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以的，這很容易。而且，你可以同時是四歲又是快五歲了。”他坐在低矮的台床上，他的頭可以跟孩子保持平行，這樣她就不用仰視了。“可是你看，我差點就忘了你都快五歲了。我上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不點兒呢。”
“真的嗎?”她的語氣中的的確確有著挑逗意味。
“是啊，你大概就這麽長。”他把雙手張開一點點。
“那我會說話了嗎?”
“你會說哇哇，還有其他的一些話。”
“我是不是把宿舍裏所有人都吵醒了，就像謝本的寶寶一樣?”她歡快地笑著。
“當然了。”
“我是什麽時候真正學會說話呢?”
“大概一歲半的時候。”塔科維亞說道，“然後你的嘴巴就再也沒閑過了。帽子呢，薩迪克寶貝兒?”
“在學校。我討厭我戴的這頂帽子。”她告訴謝維克。
街道上風颳得很厲害，他們陪著孩子往學習中心宿舍走去，一直把她送到了大廳。這個地方也很小很破，不過顯得很有活力，因為有孩子們的那些繪畫作品、幾個精緻的黃銅機車模型、還有一堆亂糟糟的玩具房子和五顏六色的木頭人。薩迪克吻了媽媽，道了晚安，然後她衝著謝維克張開雙臂;他彎下身子;她吻了他一下，不帶什麽情感，卻很實在，然後說了聲“晚安!”她跟著夜間值班員走了，一邊打著哈欠。他們聽到了她的聲音、還有值班員那溫柔的噓聲。
“她很漂亮，塔科維亞。漂亮，聰明，堅定。”
“我很擔心她被我寵壞了。”
“沒有，沒有。你做的很好，太出色了——在這樣的非常時期——”
“在這裏還不算很糟，沒有南方那麽糟。”她說，一邊抬頭看著他，他們正在從宿舍樓裏往外走。“在這裏，孩子們不會餓肚子。吃的不是很好，不過夠吃。這裏有一個公社能夠生產食物。就算別的沒有，灌木霍勒姆總是有的。可以收集野生霍勒姆種子，搗碎了拿來吃。這裏沒人挨餓。可是我真是把薩迪克寵壞了。我給她餵奶一直餵到三歲，當然了，斷奶之後又沒有別的什麽好東西，幹嗎不餵奶給她呢!可是他們都反對，羅爾尼研究站的人都反對。他們想讓我把她送去全托。他們說在對待這個孩子的問題上我表現得像一個資產者，在危機時刻沒有全力以赴為社會作貢獻。事實上，他們說的都是正當的。可是他們太正義了，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孤獨的感覺。他們全都慣於群居，全都是沒什麽特點的人。說我不應該餵奶的還都是些女人，這些身體投機分子。我在那裏堅持下來，是因為那裏的食物很好——試吃各種藻類，看它們是否美味可口，有時候你能夠拿到的東西要比標準配額多得多，雖然那個東西嚐起來就像膠水一樣——一直到他們找到了另一個人可以接替我。然後我去新開端，呆了大概十旬。那是兩年前的冬天，在那段漫長的時間裏，沒法收寄郵件，也是你最困難的時候。在新開端，我看到這個崗位，於是就來到這裏了。薩迪克一直跟我住一個宿舍，一直到今年秋天。到現在我還是很想她，她走了之後，屋裏太安靜了。
“你不是有一個室友嗎?”
“謝魯特，她人很好的，可是她是在醫院上夜班的。那時候薩迪克也走了，跟別的孩子住在一起對她有好處，她有些太過害羞。她在那裏的表現可好了，非常地隨遇而安。小孩子都很隨遇而安。他們哪裏被碰了一下會大哭大鬧，但是對大事情卻能隨遇而安，不會像很多大人那樣抱怨。”
他們肩並肩走在路上。秋日的星空中，星星竟然如此繁多璀璨，令人嘆為觀止，星星在閃耀，在地震激起的灰塵以及風的作用下，甚至覺得它們是在閃動，如此一來整個天空似乎都在晃動，像無數的小鑽石在搖擺，像映射在黑色海麵上流光溢彩的陽光。在這片攪動的輝煌景象之下，是堅固的黑色丘陵、屋頂清晰的輪廓和柔和的路燈燈光。
“四年了，”謝維克說，“從我上次回到阿比內時，四年過去了，我從南台那個地方——叫什麽來著?——紅泉趕回去的。那天晚上的情景跟今晚相仿佛，刮著風，有很多星星。我一路跑著，從平原街一路跑回到宿舍。可你卻不在那裏，你走了。四年了!”
“離開阿比內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很傻。不管有沒有饑荒，我都應該拒絕那次調配。”
“那樣事情也不會有什麽改變。薩布爾正等著告訴我，我被趕出學院了。”
“如果我沒走，你也不用到沙漠裏去。”
“也許吧，不過也還是有可能被分到不同的地方。有那麽一段時間，似乎什麽東西都會給拆得七零八落，不是嗎?西南區那些鎮上——已經沒有小孩子了。現在還是沒有。他們把孩子送去了北方，送到那些能自產食物或者有這個可能的地區去了。他們自己則留下來，讓礦區和工廠繼續運行。我們居然挺過來了，我們所有人的，真是一個奇蹟，是吧?……可是天哪，現在我終於可以有點時間做我自己的工作了!”
