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靈光並不放過他,繩索般牽引著那隻手一點點下落。如果這光能化作一雙眼睛,那它此刻一定是渴望的,這是一條跨過千山萬水,踏遍荒原雪林才尋到的歸路,連綿百年,再不肯放他離開了。手終究是觸到那冰冷堅|硬的外殼,傅子邱連呼吸都不穩了,一把握住掌下的東西。他細細的描摹,紋路、刻印、雕花,還有些從前不存在的裂痕,很微小,若非他太過熟悉根本覺察不到。傅子邱的肩脊沉了下去,好似突然在背上壓了一座山,這感覺太過壓抑,以至於受傷的眼睛都刺痛起來。他不可置信的搖頭,從上到下又摸了一遍,腦海中突然閃過顧之洲幾次三番不在自己麵前脫衣服的樣子。傅子邱如遭雷殛,空洞的眼眶竟然懸出一滴淚。這眼淚來的太過突然,“啪嗒”一聲,落在被小心嗬護、悉心保存的寶劍上,冰峭般的劍身頓時流光溢彩。那是傅子邱的劍。那把他親手扔下斷劍崖,本該被攪成破銅爛鐵的劍。他的滄浪。作者有話要說:第35章 35.“我把你找來,是有點事兒要麻煩你去查。”金琅殿內,顧之洲負手立於窗前,在他身後,正是不久前才見過的齊武。齊武聞言便是一笑:“負雪君不是煩我煩的很麽?怎麽想起來找我幫忙了。”顧之洲長睫垂下,嘴角擺成一個不屑的角度:“我現在依舊煩你煩的很。”他坦坦蕩蕩的說:“但就是因為我煩你,你也看不慣我,所以我信任你。”齊武饒有興趣的挑起眉:“哦?”“在妖界時,我與傅道主自渺淩城廢墟掉入往生台,出來時卻身在千裏外的詠湯。”顧之洲開門見山:“我們一出來就碰到了淮遇,未過多久連笙帶大軍趕到,你和英武兵最後才來。”齊武眼角一跳,立馬嚴肅起來:“當時我與天兵在妖界主城搜尋,還曾見到過連笙,後來看他一人行色匆匆的離開,我不放心喊了兩個人跟著。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他們從詠湯的方向傳來急信,等我帶人趕到的時候,你們已經打完了。”“詠湯極北極偏,因為與惡鬼道接壤,基本上是個兩不管的地界。平日裏別說精怪了,蒼蠅都沒有一隻,好端端的連笙怎麽會去那兒?”“除非……”齊武囁喏道:“除非一早有人向他通風報信,說你在詠湯出現,他是特地去捉你的。”顧之洲點點頭:“不僅是妖界,天海、人間,這個人早就已經動手了。”齊武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那個內鬼就在我們這些人中間。”顧之洲念出一個接一個名字:“你、我、傅子邱、燕雲、淮遇、還有淮初。”顧之洲進蕪月閣的時候,傅子邱背對著他坐在院子裏。秋風蕭索,顧之洲來的早,也不知那人在院子裏坐了多久,發梢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氣。“大清早的,你坐那幹嘛呢?”他提著食盒走過去,經過傅子邱身邊的時候瞥了一眼:“廚房做了紅油餛飩,進來吃。”傅子邱沒有回應,隻是近乎僵硬的轉動脖頸,尋著顧之洲的方向,慢慢的走了過去。顧之洲把餛飩擺上桌,怕傅子邱眼睛不好使拿筷子不方便,特地給他找了個勺,自己都覺得自己好貼心。聽見腳步聲,他朝人勾勾手指,勾完想起來哦,這人瞎了。傅子邱冷著臉走進,下頜角繃的很緊,像是努力在壓抑著什麽。顧之洲又看他一眼:“你那是什麽表情?我欠你錢麽?”神劍通常都要認主,認過主後便會和持劍人產生某種特殊的感應,類似於人和人之間常說的心靈感應。可能因為滄浪以前斷過,又和傅子邱兩地分居百年之久,若不是像昨天那樣近在咫尺的距離,就照顧之洲這種死鴨子嘴硬還往床底下藏東西的法子,傅子邱可能到死都不會發現。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發現了,握在手中,似乎還借此觸到了顧之洲隱而不發的真心。傅子邱在秋風料峭的院子裏坐了一整夜,身體一動未動,頭腦中思緒萬千,分毫未有停歇。他將重逢以來同顧之洲每一次的相處在腦海中過濾一遍,仔細的回憶著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細致到顧之洲微末的表情。他想起重逢之後的種種,想起自己要用血咒時,顧之洲脫口而出的一聲“阿邱”;想起天海底下,顧之洲向他渴求的那一口氣;想起顧之洲守著他的屋子;想起幻境中顧之洲按捺不住的吻;想起顧之洲的那滴眼淚。最後是一把屬於他的劍,清楚明白的挑破了所有朦朧的麵紗。滄浪乃上古神劍,想要完全修複談何容易,若非珍惜,這劍斷然不會有隻幾道細微裂痕,更不會這樣小心保存,悉心嗬護百年之久。這讓傅子邱想到便刀削蝕骨般的疼。“怎麽了你?”顧之洲莫名其妙,“誰惹你了?不是我吧!”“顧之洲……”“幹嘛啊?”傅子邱狠狠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底盡是陰鶩。他像是忍耐到極致,一刻都不能再想,心肺似是被滾油澆過,隨時隨地都能嗆出一口冷掉的血。顧之洲耐心磨盡:“你到底怎麽了!”他話音未落,傅子邱陡然抓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大的驚人,幾乎是立刻發出一聲痛呼。傅子邱拉著他,拽著他,紅著眼把他甩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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