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吹完的時候,全連人都已經笑得前仰後合。馬丁內斯給他們每個人一個幹淨的裝著那些“獻給每位海軍陸戰隊隊員”信的垃圾袋,對他們說:“你們幾個人給我讀完這裏麵的每一封信,然後統統給我寫回信!讓那些女孩感覺好點!還要記住,你們能到這個作戰步兵營裏來,是三生有幸的!你們很幸運能夠有個家!”


    馬丁內斯顯得下流並且刻薄,可他說新兵有幸能有個家,卻說得非常對。我曾經時常擔心失去家園和失去所有的一切——失去愛情,失去金錢,沒有食物,沒有避難所,交通不便。少年時的我常常被無家可歸、失業、不知道怎樣謀生和不被人所愛的白日胡思亂想所困擾。想像著自己站在街角,在雨中,身邊站著一條髒兮兮的狗,我沒有食物可以餵給它吃。這些擔心發生在裏根執政的時候,那時關於無家可歸者的話題已經受到廣大媒體的關注,肯定是這個話題促成了我的焦慮。裏根是這個國家的統治者,他的官邸離我家隻有幾個街區遠。我的父母兩次投票選他當總統,所以我和他的政策以及他領導的失敗都是息息相關的。我是這樣認為的。薩克拉門托市成為無家可歸者的一個重要目的地。每個周末做彌撒的時候,大家捐完錢後,總會專門再捐一次給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修建避難所。顯然,這一切並不是我擔心自己無家可歸的唯一原因:我的家庭已經破裂,就因為父親的冷漠和不忠。多年來,我一直不斷地將他的無情投射到我的生活中,最後我也將變成一個孤獨、抑鬱的男人。


    信件:了解外界、朋友、親人的窗口(3)


    我加入海軍陸戰隊,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想成為一個家庭的一分子,我要找到一個家。但海軍陸戰隊這個家總會散夥。盡管你愛你的鍋蓋頭戰友,熱愛馳騁沙場的生涯,喜歡訓練和使用武器,但總有一天你得離開陸戰隊,至少是精神上的離去。你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許會生幾個孩子,建立一個真實的家庭王國。海軍陸戰隊這個家園是具有誘惑力的,也是危險的。有人宣稱他們熱愛陸戰隊,比愛自己的母親或老婆或孩子還要愛得更深——因為對陸戰隊的愛是簡單直接的。它總是在召喚著你,原諒你的醉酒和愚蠢,激發你的勇氣。


    到12月底,我就再沒給克莉斯汀娜寫過信。有時候我會和我的朋友珍互通信件,我和她曾經睡過兩次覺。一次是讀高中的時候,一次是我回薩克拉門托市探親的時候(在克莉斯汀娜的車後座裏)。現在珍在聖巴巴拉(santa barbara)的大學讀書。我期待著從她那裏了解到大學裏豐富多彩的生活,包括舞會、戀愛故事和文學課,大學的世界離沙漠太遙遠了。後來她告訴我當我在執行軍事部署的時候,她老媽老催著她給我寫信。當時她已經有了固定的男友,可她母親建議她不要告訴我,因為當時的我需要的是希望。她老媽在越戰時也是這樣給一個男孩寫的信。剛開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最後我發現這就是她媽教她照顧一個人的方法,對任何人用的都是這一套。如果你能夠做到,一定要讓那個人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驕傲的姿態。所以珍和其他人不一樣,她給了我希望。


    同時我還寫信給克莉斯汀娜的朋友凱薩琳,她比我大幾歲,我們隻見過一次麵。她長得很漂亮,不光是漂亮,還富有魅力。也許她寫信給我的原因與珍一樣。對於克莉斯汀娜的不忠,她肯定是最知情的一個人。克莉斯汀娜寫來的信裏全是尖酸的嫉妒和虛偽的欺騙,凱薩琳的信裏則充滿了對朋友的關愛。我知道自己絕不會和她睡到一起,但這並不表示我在收到她那些甜蜜的信時和給她回信時沒有那麽一點非分之想。她和一名德國空軍軍官訂了婚,現在生活在慕尼黑。她是在和克莉斯汀娜工作的同一家酒店工作時遇見的他,然後他們就成了一對。我想像著戰後到德國去,從那個雅利安人(aryan)在納粹統治下的德國,“雅利安族”是指非猶太日耳曼民族的後裔。——譯者注手中將她偷走。


    她的字寫很漂亮,每封細心完成的信都像是一幅美妙的素描。在我打開信封前,排裏的每個人都要求看一下她的信封。她的教名叫瑪麗,是個地道的天主教徒。寫信時,總是將自己的三個名字全都署上,這讓她的信顯得更加高貴。信封上還有濃濃的歐洲名牌香水的味道,特洛伊認為這味道是性的召喚,但我認為香水味是她將信送到郵局時在她的錢包裏染上的。也許特洛伊說對了。我應該用浪漫的方式去追求她,但我知道一個人很容易被香水和距離美蒙住雙眼。


    12月底,我收到由美子寄來的信,向我宣布她已經和一個我沒聽說過的男人結婚了。結婚請柬裝在一個黑色的漆盒裏。盒子裏還有個日本梨,包在泡沫塑料裏。我讓特洛伊陪我去散步,我們走過營地時,我和他分享那個日本梨和由美子結婚的喜訊。我感到更多的是震驚而不是傷心,特洛伊明白這一點。他總是很明白我的心思。我們咬了幾口後,我把梨核扔了出去。梨核掉在地上,沙子立即粘到上麵,就像記憶縈繞在腦袋最溫柔的部位那樣。


    從12月收到的信件裏,我還得知了另外兩個人結婚的消息。一個是我多年的好友克裏夫(cliff),是我的小學同學,當初和我一起送報紙。他認識那女孩兒隻有幾周時間,可能是因為她懷孕了才結的婚。所以一天下午,他們倆獨自開車到內華達州,在那裏的鬆樹林教堂(插pel of the pines)舉行了婚禮,但婚禮上一個來賓也沒有。他還給我寄來第二周周末在他父母家後院舉行的婚宴的照片。他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時間,所以婚禮有可能是在8月底或是兩周前舉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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