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雨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怎麽會有這種任務?通道附近有任何問題,都是軍方處理。”  “嘖。”休安不屑地笑了笑,“‘焦岸’這麽大,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塞瑟警告道:“休安。”  休安聳肩,“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所有通道表麵上是由軍隊維護,但軍隊重視的隻有那些靠近東部的重要通道,誰管你西北邊境的通道啊。上次f024通道出現異常情況,不也是在咱們這兒招攬傭兵去解決?”  霓雨問:“任務的內容是什麽?”  塞瑟說:“保密。”  霓雨冷淡地看著他。  能混到傭兵團老大的位置,塞瑟顯然有比休安厲害的地方。  他和氣又有些狡黠地笑了笑,“抱歉,內容我隻能告知確定去的隊員。”  三人僵持片刻,霓雨伸手,想將塞瑟和休安推開,餘光卻瞥到自己滿手的血。  手頓住,收了回去。  “還是處理一下吧。”塞瑟說:“097營地不比首都營地,你看我們這兒的天都是灰色的,沒有雲,變異生物隨時可能出現,身上有傷、帶血,更容易被它們傷害。你雖然是寄生人,不用擔心再被感染,但是也不是沒有多次感染的例子。總之,還是小心一些好。”  霓雨跟著塞瑟來到傭兵團平時集中的地方,沒有讓醫生包紮,隻要了紗布和藥,三兩下就把豹耳給包紮起來。  休安嘴賤,“你這個……今後不會缺吧?”  缺?  霓雨想,缺倒不至於,但將來他不會再讓它們露出來。  “任務開始的時間是九天後,傭金每個人保底890金。這種任務最終算下來,傭金一般都能翻兩到三倍。當然,前提是你得活下來。”塞瑟說。  霓雨已經洗幹淨手上和臉上的血,“任務內容是什麽?”  塞瑟噎了一下。  霓雨眼中多出一絲危險。  “其實這個……”塞瑟抱歉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霓雨:“……”  “不是我要騙你,是軍方沒有說清楚。”塞瑟直接將任務承接單傳到霓雨的終端上,“隻說f024通道有異常情況,傭兵團配合機動軍團的行動。我估計,到時候就是讓我們幹一些他們不樂意幹的事兒。”  霓雨回住處時又遇上了陳。  陳的視線在他頭頂的紗布上短暫停留,“受傷了?”  霓雨沒搭理。  “原來你拒絕我,是因為打算加入塞瑟的傭兵團。”陳笑了聲,“也行吧。”  霓雨朝前方走去。  “對了,你傷的是豹耳?”陳說。  霓雨轉過身來,“你想說什麽?”  陳聳了下肩,“我認識一個雪豹寄生人,他的豹耳受過一次傷,然後……”  霓雨等著下文。  陳笑起來,“然後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寄生人的生理問題,即便已經痊愈,他的豹耳也再未出現過。”  “和我沒關係。”霓雨說。  首都營地,首腦議事廳。  居於“焦岸”權力頂峰的是八位首腦,沉馳的父親寒厭就是其中之一。  首腦們的勢力有強有弱,最早的那一批首腦全是各個軍團中的將領,在與變異生物的戰鬥中出生入死,靠軍功坐上首腦的位置。  到了寒厭這一輩,首腦已經不需要經過戰場的曆練,普通人將他們稱為“統治階級”。  寒厭看上去比實際年紀年輕許多——他尚處在漫長的成年期,衰老對於他來說還遙不可及。  他穿著黑色的軍裝,看著站在他對麵,同樣穿著黑色軍裝的人。眼神中沒有絲毫父親的慈愛,唯有冷漠。  而沉馳的目光比他更冷。  “你終於能夠成熟、冷靜地判斷一件事情該做還是不該做了。”寒厭聲線低沉,十分貼合那張穩重而俊美的臉,“和路易結婚,是你這麽多年下來,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沉馳眼中的海靜止不動。  “看來我不用再為你的事操心。不過有件事我很好奇。”寒厭語氣一轉,“聽說你又養了一隻獵豹?”第31章 先生  沉馳睨視著寒厭那雙與他十分相似的眼睛,眉眼湧動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片刻,他不無譏諷地說:“我不記得你有關心無足輕重小事的習慣。”  寒厭冷哼,“小事?在這個星球發展的任何一個階段,身負重任者的婚姻都不是小事。”  “那隻是一隻獵豹。”沉馳說。  “而你的前任正是獵豹寄生人。”寒厭扯了下唇角,平淡無奇的字眼從他嘴裏說出來,便莫名捎帶上了些許森然。  像是威脅。  “你忘了我的母親,你已經亡故的伴侶嗎?”沉馳平靜道:“是否需要我提醒你,我母親在被病毒折磨時,是一隻獵豹陪伴著她?”  寒厭臉上那種虛假的高傲忽地出現一絲裂紋,“藍星……”  “看來你還記得我母親的名字。”沉馳笑了聲,“直到在我們無法想象的痛苦中離世,我母親也抱著重新穿上軍裝的願望。