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蒂爾裏茨強迫自己的身體恢復原狀,他感覺全身的肌肉在輕輕地顫抖。他約莫站立了一分鍾,感覺到一股熱血湧向麵部,眼睛裏冒出一些綠瑩瑩的尖尖的火花。


    “這就對了,”他對自己說,“應該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完整的機體,像一個緊握的拳頭。盡管這裏的牆壁漆著三種顏色:灰色、藍色和白色。”


    這時他笑起來。他並沒有強迫自己發笑。隻是這些該死的顏色…讓它們去吧。謝天謝地,繆勒走出去了。他幹了一件蠢事,給了施蒂爾裏茨思考的時間。如果你把對活人當成真正的對手,就千萬不能給他思考的時間。繆勒,你自己大概也首尾不能相顧了吧。


    作者:[蘇]尤裏安·謝苗諾夫


    (本書資料收集於網上,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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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節


    繆勒帶著幾個最出色的密探乘車趕到羅爾夫和巴爾巴拉被暗殺的現場。


    這幾個密探都是經驗豐富的老頭兒,早在二十年代,他們就同繆勒一起捕捉過土匪,緝拿過希特勒的國家社會黨員、台爾曼和布朗德勒的共產黨人。繆勒隻有在遇到極為罕見的案件時才動用這些人。他沒有把他們轉交給蓋世太保機關,怕他們驕傲自大,因為蓋世太保機關的每個偵查員都寄希望於鑑定專家、暗探和錄音電話的幫助。而繆勒是恰佩克的崇拜者:這位作家筆下的密探是憑自己的智慧和經驗取勝的。


    “完全沒有?”繆勒問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一點也沒有,”一個滿頭白髮、麵色蠟黃的老頭兒回答說。繆勒不記得他叫什麽名字了,隻記得他們從1926年就彼此稱呼“你”。


    “這很像你在慕尼黑偵破的那樁謀殺案。”


    “是在埃格蒙大街?”


    “是的。我記得是9號樓,…”


    “8號樓。他把他們殺死在大街的雙號門牌一側。”


    “你的記憶力真好。”


    “你抱怨自己的記憶力嗎?”


    “我喝含碘的酒。”


    “而我喝伏特加酒。”


    “你是將軍,你可以喝伏特加酒。我們哪有錢喝伏特加酒呢?”


    “你可以接受賄賂嘛。”繆勒嘿嘿一笑。


    “然後落到你的劊子手手裏?不,我還是喝劣酒好。”


    “喝吧,”繆勒贊同說,“喝吧。坦率地說,我甘願把自己的伏特加酒換成你的劣酒。”


    “你的工作特別忙嗎?”


    繆勒回答說:“暫時——是的。不過很快就要徹底結束了。那麽,現在我們怎麽辦,啊?難道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讓你的化驗室化驗一下殺死這對情人所用的子彈。”


    “化驗——他們會化驗的,”繆勒贊同說,“一定會化驗的,你用不著擔心…”


    第二個老頭走進來,移動一下椅子,然後在繆勒身邊坐下來。


    “老魔鬼,”繆勒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傢夥還塗脂抹粉呢。對了,他的頭髮是染過色的。”


    “怎麽樣,”繆勒問道,“你發現什麽情況沒有,格容特爾?”


    “有一些情況。”


    “喂,你的頭髮是用什麽染的?”


    “用指甲花染的。我的頭髮不是灰白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種花花搭搭的顏色。易裏傑死了。年輕姑娘喜歡的是年輕的士兵,而不是年老的密探…你聽著,對麵房子裏住著一個老太婆,她在一小時之前看見一個女人和一個士兵。那女人抱著一個孩子,看樣子行色匆忙。”


    “那個士兵穿什麽衣服?”


    “什麽穿什麽衣服?穿軍裝。”


    “我知道他不是穿褲衩。穿的是黑色軍裝嗎?”


    “啊……當然是穿黑色軍裝;您沒有發給警衛部隊綠軍裝。”


    “他們乘坐的是什麽汽車?”


    “他們乘坐的是公共汽車。”


    由於出乎意外,繆勒甚至稍微欠了欠身子。


    “怎麽乘坐公共汽車?”


    “是的。乘坐的是十七路公共汽車。”


    “他們往什麽方向去了?”


    “往那邊,”格容特爾揮了揮手,“向西。”


    繆勒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摘下電話聽筒,迅速地撥通了號碼,說道:“朔爾茨!快點!第一,值勤人員立刻沿十七路公共汽車經過的路線搜索!‘女鋼琴師’和一個士兵。什麽?我哪兒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第二,立即查閱他的檔案材料,弄清楚他是幹什麽的,什麽地方人,親屬在哪裏。立刻把他的全部履歷送到我這裏來。如果查明他到施蒂爾利茨常去的地方去過,哪怕隻去過一次,那麽你要立即通知我!派勤務人員埋伏在施蒂爾利茨的住處。”


    繆勒坐在房門旁邊的椅子上。蓋世太保的鑑定專家和照相師們都走了。他和年邁的密探們留下來。他們在談論往事,有時爭論起來,彼此打斷對方的話題。


    “我輸了,”繆勒在想,老同事們的談話使他平靜下來,“但我還有伯爾尼這張王牌。當然,那裏的事愈來愈複雜,那裏的警察是外國的,邊防人員也是外國的。但主要的一張王牌恐怕已經丟掉了。他們乘坐公共汽車潛逃,說明這並非預先計劃好的行動。不,這根本不是一次行動。當然,俄國人一向保護自己人,但為了營救這個‘女鋼琴師’(這僅僅是一種嚐試),他們未必會派幾個人來送死。從另一方麵看,他們顯然懂得那個嬰兒是她的致命的累贅。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鋌而走險?不,我胡思亂想些什麽?不存在什麽有預謀的冒險行為。她公開乘坐公共汽車,這算什麽冒險…這是胡鬧,根本不是什麽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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