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趙常樂一時愣住。


    公子息點頭,“他隻是找到了一個跟當年事有關的人,可惜嚴刑拷打,那人的嘴太硬,死前都沒有說出來真凶。”


    趙常樂的期盼頓時變為失望。


    公子息卻沒有安慰她,而是繼續道,


    “笑兒,你想讓我救楊錯。可你有沒有想過,誣陷他謀逆之事是我做的。如果要還他清白,也注定我要入獄——畢竟刺殺國君的刺客是我找的,而誣陷當朝上大夫,也足以讓我問斬了。”


    公子息伸手,撫摸趙常樂的發,


    “妹妹,為了楊錯,你要犧牲我嗎?我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楊錯呢……就算他沒有屠宮,可他滅了趙國,這件事可是真的,你對他就沒有一點恨嗎?”


    公子息聲音低低,帶著蠱惑。


    就算他沒有屠宮,但他滅了趙國,奪了父王的王位。


    難道他不該死嗎?


    趙常樂閉上眼,卻想起丹河說的話。


    “現在國君,比之前姓趙的國君好多了。”


    “我最討厭趙王,還有中山公主了……”


    徭役無度,濫用民力,民不聊生,叛亂頻繁……這是父王治下的趙國。


    父王不是個好國君,趙常樂知道,隻是從丹河嘴裏聽來,卻覺得格外觸目驚心。


    上位者的一點缺點,會在民間放大無數倍,經受苦果的,是像丹河這樣的普通人。


    也許父王不做國君,對天下人是件好事。


    聽說楊錯政令,多修生養息之策,比父王時的苛政要寬鬆許多。


    這樣就很好了,她是公主,上輩子沒有為百姓做什麽好事,這輩子也不願為了自己一個公主身份而倒行逆施。


    所以楊錯滅趙之過,趙常樂並無怨恨。


    王朝更迭,有哪個國家能千秋萬代呢。


    趙常樂看著公子息,目光非常堅定,


    “若楊錯隻是滅趙而非屠宮,那麽我不恨他。我所恨的,是殺我趙氏之人。滅我親族之仇,此生不共戴天。”


    她眼中爆發的恨意,亮的令公子息移開目光,再不敢多看一眼。


    想了想公子息說的話,趙常樂認真道,


    “息哥哥,昨晚我想了一宿,我知道我要你去救楊錯,是在強人所難。”


    如果為了救楊錯而讓息哥哥入獄,趙常樂不能接受。


    息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可楊錯也是無辜的。


    公子息和楊錯,她都想要保護。


    既然這樣的話——


    “息哥哥,我去承擔一切吧。”


    少女脖頸纖細,抬起頭,仰起一張如玉的臉龐。


    明明是很瘦弱的,說出的話卻堅定如山。


    “我去官府,告訴他們楊錯是我誣陷的,那個刺客是我找的,那些偽信也是我仿的。我將一切罪名都承擔下來,還楊錯一個清白。”


    她伸手握住公子息冰涼的手指,


    “息哥哥放心,我不會供出你來的。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拚死也會保護你的。”


    犧牲她自己,保護息哥哥,也救回楊錯。


    趙常樂笑,


    “反正多活一遭,本來這條命也是多餘的。隻是有些可惜,我沒辦法親手殺了那個屠宮之人。不過也沒關係,息哥哥,你要替我找到凶手,親手殺了他,替趙氏報仇啊。”


    這樣子,她死而無憾。


    公子息愣了片刻,強行擠出笑來,“你……胡說些什麽。”


    為了救出楊錯,她竟連自己的命都願意犧牲。


    串通刺客行刺國君,誣陷當朝上大夫,足夠她淩遲處死了!


    “我剛才是說笑的,誰說我沒辦法救楊錯了?好歹我在新朝混了三年,人脈還是有的,哪裏輪得到你去填命?”


    趙常樂疑惑皺眉,“可是……”


    “沒有可是,不許再說你去自首的事情!”


    公子息對她冷下聲色,“我說我有辦法,我就是有辦法!”


    趙常樂卻要追根問底,


    “什麽辦法?”


    息哥哥不過前朝公子,曆來國君都很忌諱這樣的人,能讓他吃穿不愁已是仁德,又豈會讓他插手國政?


    公子息存心要打消趙常樂那個自首的念頭,哄騙趙常樂,


    “我說我有辦法,就是有辦法。你不信我的能力嗎?”


