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的利劍 第九章(3)


    身處兒子當年在異國他鄉生活起居的遺址,麵對著若隱若現的殘垣,滿心酸楚的張國棟甚至懷疑是自己把兒子推上了絕路,當初要是不讓兒子習武就好了。雖然古人說“瓦罐不離井上破,戰將難免陣上亡”,但那指的是戰爭年代啊。張國棟在心裏嘆息著:“唉!文化大革命,劫難啊……” 張國棟在心中暗下決心——不找到建華的遺骸寧肯死在這裏! 晚飯後,老村長為張國棟一行三人安排了住處。 這是一間布置得相當不錯的房間,和中國的傣族人居住的竹樓很相似,別具一番風味。然而張國棟無心欣賞這些,這位在彈片橫飛的戰場上指揮若定、在危急關頭談笑自若的老將軍此時卻顯得坐立不安。建華當年來到越南的第一個落腳點找到了,但是他又去了哪裏?去幹什麽?老村長說不出來,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難道薩奔在彌留之際提供的寶貴線索到這裏就斷了嗎?張國棟坐在藤椅上默默地凝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心緒煩亂。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幾件往事:那是1942年,他親自率領一個班的戰士偵察敵情,正好遭遇進山掃蕩的鬼子一個大隊,他們被包圍了。但張國棟絲毫沒當回事,打死幾個鬼子就鑽了山溝。戰士們跟著毫不在乎的張國棟一點都不慌,他們跟敵人打打藏藏周旋了三天三夜,一個人未傷,倒消滅了三十多個鬼子兵,拖得鬼子一個大隊未能參加對根據地的“掃蕩”。1947年,張國棟率領的一個團為掩護軍區機關轉移,被王耀武的一個師包圍在萊蕪以東地區。敵人滿以為這支連炮都沒有的千把人的小部隊已是囊中之物了,可沒想到張國棟親率一個偵察班乘夜摸敵哨,兩進三出包圍圈,硬是把一個團分三批帶出去了!1951年冬在朝鮮戰場上,部隊彈盡糧絕,眼看就要被反撲的敵人包圍在平康和伊川一帶,情況萬分危急,沒有時間請示匯報,張國棟親自組織起參謀人員和警衛部隊向敵人發起衝擊,既給敵人以重大的殺傷又使敵人產生了錯覺。張國棟把六個團的部隊安全地撤回我方防線之內,彭德懷總司令請他喝了酒。在無數次的危難關頭張國棟總能化險為夷,從來沒有被難倒過。可此時此刻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憋悶、有勁使不出。 張崇武畢竟年輕,遇到如此棘手的問題根本插不上嘴,隻能聽爺爺的。看到爺爺也沒了主意,他更加著急。 第二天,老村長領著張國棟爺孫倆把當年的訓練營轉了一個遍,但他再也講不出什麽新情況了。張國棟和張崇武都明白,線索又斷了,但誰都不肯把這話說出來。整個營地隻剩下幾處依稀可辨的殘垣斷壁和幾團鏽得發黑、用手一捏幾乎就要粉碎的鐵絲網。張國棟默默地掐了一段包好揣在兜裏,又去建華住過的房址包了一小包土。崇武猜想,爺爺又得決定回國了。 果然,中午太陽當頂酷熱難耐時,張國棟決定不轉了,他要回村給李科民打電話。 在村長小小的辦公室裏,張國棟在常由甲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撥通了中國大使館的電話。李科民不在,接電話的人問他是不是張國棟老先生。張國棟正感六神無主,聽對方有此一問,連忙稱是。對方告訴他,李科民留下話,因為與張國棟聯繫不上無法通知,隻要張國棟來電話就替他轉達,說有重大線索要麵談,讓張國棟千萬不要離開武裏,他和另外一個人馬上趕來武裏。張國棟頓時感到渾身血往上湧,興奮得臉都紅了,連句謝謝都忘了說。就在這時,老村長跑來告訴張國棟,河內來人了!


    埋葬的利劍 第九章(4)


    和李科民同來的是吳先生。張國棟真正體會到了這位神秘人物的神通廣大。 吳先生撒開的調查網效率很高,他找到了一個關鍵性的人,名叫阮秋成,是當年軍事情報局二處的副處長,分管各行動組的計劃、調配等核心工作。此人早已退休,再加上他的工作性質,知道他底細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查找起來相當困難。李科民告訴張國棟,如果不是吳先生親自插手,想得到阮秋成的情況絕無可能。吳先生與阮秋成已經通過一次電話,阮秋成說他不僅認識張建華,而且張建華的工作也是他親自安排的。尤其當阮秋成聽說張建華的父親來到越南,一定要親自會見。他現在住在巡教,經營著一個種植園。由於年齡原因,不能出遠門,於是吳先生通知李科民,一起到武裏來拉上張國棟爺孫倆去巡教麵見阮秋成。 張國棟激動得念了一句中國人發出感慨時常用的一句話:“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他突然心有餘悸地問吳先生,這位阮秋成老人的身體怎麽樣。吳先生愣了一下,但立刻明白張國棟是被薩奔的事弄怕了,似乎從不會笑的他也不禁幹咳了兩聲。 隨便吃了一點食物,張國棟告別了老村長和吳先生、李科民上路了。 越南·巡教 由於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衝垮了一段路麵造成堵車,張國棟一行在路上浪費了兩個多小時。當他們趕到巡教時已是深夜了。城中很少有路燈,在參差不齊的建築物透出的燈光和車大燈的光芒照射下,可以基本看出街道兩旁的房屋和中國南方的小縣城沒什麽兩樣。城市的四周被山巒包圍著,使人感到有些壓抑。張國棟原以為夜已深了,吳先生會建議先找個地方住一宿,天亮再去拜會阮秋成,但吳先生絲毫沒有要停車的意思,駕車穿城而過,向黑暗深邃的山穀中繼續前行。這反倒使盼望越早見到阮秋成越好的張國棟感到不安,生怕深夜造訪會引起主人的不快。李科民告訴張國棟,既然吳先生這樣安排,那就不必有任何顧慮。 由於山路很黑,路況也不太好,而且吳先生對這一帶不熟悉,所以車子出了巡教城後又行駛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一處亮著燈光的山寨。張國棟看見一幢占地麵積頗大的房子裏走出一群人,亮起十幾支手電筒光束,看來有很多人迎著他們走來。 吳先生對李科民說了句什麽,李科民翻譯給張國棟:“吳先生說,他們一直在等候。” 阮秋成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對張國棟的到來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興趣,兩人親熱地說著話,握在一起的手久久沒有鬆開。 初次見麵照例要寒暄一陣。原來,阮秋成在戰後調到南方工作好多年,退休後回到家鄉。他年輕時是學農業的,因此他在山林和河穀中開闢了大片的土地辦起了種植園。經過近十年的經營,種植園的規模越來越大,出產的熱帶水果和其他經濟作物大量出口,其中很大一部分出口到中國雲南、廣西等地。至於阮秋成戰時在軍事情報局工作的經歷就連他的家人都不十分清楚,而且他對任何人都絕口不提,所以吳先生得到他的情況也是費了一番周折的。 阮秋成命手下工人端來了各種各樣的水果請客人品嚐。這些水果對張國棟爺孫倆不要說吃,就連見都沒見過,更叫不上名字了。這一次算是開了眼界。 一邊品嚐水果,談話漸漸轉入正題。阮秋成的記憶力並未因年邁而衰退,他滔滔不絕地介紹了他所知道的張建華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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