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璞玉饒有興致的抬起頭:“怎麽,那位高人也是鬼魂?”“他不是,”齊武道:“他是鬼魂頭頭。”“哦?”陳璞玉肅然起敬:“他是閻王爺?”齊武搖了搖頭:“閻王爺都得聽他的。”“唔……這麽厲害。”陳璞玉點點頭,似乎有點明白。顧之洲適時冷笑一聲,口不擇言:“他不是閻王爺,他可比閻王爺晦氣多了。”傅子邱過來的時候正聽到這一句,幾步遠的地方,他停住腳步,看著顧之洲的背影。和他記憶中一樣,寬肩窄腰,線條優美,脊骨又長又直,竹節似的,寧可折斷了也不肯低一下頭。他們分開太久了。別人久別重逢,多要感歎一句“物是人非”。到他們這兒已經是“物非人也非”。這麽多年,顧之洲沒變過。變的是他,冰冷,肮髒,帶著一身洗不掉的腥臭。如那人口中所說的,晦氣。“得,全聽見了。”齊武瞅見了傅子邱,幸災樂禍的提醒:“都說不要背後說人壞話,負雪君你記著點吧。”他明哲保身的往陳璞玉身邊湊了湊,生怕這倆人動起手來誤傷了他。誰知道他完全是多此一舉。顧之洲脊背一僵,冷著臉沒回頭。傅子邱收斂了情緒,走過來坐下,一聲不吭拿著包子開始吃,全當做沒聽見。事實證明,死人也是要吃飯的,事情的發展從來不會照著齊武的想象。隻是氣氛莫名其妙更詭異了。六皇子的寢殿鬧了鬼,宮人死相詭異,陳璞玉下落不明,可能已經慘遭毒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虞都的大街小巷。不少人懷念起這位年少成名,青年落寞的六王爺,口中俱是惋惜。還有人想起了多年前那位被判斬首的秦太傅,歎一聲師徒二人生不逢時,早日投胎,下輩子莫再生於皇家了。宮裏下令全城搜索陳璞玉的下落,最終在邊郊一條水溝裏發現他的屍首。很快,街上掛了白綢,老皇帝雖然疏遠陳璞玉多年,但白發人送黑發人,到底傷心。也或許是心中懷有一分微末的虧欠,著人按太子的規製操辦陳璞玉的後事,讓他走的風風光光。陳璞玉神色淡淡的看著一城縞素,眼底透著些許涼薄:“人死如燈滅,辦的再隆重也是給活人看的,這份死後的殊榮,還不及百姓口中一句追念。”傅子邱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安慰:“現在整個皇宮都在忙你的後事,按李固和陳良玉的身份一定得在陳匡身邊陪著,此時去他們那兒找賬本是最好的時機。”陳璞玉點點頭,感激道:“給諸位添麻煩了,多謝。”偷進別人家裏這事兒不宜人多,顧之洲看都不看傅子邱,直接點了齊武:“你跟我去。”齊武自然願意。傅子邱回眸凝著他倆,轉身走了。顧之洲和齊武落在丞相府的屋頂上,伏著,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底下的動靜。丞相府不算特別大,中規中矩的,讓人感覺李固雖然身居高位卻清廉高潔。內室還伺於一方花園池塘之後,一座木橋連著,盡頭的那間屋子典雅別致,八成就是李固的臥室。右側長廊連著個角門,穿過去是個涼亭,亭子四麵攏著輕紗,裏頭擺著一盤棋和一把琴,想來是為消遣。再往後那間屋子看著尋常,門口卻有兩個家丁守著。顧之洲稍稍眯起眼睛,瞥見了家丁腰間別著的鉤爪。靈霽是仙道劍門,其下有一個鑄劍坊。三界中,大多數刀劍兵器都是出自這裏。作為天界劍尊,顧之洲對劍門中的武器爛熟於心,隻要看個紋路,就能直接說出這兵器的名字、材質、來源和優劣。鉤爪這種兵器本身沒什麽特別的,用的人也很多。但顧之洲清楚的看見,這倆家丁身上的鉤爪內側別著倒刺,如果他沒看錯,這鉤爪名作刺鉤,甩出去不僅鉤會轉動,刺也會伸出,而且非常有抓力。一旦鎖定目標,便會立刻張開爪牙,接觸到目標的瞬間,鉤刺入肉刻骨,直接能剝下一層皮。自己家裏都這麽興師動眾的守著,這房間裏多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眼下整個朝廷都在忙陳璞玉的後事,陳匡病入膏肓,李固身為丞相自然要幫著主持大局,整個丞相府除了那間屋子,其他地方都是些丫鬟在做些灑掃,想來大半人手都跟著李固進宮了。顧之洲給齊武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幾步躍至李固臥房頂上,揭開一片黛瓦往下看,確定無人後一溜煙鑽了進去。李固的臥房一眼看到頭,簡樸素淨。齊武翻找了半天,沒看到什麽有用的,便原路出去。顧之洲則悄無聲息的來到涼亭後的小屋,待到屋頂上才發現這房間的背後及兩側,分別都站著兩個人把守。如此可疑。他故技重施,從屋頂溜進去,飄然落地後環顧一圈。入目是滿牆的書冊,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張長桌,桌上整齊的鋪著白紙,放著精雕細琢的筆架。再旁邊是一方小榻,榻後以檀木雕龍的厚實屏風隔開,屏風後便是牆,留著窄窄的一道。小榻對麵是待客的茶座,麵上放著一套古樸的茶具。怎麽看都是書房的樣子,這麽間屋子,派那麽多人看守,裏頭肯定有貓膩。顧之洲飛快的翻找起來,門口的守衛看著功夫就不低,這麽近的距離若是用隔音咒定會被察覺,怕驚動了他們,顧之洲的動作很輕,翻書時還捏著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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