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改變位置,遠遠地離開華盛頓紀念碑,國會大廈出現在眼前。它還沒有受到破壞。還剩一分鍾。他飛得更低了,就在和林陰路平行的樹的水平線下移動。如果地對空飛彈處於待命狀態,這兒就是最危險的地方,除非直升機已經很近了,在這種情況下,幹擾吊艙會關閉它們的雷達。


    他關掉位於駕駛杆上的二十毫米口徑大炮扳機的保險。高聳的國會大廈向他衝過來,在夜空的襯托下,被強烈的聚光燈照得閃閃發光,他放慢了速度。大廈頂的旗杆上,一麵美國國旗迎著冷風飄揚。他看到議院門前有一群一群抬著標語的遊行示威者。他的眼睛來回掃視,審視大廈頂和周圍的建築,尋找有無組織起防空力量的跡象。他沒有看到什麽。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們不會有什麽作為了。有也來不及了。


    在國會大廈前二百碼的地方,他用力使飛機急劇升起,向右轉。當“黑鷹”猛地上升,在大廈議院會議室那側轟鳴時,遊行示威者放下標語,分散開來。他大大地轉了個彎,繼續上升,和大廈頂的最高點平齊。他把直升機對著國家機場的方向,放慢速度,幾乎是在盤旋。他迅速地看了一眼東南邊的天空。然後他又朝下看周圍的建築,以防萬一會有飛彈朝他飛過來。他看看表:十一秒。


    這不是久留之地。他向前方俯衝,下降兩百英尺,朝國家機場的方向加速前進。


    接著他看到了它。


    那架外形黑黝黝的飛機在略高一點的水平位置上直向他衝來,很快越變越大。沒有一盞航行燈亮著。他把飛機急劇升起,用手指搭在火箭筒的扳機上。幾秒鍾後飛機的輪廓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麵前。它看上去像一架中型公司噴氣式飛機。他拒動扳機。沒動靜。他又摳了一下。火箭筒仍然沒有反應。


    紮克狂亂地把手指移到火炮的扳機上。他扣動扳機,聽到了槍的轟鳴。他看到火焰從炮口噴出,在“黑鷹”機頭前延伸出幾英尺。飛機繼續按筆直的路線朝他飛來。


    他將直升機微微升高,又一次摳動扳機。


    就在他靠近得足以分辨出昏暗的座艙裏有兩個人時,他的機關槍掃到噴氣式飛機的左邊,引起了小小的爆炸。飛機偏到右邊,座艙附近被更多的炮彈打穿了。紮克用力向左偏,飛機前麵噴著火,差點就撞上了他。


    他轉過身,看到著火的飛機往下朝航空和宇宙博物館的現代建築後的一群辦公大樓衝去。接下去的幾秒鍾內他試圖盡可能地往上升。


    他升高到一千一百英尺,這還不夠。當飛機栽進一幢黑暗的政府大樓時,下麵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頓時火光沖天。一眨眼功夫之後,一股強烈的爆炸氣浪擊中了“黑鷹”的底部。當整片天空都被照亮時,直升機失去控製,猛衝上天。紮克抓住駕駛杆,全力穩住機身。他感到武裝直升機被向上推得更高了。


    然後,動盪突然過去了,“黑鷹”重又在他控製之下。因為還是害怕地對空飛彈,他迅速下降,朝城外的河邊飛去。他身後的辦公大樓在黑夜裏像參差不齊的火把一樣熊熊燃燒。


    在接到艾爾德裏治的電話後不久,福斯滕陷入了恐懼之中。他茫然地在辦公室裏踱步,眼睛有生以來第一次濕潤了。謝爾曼死了?這簡直不可思議,難以想像。


    可福斯滕猛喝了兩口威士忌,控製住自己,打定主意這種情況尚能對付。他又喝了一口,經過深思之後認識到這一變故甚至是有利的。畢竟,是他,福斯滕,建立了眾多組織,給他們帶來了權力。是他,熟知內幕,艱難地向上爬,忍受了無數的蠢人,忍受了政府一心一意削弱國家安全的瘋狂舉措。是他,耐心地贏得了美國戰士的尊敬,現在取得了對世界歷史上最強大的軍事機器的控製權。是他,精心地安排了今天晚上的行動,即將完成將近三個世紀的追求。


    為什麽要跟別人分享勞動果實?


    是的,一切仍在控製之下,福斯滕靠在桌旁斷定。一種比以前更徹底的控製。他看過表。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在最後一刻打了幾個電話,然後開始做筆記,考慮該對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團說些什麽。他將在講話中強調秩序和安全;將致力於鍛鍊美國人,跟麵前的恐怖主義做長久的鬥爭。隻剩下兩分鍾時,他推開鋼筆,關上辦公室的燈。他站起來,站在窗前,眺望這座城市。他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華盛頓紀念碑和遠處的國會大廈的穹頂。他又看了一眼表,等待著。


    火球是鮮艷的橘黃色,高高地射向林陰道上空,在波托馬克河上產生了強烈的衝擊波,窗戶被震得格格作響,福斯滕難以置信地瞪著這一切。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夜空,直到最後一點殘餘的顏色也消退了,地平線又一次屬於華盛頓紀念碑和國會大廈的穹頂為止。電話開始響起來,不一會兒所有的線路都亮了。福斯滕沒理會這些聲音,慢慢地走過去關上辦公室門。他在昏暗的光線中迷迷糊糊地走回桌邊,看著牆上的照片,它們證明了他在權力頂峰時的成就。福斯滕和三位總統;福斯滕和外國領導人;福斯滕和美國軍隊司令員;他曾上升到最高地位,可仍然一無所成。他曾玩弄過製度,總是相信他能獲勝,總是相信歷史在他這一邊。他真是大錯特錯了。他付出了一切,可什麽都沒得到。


    他靠在椅子裏,拿起一張裝有鏡框的他和妻子的小照片。這是多年前在珍珠港拍的,當時他正指揮第七艦隊,而他的事業剛剛走回正軌。那時一切似乎都是可能的。他把照片放回到大紅木桌子上,將它轉了個方向,不對著他。邦妮一直和他風雨同舟,她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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