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對待死亡的方式。”第201章 驟雨初歇魏山華到達北京時間局後被送去了李惠利醫院,這座醫院從1969年開始就作為北京時間局的專屬治療中心,而那時候北京時間局剛剛成立。“回溯計劃”中的醫療隊有過半的醫官都來自於這裏,包括肖卓銘。“我的同伴們呢?醫生?我一醒來就被鎖在這裏,每三個小時才來一位護士,我看不到其他人。請問我是被關進監獄裏的醫院了嗎?我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麽罪,我要把律師叫過來。”醫生從機器前麵轉身,把一疊紙塞進自己手上的文件夾裏,冷淡地撩起眼皮看了魏山華一眼,說:“我們必須把你鎖在這裏,你哪都不能去,直到你能下床走動,或者能再次把你的屁股挨在阿帕奇的座椅上。”護士把針頭插/進魏山華手上的血管,魏山華看著護士的動作,抬起手朝醫生比個手勢:“我他媽的現在在哪裏?我已經問了這個問題八次了,你為什麽不回答我?”“放輕鬆,士兵,你現在在李惠利醫院裏,不是什麽監獄醫院,懂嗎?停止你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你也沒有律師。”“看來換了個醫生。要是之前那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回答問題的,而你比他聰明多了。”魏山華坐在床上,他的臉上貼著東一塊西一塊的白色藥膏,“還有,我不是士兵,我是時間局的執行員。”醫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說:“之前那個醫生?哦,他是我的師兄呢,他不喜歡與人交流。沒想到你在他身上栽了八個跟頭,你真是堅持不懈。”“我當然要搞清楚現在的處境,親愛的醫生,我敢說如果是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鎖在一張病床上,你一定立刻嚇得屁滾尿流了。我不管你那個是師兄還是師弟,我現在要立刻見到我的同伴們,我不相信隻有我一個人被莫名其妙地送回來了。他媽的,‘回溯計劃’結束了?”護士在他旁邊分好了藥品,魏山華瞟了一眼,重新把視線聚集在床對麵的醫生身上。醫生抄著褲兜,白褂子被掀到後麵去,露出他裏麵穿著的襯衫和褲子背帶,條紋領帶用領針從中間別住。醫生和魏山華對視了幾秒才拉下口罩開口道:“你的同伴在其他診療室,他們的情況幾本都穩定了。你們真是糟糕透了,有人手腳斷了,有人眼睛瞎了。你真是個幸運兒,除了有幾處內傷外傷加上腦子進了水,其餘都再好不過了。‘回溯計劃’有沒有結束我不知道,我隻負責接手上頭分派的任務,把你們這群倒黴鬼好好地送出醫院大門。”“所以我多久才能從這張該死的硬邦邦的床上下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現在除了配合治療,其餘就沒有事情要做了。”醫生說,他把手從褲兜裏抽出來,拿起旁邊的文件夾夾在腋下,“好好享受這段無所事事的時光吧,對你們來說太可貴了。”魏山華動了動腿,他的腿被束縛帶固定在床板上,動彈不得。他抬起手,輸液的軟管跟著他的動作劇烈晃動:“我要我的指揮官通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醫生翻了翻架子,從上麵抽出一個馬尼拉紙袋,遞給魏山華:“這是跟著你一塊兒回來的檔案文件,上麵寫明了你受傷的原因和治療過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我出了一次任務,不幸地遇上了火山噴發和地震,然後我被卷進了海水,最後被衝到了沙灘上去。”魏山華翻動紙頁,他不用仔細看就知道上麵寫了些什麽,“老天,我當然知道我受傷的原因。符衷跟我一起出的任務,他怎麽樣了?他比我傷得還重,我記得很清楚。”“我沒在入院名單上看到過這個名字。”醫生聳聳肩,“不過你別緊張,他也許隻是被分去了其他更好的醫院,你和你的好兄弟一定會碰頭的。”“那你有沒有看到林城這個名字?森林的林,城市的城。我希望你最好沒有看到,我可不想他也變成了傷員被撤離了,我不想他受傷。”醫生看了眼手裏的冊子,撇撇嘴:“巧了,我也沒有看見。這些都是你的好兄弟嗎?”“符衷是。”魏山華說,他如釋重負,“林城就不隻是好兄弟這麽簡單了。”“哦,你們的感情真複雜。”魏山華閉了閉眼睛,他幾乎已經筋疲力盡了,但仍沒有放棄:“放我出去,我要和指揮官通話。”“你已經從‘回溯計劃’的名單上撤出了,你們的指揮官親手簽的文件。你們屬於撤離人員,落地之後就與‘回溯計劃’沒有半點關係了,所以你現在沒有權限與你原來的指揮官通話。”