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看待婚姻的,姬爾?”他問道。


    “這種問題言之尚早。”她回答,馬上起了戒心。


    “那是當然。我這問題問得愚蠢。不過蜜月這種事,大多都是虎頭蛇尾,以失敗告終。我的蜜月就是。我跟凱特後來花了好幾個月才調整過來。你的鮑勃是個很不錯的傢夥,但他還是太年輕。新郎一般都神經緊張,你知道,在現在這個開明時代也一樣。他們自認為什麽都知道,可實際上滿不是那麽回事,到頭來讓可憐的女孩吞下苦果。”她沒答話,被他帶著朝樹叢走過去。“等到男人結婚後過上一段時間,他才知道怎麽讓他妻子做出回應。這需要技巧,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也一樣——並不是依著天性,順其自然就能辦到的。女人也各有不同。她們有各自的情緒和好惡。我這麽說嚇著你了吧?”


    “沒有,”她說,“一點兒也沒有。”


    “那就好。你那麽甜美可愛,我哪裏忍心嚇唬你。我怎麽沒有看到其他人呢,你看見了嗎?”


    “沒有。”


    “我們到那邊去,在牆根底下看看城裏的燈火。美妙的所在,美妙的夜晚。鮑勃跟你說過你是多麽的可愛嗎?這是真話,你知道……”


    凱特·福斯特到樓上去服荷爾蒙藥片,然後又到樓下的休息室找她的丈夫,可哪兒也找不見他的影子。她走進酒吧間,看見鮑勃·史密斯獨自一人,喝著雙份威士忌。


    “大家都去哪兒了?”她問道。“我是說我們那夥人。”她又加了一句,因為酒吧裏仍然人滿為患。


    “都出去了,我估計。”他回答說。


    “你妻子呢?”


    “哦,她也去了。她跟著奧瑟夫人和迪安小姐。你丈夫和她在一起。”


    “明白了。”


    她早就明白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吉姆故意趁著她上樓的當口溜了出去。


    “我說,你大可不必坐在這裏飲鴆止渴。”她說,“我建議你把外套取來,跟我一塊去找其餘的人。一個人待在這裏毫無意義。”


    也許她是對的。姬爾本該留在他身邊,可現在落得他一個人對影獨酌,實在徒勞無益。但她跟福斯特眉目傳情,的確讓他無法忍受,他本想自己留在這兒,以此來教訓她,但實際上他懲罰的是他自己。姬爾可能根本就不在乎。


    “好吧,”他說著,滑下椅凳,“我們去追他們。他們可能也沒走太遠。”


    他們一起沿著通往山穀的小徑向下走。這兩個人實在太不相配了:鮑勃·史密斯又瘦又高,蓬亂的深色頭髮長及肩頭,兩手插在上衣口袋裏;凱特·福斯特則穿著她的貂皮外套,漂染成藍色的頭髮下麵有對金耳環晃來晃去。


    “如果要我來評價,”她一邊艱難地邁著步子——因為腳上的鞋子很不得勁——一邊對鮑勃說,“整個耶路撒冷的這趟旅遊就是一個錯誤。沒人對這個地方真正感興趣,也許隻有迪安小姐除外。你知道這個奧瑟夫人是怎麽回事,她跟牧師一塊兒安排一切,還要假扮領主夫人,無論是在英格蘭、在船上還是在中東。那個巴布科克,他簡直就是一個廢物,我們還不如沒有他這個人。至於你們兩個……嗯,如果什麽都由著你妻子,讓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很難開始美滿的婚姻生活。你得表現點兒威嚴才行。”


    “姬爾還很年輕,”他說,“她剛滿二十歲。”


    “哦,青春……別跟我談什麽青春了。你們現在日子過得太好了。至少在我們國家如此。世界其他地方的年輕人就大不相同了——我尤其在想阿拉伯國家的青年人,那裏的丈夫對自己的新娘嚴加看管,以保證她們不惹麻煩。”


    真不明白我為什麽要說這些,她想,這些話他是聽不進去的。他們全都隻考慮自己,從不顧及別人。我看待問題不要如此敏銳就好了,這樣也於事無補,事事操心讓我自己也很不舒服——世界形勢、未來、吉姆……他跟那個女孩到底跑哪兒去了?我的心總是亂跳,不知這些藥片是否適合我……?


    “別走那麽快,”她說,“我跟不上你。”


    “對不起,福斯特太太。我好像看見遠處那片樹叢旁邊有兩個人影。”


    他想,如果那是他們兩個,那又能怎麽樣?我是說,我該怎麽做才好呢?我不能隻因為姬爾跟其他成員到酒店外麵散步就大鬧一場。我應該在邊上轉悠轉悠,什麽也不說,等回到酒店再給她點兒顏色看看。這該死的女人能閉一會兒嘴就好了……


    那兩個人影原來是奧瑟夫人和迪安小姐。“你們看見吉姆了嗎?”凱特·福斯特問道。


    “沒有,”奧瑟夫人答道,“我正納悶菲爾出什麽事兒了。但願我們的男士不要這麽快全溜幹淨了。這也太不體諒別人了。我覺得至少巴布科克應該在等著我們。”


    “跟親愛的神父大不相同,”迪安小姐喃喃地說,“要是他在,一切都會組織得井井有條,他很清楚要向我們展示什麽。就說眼下吧,我們不知道客西馬尼花園是沿著這條路還要往前呢,還是我們現在站著的周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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