曾國藩道:“下官公務在身,比不得悠閑之士,實不敢耽擱,望中丞大人見諒。


    ——天還不算晚,我等歇宿在客棧,總是方便些。”


    “好吧,”翁踐長出一口氣,“翰林公是上差,本部院拗你不過。”又轉身對師爺說一句:“拿出來吧。”


    師爺就急忙從後堂搬出一小箱銀子來。


    “這——?”曾國藩打個愣怔。


    翁踐道:“這是皇上委託本部院送給大人的一千兩銀子。”


    曾國藩急忙跪接在手裏:“謝皇上隆恩!”


    一行三人便步出巡撫衙門。翁踐送至二門即回。


    出了巡撫衙門,曾國藩道:“肅侍衛,天還不算晚,咱們找個幹淨一點的客棧,在洛陽遊幾天吧。”


    “這何須大人吩咐。”肅順說,“大人目前的身體怎能跋涉呢?——要好好地歇幾天呢!”


    “唉!”曾國藩長嘆一口氣,“不入大牢,真不知何謂苦何謂甜!書上常講人生五味,酸、甜、苦、辣、鹹,其實和自由二字比起來,真不知輕多少倍啊!本官才隻關押十幾天而已,可卻有十幾年之感!——找個客棧,本官先睡上幾天解解乏,就不陪二位遊玩了。二位放開手腳去玩兒吧!”


    “大人的安全——”肅順小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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