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腳,李負代當即撲了出去,卻又生生被手銬拽住,兩力相較,腕子即刻被刮掉一層皮,他臉蹭在水泥地上還沒喘出氣,頭發又被人朝後大力扯起來。來人拽著他貼在他耳邊,掩不住地癲狂亢奮,聲帶甚至因興奮而顫抖,“好久不見啦,雜種。”他一手死死鉗製著李負代,一手揉他臉上的蹭傷,血和泥混在一起又按回皮肉。但李負代倔得厲害,聽不見痛哼和求饒他覺得無趣,便在李負代冷厲的注視下摘了口罩,露出口罩下的麵目。他抓著李負代的頭發正視自己,陰森森地笑,“還記得我吧,就算不記得我,這道疤你總記得吧,嗯?”他臉上的疤,從耳下到嘴角,把臉豁開過一樣,醜陋又可怖。李負代輕笑一聲,趁機喘了口氣,“……別說,你這樣好看多啦。”疤臉發狠地甩開李負代,接著狠狠一腳踹在他臉上。接了一腳,李負代鼻底嘴角都見了血,那一腳下了死勁兒,他當即就有些迷糊。其實他一直都沒想明白,他跟這人從始至終都沒什麽交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兒惹著了他,更不知道應曦怎麽會和他扯上關係。疤臉陰狠地笑,拳腳接二連三地朝李負代身上去,直把人打得直不起身子,才又拽著頭發咬牙逼問,“這半年來,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他媽到底是怎麽傷到我的?我也每天每天都在後悔,怎麽沒早點兒弄死你這個小雜種,嗯?”從額角流下的血染了睫毛,停在眼角,李負代啐了嘴裏的血水,斷續地回,“……想再試試嗎。”疤臉明顯對往日的詭異事件有所顧忌,聽李負代輕巧發問下意識就四下張望躲避,反應過來自己又輕易被李負代恫嚇後怒氣更盛,撿了跟鋼筋,又快又狠地往他身上招呼。一旁應曦,打從疤臉下著死勁兒動手時臉色就已經不能如常,當下見鋼筋帶著風往李負代身上掄,扔了刀就上來攔疤臉,“你他媽瘋了?你要打死他?!”疤臉已經紅了眼,聽見應曦的叫喊突然回過些神兒來,也不理會應曦,悶聲從角落拎出一桶汽油,兜頭就朝李負代澆,接著是習牧,汽油淋透了兩人,也灑了滿地。“你要幹嗎……”應曦攔都攔不住,真的怕了,顫著聲追問,“我們說好的!你幫我把習牧弄來我就把李負代引來,你說打他一頓出出氣就好的!你到底要幹嗎?!”桶裏還剩四分之一的汽油,疤臉轉身,將剩下汽油又全數潑向應曦。他扳著應曦的雙肩,眼中盡是癲狂,“我得謝謝你。”“……你要幹嗎。”濃烈的氣息撲遍全身,應曦狠狠愣住,有些窒息,“你瘋了……”“我隻想李負代死,但你和地上那個都是累贅。我想了想,把你們三個都留下是最好的。”疤臉聽著是商量的口吻,嘴角的笑意牽扯著他的傷疤,麵目和話語都讓應曦不寒而栗,“信息是你發的,你挾持了他倆,你怕坐牢,所以你點火拉著他們自焚,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所以,我得謝謝你。”他話說完,重拳立即打在應曦肚子上,應曦踉蹌跌倒,吐了一口苦水,半天爬不起來。疤臉怕他礙事兒,照著頭又補了兩腳,人就徹底癱倒了。回到李負代身邊,疤臉摸出兜兒裏的打火機,像是諄諄善誘般地踢踢他的肩,“……這就是最後了,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到底是什麽傷了我,怎麽傷的我?”李負代連抬脖子都快抬不起來,他跪伏在地上,手一直在銬著的那隻手上偷偷施力,目光無意識地朝前瞟了一眼後,他閉了閉眼開始虛著氣說話,“……我馬上就要死了,幹嗎還跟你費那麽多口舌。”“我大發慈悲,給你留個最後說話的機會。”疤臉知道李負代在拖延,卻不知道還有什麽拖延的理由,他由衷地不屑,“其實隻要你死了,說還是不說,我都無所謂。”他“啪”地一聲按開打火機,癲狂地嘲諷,“你不是牛逼嗎,有本事就再來一次啊,不然你馬上就要變成一具焦屍了!”“我們死了,你就是殺人犯,沒人會傻到以為應曦是凶手。你要逃一輩子……一輩子藏在暗處見不得光。”李負代低低的聲音帶著笑音,“殺了我們,你也完了。”疤臉哼笑,“一把火,什麽都沒有了,沒人會知道我出現過……”他話沒說完,隨著身後黑影的突襲,即刻慘叫出聲。他身後,習牧在被澆汽油的時候醒了過來,他掙不脫身上的鐵鏈,悄悄把栓在鋼筋上的那頭順了過來。他腳下躺著應曦扔下的刀,他知道李負代注意到他的動作,趁著疤臉說話分神,咬緊刀尾將刀銜在嘴裏,照著他腦袋就去了。他雖下著狠勁兒,可惜嘴上方向不準,隻堪堪翻出了疤臉脖子上的皮肉。