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負代跟他說好會在護士站等著,等他再去找的時候人就沒了。他和溫烈丘來回把醫院幾棟樓找了個遍,未果,又分頭一個去了他的出租屋,一個回了家。“你走也不說一聲?嚇死我們了!”阮令宣擰著眉埋怨的時候,李負代慢慢走出了廚房。再遲鈍,剛經過那樣的浩劫,他也看出李負代的平靜過於異常,“……你檢查的怎麽樣,沒什麽事兒吧?”“習牧怎樣了。”李負代對自己隻字不提。“……他腦後受過重擊,又失血太多,還說不準什麽時候會醒。他父母都趕回來了,在床邊兒陪著呢。”阮令宣緊跟在李負代後麵,垂著轉了轉眼睛,忍不住問,“……你們出什麽事兒了?”阮令宣在後麵擋著他,李負代無處可去,直被逼到落地窗前。他隨口答著沒什麽,在鋼琴前坐下,看著漆黑的琴麵沒再說話。阮令宣瞪大眼,“……都這樣了還沒什麽?!要是沒什麽那習牧為什麽會受傷?誰綁得他?誰捅得他?……你又為什麽會在那兒?還有應曦呢?”不知為何,李負代聽出了阮令宣口吻中的質問,這種質問,仿佛他是傷害習牧的那個人。他掀開琴蓋,不想說話。“說話呀你!有話就說出來!……怎、怎麽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有話就應該說出來啊!”阮令宣急得不行,衝上去大力扣下琴蓋,緊盯著李負代,“到底出什麽事兒了?”李負代輕輕抬著嘴角,像是沒聽見,在阮令宣惱怒的視線下再次輕輕掀開琴蓋,右手壓上琴鍵,彈了三兩個無意義的音節。他的樣子像極了要故意惹惱誰,阮令宣卻沒由來的一陣心悶,他閉了閉眼咽下即將歎出來的氣,目光一轉,便看到了李負代一直悄無聲息藏著的左手。“手……”李負代的左手因強製脫下手銬已經沒一處好皮膚,不缺肉的地方也布滿斑駁可怖的青紫淤傷。阮令宣立馬拉過他的手腕查看追問,“……這怎麽弄得!”李負代縮回手,勾著嘴角搖頭。“這麽嚴重為什麽不說!……除了手呢?還傷了哪兒?”渾身是血的習牧早把阮令宣嚇昏了頭,李負代不聲不響,他就以為他隻傷了臉,根本不知道他渾身是傷。此時仔細一看,他裸露的小臂和腿上,盡是淤青和傷痕。阮令宣摸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我們回醫院!”李負代牽住他,頓了良久,還是隻搖了搖頭。他看起來乏得厲害,白淨臉上的蹭傷,看著還無辜。隻是這種神色沒持續很久,阮令宣就看到他驀地睜大眼睛,瞳孔緊縮後是明顯的錯愕。隨後,刺眼的猩紅就抓走了所有目光,血色在李負代白色的t恤上迅速蔓延擴展,不可抑製地染了他大半件衣服。“哥……”李負代失著神。阮令宣不知道李負代在叫誰,卻看到他眼中的神采瞬滅。他嘴中不停念著哥,僵硬顫粟的手指扯開衣領,像是怕看到現實一樣,遲疑片刻才緩緩垂下眼睛往他自己胸口看。他的胸口上,赫然一條莫名出現的狹長傷口,近三十公分,掀開皮肉,鮮血奔湧。“哥……”李負代又念了一聲,已經帶上哭腔。十幾年來,李負禮從沒受過大傷,被傷皮毛都很少,但這一次李負代感覺到了,這傷足以致命。阮令宣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住,李負代胸前的傷口就像自己冒出來的,詭異又離奇。反應過來後他拔腿就去找醫藥箱。他來來回回用了不到半分鍾,等他找到繃帶和箱子跑回來時,李負代卻已經跑出了門。阮令宣又驚又慌,也沒工夫多琢磨,拎著東西焦急地追了上去。