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才知道,在“黑爾斯布魯克四號文官俘虜營”裏監禁著3000至4000人。俘虜營裏全是木板房子,其中有兩座木板房容納了幾百名女俘。這兩座木板房的四周又外加了一道高高的鐵絲網,與男俘隔離開。隻有一個小門能夠通過鐵絲網。因為這個地區泥濘不堪,所以在木板房周圍鋪設了一條條狹窄的木板,供人們行走。


    安排我住的這個木板房分成兩個房間,一間住60人,一間住80人,上中下三層的鐵床上都沒有床墊,連草褥都沒鋪,隻有光禿禿的木板,床與床緊挨在一起,幾乎沒有活動的餘地。


    房子裏的空隙處拉著晾衣服的繩子,上麵掛滿了洗過的衣服。管理人員常常來查房,在這以前就必須解下繩子。床下邊和陽台上堆滿了紙板、箱子和各種包裹。整個房子裏隻有一個白鐵製的臉盆。許多婦女用鐵皮盒洗臉。1946年2月才建起了一個淋浴間。


    大房間裏也隻有一個爐子,冬天總是被人們圍得嚴嚴的。另外還有一張桌子。凳子也為數不多,所以我們不得不坐在床上吃飯。大家希望爐子總生著,因為一方麵可以取暖,另一方麵也可以烤麵包片。


    “廁所是用木頭圍起來的,上麵沒有頂。在一塊木板上麵挖幾個洞,洞下邊就是便桶,廁所裏撒滿了煤灰。隻要人們從廁所前路過,就能看到坐著上廁所的人。例如1946年3月19日我生日的這一天,我正在那裏“方便”,一位由此路過的夥伴站在我麵前,握住了我的手,高興地說:“施洛德小姐,你今天過生日,衷心祝賀你!”


    隔著鐵絲網是不能與男人們講話的。崗樓上全副武裝的哨兵嚴密地監視著。誰要是被抓到,無論如何也得被送進水牢裏。就連在聖誕節晚上和除夕之夜隔著鐵絲網問候一聲自己的丈夫或父親的女人也都得被關起來。甚至隻要犯人彎下腰撿崗樓上扔下來的菸頭,哨兵們就開槍射擊。好多人都死於這種情況。


    哪些女人屬於被監禁的呢?一般說來是指那些戰後在美管區被自動管製起來的、政治上負有責任的人。這些人全都是女助手、女職員、黨衛軍成員和納粹保安部成員、地方婦女組織領導人中的所有黨的女幹部、集中營的女看守、納粹女青年會的領導人、部長、納粹黨區領袖們和希特勒的女秘書等等。最年輕的是一個名叫吉德龍·希姆萊的、頭上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孩子,最老的是來自蘇德台地區的已年過花甲的賴寧格教授。


    我們每天有三次點名。自1946年2月起,我們每隔兩天就被帶到男俘虜營去淋浴一次,同時可以用一塊小小的肥皂洗一下少得可憐的內衣。我們常常冒著寒冷站著等兩個小時,哨兵才把我們帶到男俘虜營去。由於在既潮濕又寒冷的環境下長時間地等著,我的坐骨神經痛又發作了,使我在一段時間內不能參加點名。


    記得我病癒後第一次參加點名的情形。由於地上泥濘不堪,人們都站在房前的木板上,這時一隊全副武裝的美國人扛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出現在我們麵前,他們把我們從不板上一推到泥濘的地上,然後就衝到木板房裏,我們在沒有穿任何避寒衣服的情況下,在冰冷的泥濘地裏站兩個半小時。由於我是病癒後第一次參加點名,所以賴寧格女士又把我送回了木板房。室內看上去像剛剛遭到炮擊一樣。閣樓陽台上堆的那些紙板、箱子和包裹統統被扯了下來,打開後將裏麵的東西扔得到處都是。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被查抄的東西,其中有少量的咖啡豆,極少量的香菸,甚至還有過聖誕節分配給我們的油炸沙丁魚罐頭。我們的所有這些東西都被拿走了。被大家稱之為德國人死敵的菲塞特下士,每當我走進木板房時,不僅用兇惡的目光看我,而且還將手槍威脅性地對著我。我害怕極了,不得不趕快再躲到外邊去。通過欣斯特女士我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在尋找秘密電台。欣斯特女士當時在俘虜營的病房裏當護士並且經常與美國醫生在一起。


    初期我極力控製著自己,清早即使我看到男人們在霧中列隊沿著鐵絲網走著,也不同他們打招呼。沉重的木鞋發出了低沉的格嗒格嗒聲。他們由於缺乏營養、骯髒淩亂、衣衫襤褸,完全是一副慘相,這不禁使我聯想起我曾經看過的描繪安德烈亞斯·霍費爾時代農民起義的一幅畫。


    夜裏,我常常睡不著覺,呆呆地躺在床上。室內的空氣不好,每當我感到堅持不住的時候,我就輕輕地起來到外邊的陽台上散步。這是唯一有可能獨自流淚的地方,任何地方甚至連廁所都不行。就這樣,我在這裏熬過了艱難的半年。


    1946年5月10日,12名女俘乘坐一輛用帆布罩著的卡車被轉移到路德維希斯堡。我們坐在緊靠著卡車兩側擋板安放的沒有扶手的板凳上,兩排板凳中間坐著一位手持衝鋒鎗的年輕的美國哨兵。他不斷地講這講那,以消磨時間。他很擔心我們當中有人逃跑,所以他對幾位年紀較大的女俘急於下去小便的請求根本不予理睬。於是就出現下述情況:要小便的人撩起裙子,屁股向板凳後麵移了移,使汩汩地尿了起來,尿便順著卡車板流了下去。後來我們還是停下來休息了一下,休息時他死死盯住我們,盡管大家誰都沒有離開他,他總是無休止地講著。


    到達路德維希斯堡的一個兵營之後,我們被安排在d棟第6o號房間。在這裏,取了我們的指紋。照相的時候,我們必須胸前掛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各自的編號。在我們穿的軍灰色破舊製服褲子背麵都印著一個“囚”字。我們住的地方經常更換,但我一直沒搞清,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說為了防止我們結夥嗎?我們睡的是木板床,上麵連草墊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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