她攥住他的胳膊。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她的觸摸讓他當場觸電身亡了。她微笑著晃了晃他，“你沒有吃飯吧?”
“真的嗎?”她的語氣中的的確確有著挑逗意味。
“是啊，你大概就這麽長。”他把雙手張開一點點。
“那我會說話了嗎?”
“你會說哇哇，還有其他的一些話。”
“我是不是把宿舍裏所有人都吵醒了，就像謝本的寶寶一樣?”她歡快地笑著。
“當然了。”
“我是什麽時候真正學會說話呢?”
“大概一歲半的時候。”塔科維亞說道，“然後你的嘴巴就再也沒閑過了。帽子呢，薩迪克寶貝兒?”
“在學校。我討厭我戴的這頂帽子。”她告訴謝維克。
街道上風颳得很厲害，他們陪著孩子往學習中心宿舍走去，一直把她送到了大廳。這個地方也很小很破，不過顯得很有活力，因為有孩子們的那些繪畫作品、幾個精緻的黃銅機車模型、還有一堆亂糟糟的玩具房子和五顏六色的木頭人。薩迪克吻了媽媽，道了晚安，然後她衝著謝維克張開雙臂;他彎下身子;她吻了他一下，不帶什麽情感，卻很實在，然後說了聲“晚安!”她跟著夜間值班員走了，一邊打著哈欠。他們聽到了她的聲音、還有值班員那溫柔的噓聲。
“她很漂亮，塔科維亞。漂亮，聰明，堅定。”
“我很擔心她被我寵壞了。”
“沒有，沒有。你做的很好，太出色了——在這樣的非常時期——”
“在這裏還不算很糟，沒有南方那麽糟。”她說，一邊抬頭看著他，他們正在從宿舍樓裏往外走。“在這裏，孩子們不會餓肚子。吃的不是很好，不過夠吃。這裏有一個公社能夠生產食物。就算別的沒有，灌木霍勒姆總是有的。可以收集野生霍勒姆種子，搗碎了拿來吃。這裏沒人挨餓。可是我真是把薩迪克寵壞了。我給她餵奶一直餵到三歲，當然了，斷奶之後又沒有別的什麽好東西，幹嗎不餵奶給她呢!可是他們都反對，羅爾尼研究站的人都反對。他們想讓我把她送去全托。他們說在對待這個孩子的問題上我表現得像一個資產者，在危機時刻沒有全力以赴為社會作貢獻。事實上，他們說的都是正當的。可是他們太正義了，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孤獨的感覺。他們全都慣於群居，全都是沒什麽特點的人。說我不應該餵奶的還都是些女人，這些身體投機分子。我在那裏堅持下來，是因為那裏的食物很好——試吃各種藻類，看它們是否美味可口，有時候你能夠拿到的東西要比標準配額多得多，雖然那個東西嚐起來就像膠水一樣——一直到他們找到了另一個人可以接替我。然後我去新開端，呆了大概十旬。那是兩年前的冬天，在那段漫長的時間裏，沒法收寄郵件，也是你最困難的時候。在新開端，我看到這個崗位，於是就來到這裏了。薩迪克一直跟我住一個宿舍，一直到今年秋天。到現在我還是很想她，她走了之後，屋裏太安靜了。
“你不是有一個室友嗎?”
“謝魯特，她人很好的，可是她是在醫院上夜班的。那時候薩迪克也走了，跟別的孩子住在一起對她有好處，她有些太過害羞。她在那裏的表現可好了，非常地隨遇而安。小孩子都很隨遇而安。他們哪裏被碰了一下會大哭大鬧，但是對大事情卻能隨遇而安，不會像很多大人那樣抱怨。”
他們肩並肩走在路上。秋日的星空中，星星竟然如此繁多璀璨，令人嘆為觀止，星星在閃耀，在地震激起的灰塵以及風的作用下，甚至覺得它們是在閃動，如此一來整個天空似乎都在晃動，像無數的小鑽石在搖擺，像映射在黑色海麵上流光溢彩的陽光。在這片攪動的輝煌景象之下，是堅固的黑色丘陵、屋頂清晰的輪廓和柔和的路燈燈光。
“四年了，”謝維克說，“從我上次回到阿比內時，四年過去了，我從南台那個地方——叫什麽來著?——紅泉趕回去的。那天晚上的情景跟今晚相仿佛，刮著風，有很多星星。我一路跑著，從平原街一路跑回到宿舍。可你卻不在那裏，你走了。四年了!”
“離開阿比內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很傻。不管有沒有饑荒，我都應該拒絕那次調配。”
“那樣事情也不會有什麽改變。薩布爾正等著告訴我，我被趕出學院了。”
“如果我沒走，你也不用到沙漠裏去。”
“也許吧，不過也還是有可能被分到不同的地方。有那麽一段時間，似乎什麽東西都會給拆得七零八落，不是嗎?西南區那些鎮上——已經沒有小孩子了。現在還是沒有。他們把孩子送去了北方，送到那些能自產食物或者有這個可能的地區去了。他們自己則留下來，讓礦區和工廠繼續運行。我們居然挺過來了，我們所有人的，真是一個奇蹟，是吧?……可是天哪，現在我終於可以有點時間做我自己的工作了!”
她攥住他的胳膊。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她的觸摸讓他當場觸電身亡了。她微笑著晃了晃他，“你沒有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