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去罷了,”他說,“與咱們這些人一個樣。”


    “他似乎不太看得起海軍。”


    馬裏克哼了一聲,“湯姆看不起的事情多了。將來得讓他到西海岸去見識見識。”


    “您是西海岸人嗎?”


    馬裏克點點頭。“湯姆說那是留給人類學家研究的最後一塊原始地區。他說我們是一群隻會打打網球的白種野蠻人。”


    “您戰前是幹什麽的,長官?”


    馬裏克不安地看了看正在打盹的艦長,“捕魚。”


    “是商業捕魚嗎?”


    “喂,基思,值班時間不是讓我們漫無目的的閑聊的。你如果對這艘軍艦或值班有什麽問題那當然另作別論。”


    “對不起。”


    “艦長對這種事不甚嚴格。但值班時還是專心些為好。”


    “那當然,長官。隻是沒什麽事發生,所以——”


    “一旦有事發生,一般都來得很快。”


    “對,對,長官。”


    過了一會兒,馬裏克說:“那兒有情況。”


    “哪兒,長官?”


    “離右舷一個羅經點。”


    威利將望遠鏡對準那個方向。在彩虹般閃亮的浪尖後麵什麽也沒有——除了——他想可能有兩個,不,三個淡淡的黑點,像下巴上沒刮掉的胡茬子一樣。


    馬裏克叫醒艦長:“發現三艘驅逐艦的桅杆,艦長,在會合點以西大約3英裏處。”


    艦長像嘴裏含著東西似的含糊地說:“好的,加速到20節靠近它們。”


    那三根頭髮絲似的黑影變成了桅杆,隨即艦體也顯出來了,那幾艘艦船不久都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了。威利對這些側影很熟悉:三根煙囪,第二根與第三根煙囪之間有輪廓不整齊的空隙;細弱的3英寸火炮;傾斜的平甲板;艦艉處怪模怪樣地裝著兩台起重機。它們是“凱恩號”的姊妹艦,兩個混蛋驅逐掃雷艦。艦長伸了伸懶腰,從駕駛室走到艦橋的翼台上。“看看它們是哪些艦?”


    信號兵恩格斯特蘭德抓起一個長筒望遠鏡努力看那些艦船的艦艏號碼。“弗羅比歇爾——”他說,“瓊斯——摩爾頓。”


    “‘摩爾頓’!”艦長驚叫道,“再看看。她該在南太平洋上啊。”


    “dms21,長官。”恩格斯特蘭德報告道。


    “你知道什麽。嘿,‘薩米斯公爵號’又和咱們在一起了?發信號告訴他們‘德·弗裏斯向鐵公爵致敬’。”


    信號兵開始忽閃起一個裝在旗袋上的大型探照燈。威利拿起那個長筒望遠鏡對準“摩爾頓”。那三個字母dms(驅逐掃雷艦)靠得越來越近了。威利覺得他看見了在艦橋圍欄上趴著的凱格斯那張可悲的長臉。“‘摩爾頓號’上有個我認識的人!”他說。


    “好啊,”德·弗裏斯說,“這可使這次行動更加容易了——繼續行駛,史蒂夫,跟在‘摩爾頓’後麵,保持1000碼距離,排成疏開縱隊。”


    “是,遵命,長官。”


    威利曾經是弗納爾德樓操縱信號燈的冠軍。他為自己能用摩爾斯電碼每分鍾發八個字而自豪。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比由他操縱信號燈更自然的事了。所以,恩格斯特蘭德剛鬆手,他就向“摩爾頓”發開了信號。他要向凱格斯致意,而且他還以為顯顯他在摩爾斯電碼方麵的本事也許會使艦長對他的看法稍稍升高一些。信號兵——恩格斯特蘭德和兩名助手——驚呆了,直瞪瞪地看著他。“別擔心,小傢夥們,”他說,“我會發。”水兵們都一樣,他想,把他們那點小技藝當成大寶貝,看見一個軍官能幹得如同他們一樣在行就心生嫉恨。“摩爾頓”的回覆信號發過來了。他開始拚出“你-好,凱-格-斯——多——麽——”


    “基思先生,”耳邊傳來艦長的聲音,“你在幹什麽呢?”


    威利住手停發信號,但手仍留在信號燈快門的操縱杆上。“隻是想向我的朋友問好,長官。”他若無其事地答道。


    “我明白了。請把你的手從信號燈上拿開。”


    “是,長官。”他使勁拉了一下信號燈的操縱杆,服從了艦長的命令。艦長吸了一口長氣,又慢慢吐了出來,然後以忍耐的口氣說:“我應該向你講清楚一件事情,基思先生。本軍艦上的通訊設施與大街上的公共付費電話可不一樣。艦上隻有一個人有權決定發什麽信息,而那個人就是我本人,所以今後——”


    “這又不是什麽正式信息,長官。隻問個好——”


    “討厭,基思,你等我把話講完!本軍艦無論在什麽時候,出於什麽理由,要發出無線電信號或視覺信號,不論信號發出的方式是什麽,就都是正式通訊,對此,我,隻有我負這個責任!現在,你清楚了嗎?”


    “真對不起,長官。我剛才真的不知道,不過——”


    德·弗裏斯轉過身,對那個信號兵咆哮道:“真他媽的該死,恩格斯特蘭德,你是不是值著班就睡著了?那個信號燈是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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