    趙常樂遲疑,“我……”


    公子息按住她的肩,“在哥哥這裏好好住著,什麽事都別想,你擔憂的事情,我替你解決。”


    公子息強行壓住趙常樂的話頭,臉色冷如霜。


    趙常樂不敢再問。


    息哥哥說有辦法救楊錯,為什麽不給她說具體方式呢?


    息哥哥會怎麽幫楊錯呢?


    她不是懷疑息哥哥,隻是既然有辦法,就應當同她說清楚啊。


    趙常樂思緒紛亂,覺得公子息好奇怪,送走了公子息,她腦子一團亂,出門在院子裏亂逛,隻想一個人靜靜呆著,偏她的侍女滿口“公子命令,要好好照顧女郎”,就是要跟著她。


    她被纏得煩,故意指派侍女去給她取東西,終於才能短暫的一個人清淨一會。


    她漫漫在府中亂走散心。


    其實她能逛的地方很少,公子息絕不讓她靠近府邸門口,她像是關在籠子裏的鳥,所有消息都隻能靠息哥哥來說。


    她像是瞎子和聾子,息哥哥如今是她的眼睛和耳朵。


    如果息哥哥騙她的話,她就什麽都無法知道了。


    這個可能性令趙常樂心裏一驚,轉而連忙搖頭。


    息哥哥怎麽會騙她呢,他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了。


    不知不覺間,趙常樂也不知自己怎麽著,逛到了一處偏僻院落,她一看天色,日頭已西,正欲回去,忽聽院落裏傳來一聲淒厲哀嚎,緊接著是哭喊的“饒命,饒命”。


    仿佛在受多麽嚴重的刑罰。


    趙常樂被哀嚎聲嚇到,心裏一驚,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好像是……黑齒的聲音?


    她今天下午才見過黑齒,他那時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被懲罰了?


    黑齒犯了什麽錯?


    這時院落房門打開,趙常樂下意識就閃避開來,躲在角落裏,聽到有人走出來。


    一個人問,“完事了嗎?”


    一個人回,“沒事了,眼珠子挖出來了。回去給公子複命吧。”


    “嘖,到底犯了什麽錯,要挖眼珠子。”


    “哼,還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多看了新來的美人兒一眼。咱們以後可小心點,那個新寵的美人兒是公子的心尖肉,多看一眼,公子要醋的。”


    二人輕鬆的說著話,漸漸走遠了。


    晚風起,吹動薄衫,趙常樂才覺出自己出了一身汗。


    侍女取東西回來,找到趙常樂時,她在坐在回廊下賞花,臉低垂著,隻看得到側臉光潔,卻看不到神情如何。


    回到房間時,已是暮色四合,飯廳裏燈火亮,公子息坐著,含笑看她走進來。


    她從夜色裏走來,走到他身邊。


    下人端菜上來,公子息碰了碰趙常樂的手,“怎麽手這麽冰?”


    趙常樂忙將手縮回。


    如毒蛇般冰冷的主人,溫柔多情的息哥哥,其實都是同一個人,隻是她這幾日,刻意忘記了這件事。


    趙常樂抬起眼,忽然問,“息哥哥,黑齒呢?”


    公子息微微皺眉,“怎麽忽然問起一個不相幹的人來?”


    趙常樂垂眼微笑,明明心裏想要探問公子息的話,表麵上卻能裝的雲淡風輕。


    “我隻是忽然想到,之前在楊府做任務時,我就覺得黑齒很厲害,也多虧了他把我帶出楊府,帶回你身邊。我想叫他過來,賞他點東西。”


    公子息抬眸,看了趙常樂一眼,趙常樂則回望公子息,甚至微微偏頭,目光澄澈,她笑的乖巧可人。


    好似隻是隨口一問。


    公子息便隨口敷衍,


    “我手頭有別的事情,已經派他去做了,所以他現在不在府裏。你若想賞,等他回來再賞吧。”


    趙常樂點頭,“那好吧。”


    可她的心,卻一寸一寸往深淵落下去。


    公子息俊美的麵容帶笑,眼眸望過來,都是對她的疼愛,一點都看不出撒謊的模樣。


    息哥哥好厲害啊,謊言或者真話,她根本分不出來。


    那麽……他對她說的那麽多話,哪句話是真,哪句話又是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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