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成像還是更喜歡崔小姐......”


    “這誰說得準,男人都是三心二意,有了這個,還要去想旁的......”


    沈離經手中魚食一抖,灑了大半。那個孫憐卿和她妹妹,好像今日就到了,蔣子夜這皇位能不能坐穩還不一定,就有人上趕著送女人,也是可笑至極。


    據說登基那日,也會正式冊封司徒蕊,好戲就精彩了。


    沈離經從小院子,搬到了自己曾經的閨閣,離靜安居隔得不遠,走幾步再翻個牆就好。隻是現在的她沒了精力,翻牆跳窗的人都成了聞人宴。


    喝過藥以後,她坐在院子裏看落日。


    明日就是蔣子夜的登基大典,今夜不會太平。


    眼看著夕陽如一團濃烈的火,慢慢攀上天邊,沿著一條線將天際然後染成紅色,又漸漸暗沉下去,成為一團壓抑的墨色。


    太陽落山了。


    聞人宴也站在靜安居的樓上,看著夕陽將沈離經一身素衣染紅,如同多年前她眉眼淩厲,紅衣似血,烈烈而來。


    *


    整整一夜,寢不能寐。


    火光劃開夜色,鼓聲和刀劍刀劍拉開黎明,將肅殺再次帶回京城。


    北方兵變,擁立廢太子蔣風遲的消息傳到京城。


    而宮裏的那位蔣風遲,早就金蟬脫殼,隨著皇後國公一同離了京,裏應外合,準備起兵造反。


    城門之上烽煙四起,比晉南王和長公主奪權那次更甚。


    聞人宴和傅歸元也一早就攜著家眷,在宮中等著蔣子夜的登基大典,沈離經和聞人府各位也一同前去。


    沈離經難得穿了紅色紗衣,金線繡成了雲紋和牡丹,走動時流光變幻。


    蔣子夜看到她時,眼神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沒想到有一日能見到他穿上龍袍,也有幾分天子威儀,看著便高高在上難以觸摸。


    隻有笑起來時,臉上的兩個酒窩還和以前一樣。


    “你來了。”


    沈離經站著不動,並沒有笑臉相迎,隻是說:“你今日應當有所準備。”


    不過是早晚的事,這一天遲早會發生,蔣風遲隻是個借口,就算沒有蔣風遲,國公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蔣子夜肯定是留著後手,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名正言順登上皇位的。


    “你不必擔心,我會將蔣風遲的人頭給你送來,然後替沈家翻案。”蔣子夜伸手去拉她,沈離經便任他拉,麵色冷漠。


    蔣子夜始終以為,她隻是想殺了蔣風遲,殺了蔣嘉寧和老皇帝而已。


    “隻殺了他,有用嗎?”沈離經將手抽回來,盯著明黃龍袍上繡著的龍眼。“這龍袍,和你挺配的。”


    你就穿著它去死吧。


    “子夜!”李雲宜身上也是厚重的鳳袍,看到蔣子夜一人離開,忍不住生疑,便跟過來看看。


    沈離經聽到她的聲音已經沙啞了,想必是李太師突然出事,她心中難過,連著哭了好幾天。盡管施了脂粉,也能看出她哭腫的眼睛。


    這種時候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心裏肯定更不暢快。


    “丞相和中書省的幾位大臣們在等你,司徒將軍也來了。”


    “我這就去。”他應了一聲,又壓低聲音,“這幾日城中混亂,你先留在宮裏,我處理好事回來找你。”


    沈離經眉眼一彎,對著麵色有幾分悲戚的李雲宜笑笑,轉身離開。


    蔣風遲的叛軍攻打京城之際,司徒將軍帶人鎮壓,另有韓氏兄妹做先鋒,景巍仁帶領京中禁衛軍一齊平亂。


    寧王府一動不動,生怕惹火燒人,也不知是躲到哪去了。


    新皇登基之日,注定要手足相殘,兵刃相見。


    沈離經站在高高的宮牆上,能望到遠處城牆邊升起的黑煙。


    狂風獵獵,吹得她衣袖裙擺亂舞,如同一朵火紅的巨蝶,隨時要被吹走撕碎。


    聞人宴正和景巍仁商量事宜,餘光瞥見一抹紅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看得他心驚,腳步都忍不住快了些,有幾分慌亂地將她抱下來。“站那麽高做什麽,”


    沈離經轉身將他緊緊抱住,半晌沒說話,聞人宴拍拍她的背。“好了,我帶你回去。”


    “聞人宴,你真的都想好了嗎?要是敗了怎麽辦?”


    “我輸不起,所以,不會敗。”聞人宴將她抱了抱,衣襟攏緊了些,抬眼看了看天色。“今日可能是有場大雨,先回去吧。”


    傍晚時,城外已經死了不少人,這個時候風刮得更大了,樹枝顫巍巍的,隨時可能被折斷。傾盆大雨頃刻而至,劈裏啪啦打下來,濺起高高的水花。疾風驟雨降臨後,宮中的氣氛又壓抑了幾分。


    蔣子夜並不為此感到氣憤,他本沒有將今日當成什麽登基大典,不過是給蔣風遲一個借口,也給自己一個時機除去亂黨,朝野中對他下黑手的人,這時也能慢慢算賬了。若他準備今日登基還能遇上大雨,怕是欽天監要人頭不保。


    城裏的叛軍不多,還不等他們真正打開城門就被蔣子夜埋伏的兵馬給斬殺殆盡。


    屍體堆在靠近城門的地方,或是被從城樓推下去,一部分砸進護城河裏。


    百姓躲在家中不敢出去,更不敢靠近血流成河的城門,怕那些殺紅眼的將士會將他們當做奸細。


    聞人徵不斷搖頭歎息,執著把傘也不知該不該走進雨裏。


    看著雨來的猛烈,一副能把傘麵打破的架勢。


    “夫子?”