可是……”  沉馳半眯著眼,像看一團肮髒的垃圾一般看著自己的父親,“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這個世界上明明有適合她的載體,但她的丈夫……”  “住口!”寒厭厲聲道:“這是議事廳的決定!”  沉馳漆黑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片霜,步步上前,軍靴在光潔的地上敲出肅穆的聲響,“她的丈夫本可以駁回這個決定。但他是怎麽做的?”  一種陌生的恐懼在寒厭心底隱隱浮現,令他在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就向後退了一步。  他是站在“焦岸”權力頂峰的人,向來隻有他讓別人感到膽寒的份,這麽多年來,他已經忘記了“畏懼”這種情緒。  而讓他感到畏懼的,竟然是他唯一一個有資格繼承他所有“榮譽”的兒子。  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寒厭站定,眼中的遲疑就像頃刻間被凍住一般,在眼中靜止不動。  沉馳也停下腳步,漠然地逼視著他的雙眼,“是你殺死了我的母親。”  “注意你的言辭,少將。”寒厭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擺脫出來,恢複了一個首腦在麵對下屬時的從容,“藍星夫人為‘焦岸’奉獻了一切,殺死她的是奪走成千上萬生靈性命的病毒。她是一名英勇的戰士,‘焦岸’不會忘記他。”  沉馳站在一步之外,“打官腔不累嗎?”  寒厭脖頸上的經脈極不明顯地浮現,繼而扭曲。  片刻,沉馳嗤笑一聲,側身退開,“在麵對其他首腦時,你也會這麽緊張嗎?”  寒厭不悅地挑眉,“緊張?”  “難道不是?”沉馳說:“大可不必。是你主動提到獵豹,我解釋它為什麽會存在而已。當然,這不可避免會涉及藍星夫人。如果你早能想起曾有一隻獵豹陪伴過藍星夫人,你還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嗎?”  寒厭的唇抿成了一道鋒利的線。  隻見他轉過身,背對沉馳,俯視著下方的芸芸眾生。  首腦議事廳,是整個“焦岸”目前唯一一座反重力浮空島,代表著絕對的權力以及向下的製約。  沉馳每次來到這裏,都會生出一種強烈的情緒——想將這浮誇的玩意兒連同它所代表的一切狠狠摜入地坑。  “我做了一個沒有意義的假設。”不等寒厭出聲,沉馳又道:“自從藍星夫人的匹配結果被修改,你就再未去看過她一眼。你這樣日理萬機,冷心冷肺的人,又怎麽想得起,那隻陪伴她的獵豹?”  “夠了。”寒厭側過身來,慘白的日光從窗外射入,在他臉上投下黢黑的影子。  沉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  特種作戰總部與首腦議事廳隔著不遠的距離,沉馳回到特種作戰總部時,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的伴侶,金發美人路易。  經過四百年的廝殺、融合,地球上目前僅存三個相對穩定的軍事政權,即“焦岸”、“深淵”、“天尾”。  路易來自“天尾”聯盟,其父是“天尾”第一集 團軍的最高統帥,其他家人也皆在軍中任要職。   路易卻是個例外。  他出生在軍功赫赫的家庭,卻沒有上過一天戰場,沒有殺過一隻變異生物。  除了美,他一無是處。  但美也有一個好處,例如作為兩大政權的合作籌碼,被送到“焦岸”來,成為沉馳的伴侶。  他是一個純正的人類,而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他甚至能夠為沉馳生育後代。  路易穿著白色的軍禮服,笑著朝沉馳輝了輝手。  白色,是“天尾”軍事政權的代表色,就如黑色是“焦岸”的代表色。  路易雖不是軍人,卻也能夠身穿軍裝。  因為他的家庭,他甚至在結婚之前被授予了榮譽上校軍銜。  16歲就成為特種兵,多年來從無數戰場上凱旋的霓雨,在被奪去軍銜之前,也僅僅是中校。  “先生。”路易走過來,“我等你好一會兒了。”  在聽到某個稱謂時,沉馳眉心極淺地蹙了下。  先生……  那個時常得意洋洋的家夥一直將他喚作“先生”,即便後來“您”變成了“你”,“先生”仍舊是“先生”。  先生是最普通的稱呼,尤其是在軍中,但那人喚他“先生”時與所有人都不同,帶著欣喜與笑意,和滿滿的眷戀。  就像冰花的寓意——忠誠、熱烈、無可取代的愛情。  須臾,沉馳看向路易,“等我?有事?”  “參觀特種作戰總部,算不算‘有事’?”路易說話時的神情十足溫柔,仿佛對新的身份十分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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