捂住蔓延鮮血的傷口,疤臉當下的驚嚇遠遠大於疼痛,一瞬間,他以為那詭異的場景又一次重複了,當看清是習牧後,眼珠子都幾乎瞪出來,奪過刀就朝習牧肚子上紮。一切都太快,李負代想幹什麽都來不及。習牧應聲倒地,血瞬時染了衣服,和汽油味兒混在一起,腐敗的氣息幾欲讓人想吐。第132章 周遭是混著煙塵的昏暗,外麵死寂的夜空不見一點星辰,他卻無比平靜地等待。看著習牧倒地,疤臉又慌又怒,這一刀紮得不算正,沒立即要了習牧的命。他猛喘兩口氣,提刀就想再補一下,卻被緩過勁兒來的應曦給大力撞開。自知之明應曦從來都有,他知道自己心眼兒又歪又壞,但他能和疤臉一拍即合狼狽為奸,殺人滅口,卻沒那個道行。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要任何人的命。卯著勁兒撞開疤臉後,應曦趁機去奪刀,疤臉站穩後立馬就朝他捅,驚慌中他一手截疤臉手腕一手抓刀刃。兩人咬牙對峙,僵持沒幾秒應曦先力量不敵,眼睜睜看著閃著寒光的利刃一厘一毫地滑出他掌心。刀刃貼骨劃過,血珠飛濺,幾乎將手掌切開。奪回刀,疤臉二話不說又朝應曦捅,應曦下意識抬胳膊擋,利刃直直就穿透了小臂。他悶哼一聲,急汗流了滿頭,被疤臉一腳踹翻再地。接二連三的意外突發,疤臉生怕再拖拉下去對自己不利,管李負代怎麽把詰難往他自己身上引都不再理會,一邊罵罵咧咧地掃視過地上三人,一邊捂著傷口退到樓梯口,嘴裏發狠地念叨,“都去死……都去死……你們都去死!”他怕大火燒起來威脅自己,嘶吼著退下樓梯後,才扔下打火機。地上三個身上都浸著汽油,碰上點兒火星就得就此交代,而且他們兩人躺著一人鎖著,他咬定火勢燒起來三人逃不出去,轉頭自己跑了。應曦虛弱地罵聲幾乎被隱沒,滿地的汽油點子瞬間點燃,躥起的烈火徑直將他們圍了大半,不用多久,就能將他們吞沒。炙烤的熱氣和嗆鼻的濃煙撲麵而來,看著習牧應曦相繼倒下李負代心底的情緒再也抑製不住,可越是著急卻越掙不脫手銬,他一邊繼續咬牙狠壓自己的手骨,一邊吼應曦,“……鑰匙給我!”鮮血染透了應曦大半個袖子,他緊攥著傷手,好不容易半爬起來,“……手、手銬不是我的!”習牧離火源圈兒最近,眼看著火要燒過來卻捂著肚子一動不能動,短短的時間,血就淌了一地。明明眼前都模糊了,還吊著口氣嘟囔,“他媽的……老子要是死在這兒,做鬼都不放過他……老子要是不死,我他媽讓、讓那孫子死一百次……”李負代知道再拖下去他們全都得燒死在這兒,他猛吸一口氣,放棄壓縮手圍,轉而狠下心死拽,一個刹那,冰冷的金屬磨爛血肉擠碎手骨,帶著皮肉脫離了他的手腕。左手瞬間失去了知覺,李負代還憋著那口氣,也沒多看血淋淋的手一眼,磕絆著先撲到習牧身邊。他強撐著自己站起來,又抱起習牧,躲著火勢朝樓邊懸空處跑。廢樓裏隨處可見木材廢料,短時間裏,火光就已經封了通往樓下的路,濃煙爭相通過塌陷的半邊房頂往外湧,剩下的半邊房頂被烈火烘頂著,吱呀作響岌岌可危。感覺到身後應曦沒動靜,李負代邊跑邊喊,“……來幫忙!”應曦怎麽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看著茫茫火海,已經不再能思考,聽見李負代喊他,才磕絆著腿往前跟。他周身幾乎被火包圍,隻幾米外排放鋼管的石柱阻截出了極小的突破口,他瞅準了往那跑,剛跑到柱前,上方屋頂轟然落石,碎石擊中鋼管,讓被烈火烘燙的重物猛然倒塌。李負代把習牧放到樓層邊緣後回頭,透過濃厚的煙塵和火浪看,應曦已經被壓在了鋼管下,壓住大腿和脖頸。滾燙的鋼管猶如烙鐵,絕望感瞬時侵占所有思緒,應曦蹬著腿掙紮,卻一聲不吭。因為他怕,李負代那樣的人,他怕他會回來救自己。於是當李負代真的折回來後,應曦幾乎聲嘶力竭地哭喊,“……你他媽有病啊!滾!快滾啊!誰要你救……滾啊李負代!”“你他媽才有病!”一根鋼管尾端壓住了應曦的脖子,他出聲已經不清晰卻還嗦讓李負代很煩。他扯著嗓子罵完人胸腔又疼的厲害,估計是被疤臉打斷了肋骨。他左手已經廢了,右手包著袖子抬起壓在應曦脖子上的鋼管時,生生粘掉了他大半個側頸的皮。眼淚混著冷汗煙塵流了滿臉,應曦愣是一聲沒吭,鮮紅的皮肉暴露在空中,他想摸又不敢。他立馬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周圍的狀況又絕望了,“……你回來就是為了送死?”他們已經被火海包圍。抬頭看了看頭頂,李負代立馬蹲下去招呼應曦,“上來!”他們頭頂,石梁還沒塌,“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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