    “崔姑娘這是要出宮?”


    沈離經點頭,她需要回一趟白鷺院。。


    兩月不過是轉瞬,她的身子越來越差,時常意識不清醒,更多時間是在昏昏欲睡中度過的,沒有什麽太大的疼痛,卻渾身乏力,像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已經沒有任何力氣。


    師父當時說那藥是在借命,她現在信了。


    這次兵變沒那麽輕易平息,她會看著江山易主後安心離開。


    玄機的樓暗線眾多,擅長刺殺和打探情報販賣消息。


    西北軍營嘩變,就是有他們的人從中操控。蔣風遲的兵馬未必比得上蔣子夜精心布下的局,西北軍營距離遠,卻是國公曾一力扶持,說是他帶上來的兵馬也不為過,以他馬首是瞻。之前聽蔣風遲太子之位被廢,心中已是大為不滿,但奈何那是他自作自受,私鹽之事鐵證鑿鑿,縱有不滿也鬧不了什麽事。這次事變,西北軍營那邊定然會來支援蔣風遲。


    蔣子夜早在早在許久前就控製西北軍營接受一切外部消息,想法設法攔截住國公府密信。韓麒卻讓人將密信偷偷送出去,又讓人添油加醋,在軍營散播皇後一族受到的打壓欺辱,一時群情激憤,浩浩蕩蕩趕來給蔣子夜添亂了。


    老皇帝聽說了這個消息,砸碎了一個藥碗,除此也不見太大波動,似乎接受自己的兒子刀劍相對是件很正常的事。


    聞人徵見沈離經隻帶了一個婢女,說道:“天色已晚,又逢大雨,為何此時出宮?”


    沈離經對他說實話:“身子不適,在宮中不放心,想回府一趟。”


    此話出口,聞人徵倒是不清楚她說的是聞人府還是崔府了。


    “京城不會失守吧?”沈離經看著大雨,輕聲說了句。


    聞人徵當她年紀小,還是個小孩子,在晉南王叛亂中又險些遭了叛軍的毒手,心中對此懼怕,好言安慰她:“自然不會,放心吧,過幾日就無事了。”


    沈離經笑出聲,“夫子說的是。”


    撐著油紙傘走過一段路,大雨滂沱,除了嘩啦啦雨聲,聽不清旁的東西。風雨之下,就連握緊傘柄都有些困難。


    等沈離經登上馬車後,有宮人冒著大雨衝過來攔住她,紅黎掀開掀開簾子,沈離經也聽到了他在喊些什麽。


    “貴人快停下!切勿出宮!城門失守啦!”


    沈離經的手一抖,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貴人啊,城門失守啦,兩軍對峙時,城中叛軍捉了司徒將軍的家眷,司徒家一位小姐死了,老將軍氣急攻心暈過去,被送去見大夫,現在大街上都是兵馬呢。”


    那宮人尖細的嗓音傳到耳朵裏,使人沒由來的心慌。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忘了設置時間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對不起,站在更


    第72章 加更


    沈離經手指用力扣著車壁,指節泛白,指甲幾乎陷進木頭裏。“你再說一遍,殺了誰?”


    怎麽可能?


    司徒家的小姐會被殺?


    “你說清楚,死的是哪位小姐?”


    “這小的也不清楚,聽說是被賜為太子側妃的那位二小姐。”宮人見她神色突變,縮著脖子驚慌回答。


    沈離經緩緩呼出一口氣,又坐了回去,緊繃的身子鬆懈下來。


    靠著車壁,半晌無話。


    剛才那宮人說話也不說清楚,將她嚇個半死。


    紅黎有些擔心,問她:“小姐莫要憂心,司徒姑娘定然會平安無事。”


    司徒蕊居然是這麽個死法,八成是被什麽人坑害了。


    “城門居然這麽快就失守?”到底是她高估了蔣子夜,還是他另有打算。


    “罷了,就先回宮吧。”


    馬車原路返回,聞人徵依然堅持出宮。料定叛賊不敢亂動聞人府,更何況老太君還在,他不能棄之不顧。


    沈離經下了馬車,裙邊都沾了水痕,肩上的黑發微濕,一縷縷搭著。聞人宴知道她沒能順利出宮,倒也不奇怪,站在廊中等她。“先過來,不要著涼了。”


    “司徒將軍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司徒萋沒事吧?”


    “司徒萋自然無事,是司徒蕊昨日要進宮,正好被城中的叛軍識出,帶走做了人質。”


    “那現在怎麽樣了,城門怎麽會被攻破?”


    聞人宴看了眼順著瓦片往下的雨簾,淡淡道:“蔣子夜是想走一步險棋,若我想的沒錯,三日之內,叛軍會直接逼入宮門。”


    這時。宮中幾萬禁軍。會和已準備好的兵馬齊齊將蔣風遲及其餘亂黨包圍剿殺,不留半點後路。


    蔣子夜不允許,蔣風遲的人會和晉南王一樣,留著一部分四處逃竄。


    但此舉的風險也大,城中必定有所傷亡,但蔣風遲若是還要當個廉明清正的好皇帝,就不能做出來屠殺平民百姓,將官員家眷做威脅的事。


    可他魚死網破,即便是想屠城也有可能,不成功,便成仁。蔣風遲未必想做暴君,可他能眼睛都不眨在沈府殺人,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也不是下不去手。


    “那司徒蕊是怎麽回事,隻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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