李負代一路狂奔,他跑了很久,一路未停。阮令宣跟在他後麵,任他怎麽叫那人都不理會,他體力漸漸吃透,在一處靜謐的高級住宅區跟丟了人。葉賀家的電梯卡早被李負代扔掉,他爬了十七樓,敲了門。來開門的是葉朗,劃開了礙事兒的劉海,一雙眼睛冷然又詭異地盯著李負代,對他的出現,像很不能理解。“你受傷了。”李負代不理,直接避過他,再次進入這個被他稱之為魔窟的地方。為了方便藏放收藏的孩子,葉賀買了三層樓一共六戶,每戶改裝設計成多個獨立的小房間。而1702,是他自己住著的地方,還有作為他同父異母弟弟的葉朗。葉賀自己的臥室,有張很大的床,一排深色壁櫥,窗邊一盞造型古怪的落地燈,簡單整潔卻壓抑。對於李負代到來,葉賀似乎早有預料。他穿著灰色睡袍立在窗邊,放下紅酒杯,不緩不慢地衝門口消瘦的少年招招手。李負代走了過去。“你受傷了。”麵目深沉地打量他的臉片刻,葉賀說了第一句話。他輕緩地拉起李負代的傷手,若即若離地撫摸,極其認真道,“你身體每個部分,尤其這雙手,都很漂亮,可你從來不珍惜。”他歎了一聲鬆開李負代,臉上浮現古怪陰沉的笑意,“我很高興,對於受傷了,就會想回到我身邊這件事。”“你說……”李負代壓抑著從心底翻滾的惡寒,“……你說有樣東西要給我。”“還傷到哪裏了。”葉賀輕挑著眼尾,嘴邊的笑意漸漸玩味,“衣服脫掉,我看看。”房間裏本隻開了落地燈,說完這兩句話,為了擊破李負代所有防線似得,他轉手將房間所有燈光都打開。寬敞的臥室亮得刺眼,藏不住任何肮髒似得明亮,本質上,卻在掩藏肮髒卑鄙的心思。李負代麵無表情地脫幹淨自己,不拖拉也沒情緒,隻留了一條內褲。間隙葉賀又給自己添了杯酒,抿了一口衝李負代挑挑下巴,“脫掉。”李負代依言,一絲不掛。“過來,寶貝兒。”葉賀坐在床尾,拉著李負代站在他腿間,抬起指尖在他的皮膚上遊走,近乎貪戀地撫摸他的傷痕,感受他蒼白肌理下的輕顫。無疑,李負代是他這麽多年來,最滿意、最喜歡的孩子。漂亮,也神秘。葉賀不止一次慶幸,在那個被認定為台風前奏的傍晚,選擇減緩車速。當評論不再是溫溫和丘丘而是全名全姓的溫烈丘,就代表溫烈丘已經涼了先說一下吧……溫烈丘不知道李負代也在廢樓,大寶貝們別太難過,雖然這樣也該罵可以罵他,但不要罵我_(:3」∠)_我會代表大家錘他的第134章 他要藏起這個孩子,也要占有這個孩子。葉賀遇見李負代的那個傍晚,天氣好得出奇。海濱路上,他開著車從市區往他的度假別墅去,心情大好,邀了三五好友,慶祝他礙眼的老爹終於死透。臨海公路上車輛寥寥,順著護欄飛馳,海浪的聲音在耳邊,夕陽的橘光漫布天際,灌入車窗的風的溫度舒適,一切都像要開啟美好未來該有的場景。後來,葉賀想起那個傍晚,都會更肯定,那是上天給他送來禮物的先兆。其實那天,真正讓葉賀意識到異樣的,是大量飛撲逃向岸邊護欄的海鷗。然後他注意到,在絕佳的天氣裏,海麵中心竟旋起了一個漩渦,起初在茫茫海際並不明顯,隻是無聲擾亂了海麵的飛鳥。飛馳的路上,葉賀的目光一直盯著那片漩渦,於是漸漸發現它在不斷朝岸邊靠近,它翻動著海浪,隨著規律的波動,漸漸攪動大片海洋。那景象像是憑空出現了一道颶風,短時間內,打到沿岸的海浪就已經幾米高,馬上就要越過護欄,侵襲公路。葉賀前後隻有兩輛車,沿海城市,台風常見,見著這景象,那兩輛車便全速駛離了沿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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