“我怎麽又突然被撤出了呢?噢,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世界一下子大變樣了。我還打算在‘回溯計劃’裏好好表現,給全人類帶來光明......我到底做錯了什麽?”醫生沒法給他回答,在魏山華的注視下,隻能站在床對麵攤開手,表示自己一無所知。護士做完了檢查工作,醫生整理了一下表情,對魏山華說:“所以你現在是個沒有任務的閑人了,我勸你好好享受這段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光,以及李惠利醫院為你提供的優質醫療服務。”說完他朝魏山華笑笑,拉上口罩轉身朝房門走去。魏山華皺起眉,身子離開軟枕,對醫生說:“把病人鎖在房間裏就是你們的優質服務嗎?”“這是治療需要。”魏山華忽然說不出話了,他欲言又止,最後妥協道:“好吧,好吧,那能請你們為我倒來一杯甜橙水嗎?我從一開始就口渴了。”“當然。”“通訊設備呢?這間房裏連座機電話都沒有,我想給媽媽打個電話。”“上麵不允許。”醫生拒絕了他,“你們剛從‘回溯計劃’撤下來,要保證機密不被泄露,所以暫時不允許你們與外界無關人員聯係。”“上麵是沒有腦子嗎?這什麽狗屁言論?”醫生離開了,他把門關上,從磨砂玻璃外麵往西邊走去了。魏山華捶了床架一拳,靠在枕頭上,看手上的輸液針管,晃了晃瓶子,讓它滴得快一點。整潔的窗簾拉開了一半,窗戶外空蕩蕩的黑天讓魏山華估計自己的病房至少在二十樓以上。結滿窗框和露台的冰晶散發出冬天的潮濕味,一堆堆凍硬的雪塊從上一層樓的陽台底部掛下來。牆上掛著日曆,4月13日,農曆三月十三,星期三。魏山華想了想,往年這個月份已經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了,他還常常在周末或者身心舒適的空閑日子,和朋友去郊外越野。“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魏山華輕輕唱起了母親家鄉的民歌,飛雪擦過露台的玻璃架子,神秘的冰淩破裂聲在黑暗中清晰可聞。雲母般光潔的積雪凍住了攀援在沒來及的收走的露台涼架上的藤蘿,那下麵說不定埋著一隻凍死的麻雀屍體。甜橙水一直沒有送過來,魏山華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鍾。在他掀開被子試圖解開腿上的束縛帶時,門外傳來交談的聲音,有幾個人影出現在磨砂玻璃上。門打開了,飄來一陣甜橙的香氣,很快驅散了冬天的潮濕味。魏山華正低頭和束縛帶的扣子較量,不過他最後沒有成功:“真結實。你們泡一杯甜橙水用了十五分鍾,這就是優質服務嗎?”“啊,很抱歉,是我耽誤了他們幾分鍾。”旁邊遞過來一杯黃澄澄的水,裏頭浸著幾片橙子,外加一些冰糖和檸檬,“好兒子,你不會怪他們的對不對?”“我他媽的受夠你了,醫生,我今天就要給你點顏色看看。”魏山華捏緊了拳頭,剛抬起手肘回頭時,卻看見他親爸就站在床邊,手裏遞著一杯可憐兮兮的甜橙水,檸檬片在裏頭悠悠地晃。魏山華的拳頭已經打出去了,十幾厘米的距離收不住,隻得機靈地張開手指,穩當地握住水杯:“這是橙黃色。”然後他喝了一口甜絲絲的水,再指指身上不知什麽時候恢複原位的被子,朝他爸笑笑:“這是白色。”“這是五顏六色。”魏山華的頭發被狠狠薅了一下,他躲開薅他的那隻手,垂著眼睛笑。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拉過旁邊的椅子,在擺著藥瓶的櫃子前麵坐下來,把摘下的手套放在一邊:“我叫什麽名字?”“魏錦南。”“好兒子,腦子沒問題。”魏錦南的語氣輕鬆起來,他靠在椅背上,疊起腿,頭發有些亂了,夾雜著些雪花。魏山華把幾乎幹裂的喉嚨潤濕後,才覺得呼吸順暢。他放下水杯,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水漬,把身上的被子拍嚴實,說:“是不是那些醫生在你耳朵旁邊嚼了舌根?拜托,我現在清醒的很。”魏錦南攤攤手,沒有回答,但魏山華知道自己說對了。兩父子對視了幾秒,魏錦南抬手拍去頭上和肩上的落雪,魏山華問他:“剛從家裏趕過來?”“沒回家,處理完其他事情後就從河北趕過來了。雪太大了,風刮得嗚嗚響,下車走過來的那會兒簡直要把人吹上天去。”魏錦南看了魏山華一眼,“你知道這場風暴是怎麽回事吧?”“我知道,早上看了新聞,北極出了問題才導致這場災難的。”魏山華說完停頓一下,另起話題,“你現在在河北做什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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