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可以馴養,興安嶺常有訓鷹的獵人,我的父親也是其中之一。”季淡淡的語氣飄在積雪上方,“鷹難訓,還不能虐待它們,鷹毛要是缺了殘了,這鷹就廢了。”山花難得正經一回,他踏出一步看著陡峭的懸崖下,七零八落的石下方壓著大得驚人的骨骸,說:“所以我們可不可以猜測,這些鷹是被馴化起來集中圈養在這裏,然後這條巨蛇就是送給它們的食物?”林城撐著模擬器,戴上手套防寒,抿唇道:“鷹是蛇的天敵,不管在哪個年代。如果真的是哈斯特巨鷹,那它們確實能與巨蛇一戰,也難怪才過去這麽點時間,巨蛇就隻剩下一副骨頭了。”“那這些巨鷹現在去哪兒了?”符衷問,“鷹巢裏全都空落落的,看起來跟荒廢了一樣。”“也許是出去覓食了。”季輕輕說了一句,他看看西斜的日頭,回頭命令山花,“去把直升機開下來,我們到下麵去看看。”山花領命去了,季謝過林城之後把模擬器收起來,林城眼睜睜看著東西霎時就從麵前消失了,目瞪口呆。季和符衷都不說話,林城也不好多問,他抬頭看看直升機升空。季收了跑車,領著兩人上機,機門沒關,雪片和大風一下子撲進來,符衷讓季坐裏麵去一點,替他擋去風雪。山花很快下降到幹涸的河床上,龜裂的土地呈現刺眼的黃沙色。山穀中熱得有些厲害,與上層簡直天壤之別,季脫掉了外套和西裝,單穿一件襯衫也覺得背後燒得厲害。他戴上墨鏡仔細看了看地形,說:“出邪了,怎麽熱成這個樣子,跟三伏天一樣。”四周群山圍攏,是個小型的盆地,盆地地形確實不容易散溫,但也不至於氣溫突增。畢竟外麵廣袤的草原上,溫度保持在20c左右,可能會更偏冷一些,而這裏差不多有38c了。另外三人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林城已經卸下了身上的夾克和手套,挽著袖子蹲在河床旁往下看。符衷和季涉過一處鋪滿鵝卵石的淺溝,站在山體的陰影下,空氣中浮著幹燥的腐爛味兒。“你在看什麽?”山花走過去問林城,他把衣服搭在肩上,皮膚暴露在陽光下,有點兒曬紅了。林城吸吸鼻子,忽冷忽熱搞得他不停地打噴嚏,打完之後才說:“我在看這裏為什麽這麽熱。”山花蹲在他身邊陪他一同往下麵看,土地裂開了,縫隙挺寬,下麵黑黢黢一片,山花沒看出什麽東西,笑道:“你看出來了什麽嗎?看到小螞蟻在搬家?”林城咧嘴笑,轉而捂著嘴打一個噴嚏,把手伸進裂縫中:“越到下麵越來越熱,你可以來試試。”“哦豁,這也不對,一般土層越到下麵越陰涼,怎麽會越來越熱呢?”山花伸手下去,撇撇嘴,兩個人的頭湊在一起研究,一行螞蟻剛從腳邊爬過。符衷沿著河床繞到巨蛇前端,他用相機拍了不少照片,帶回去做研究。季用采樣工具敲了些小骨頭裝好,用釘子釘著,裝進芥子裏。太陽曬得他額頭上冒汗,背後的襯衫濕了一大片,熱風吹得人頭昏腦漲。“首長,到這兒來,這邊涼快一些。”符衷朝他招手,一邊低頭去看相機裏的照片。季尋了一個陰涼地,眯起眼睛看河穀中刺目的陽光,他有點受不了,又把墨鏡戴上了。光禿禿的山崖上一點綠色也沒有,隻有星點的積雪從山頂上覆蓋下來,死氣沉沉。符衷測量了溫度,大氣溫度38.6c,地麵溫度42c,林城過來叫他測量地下溫度,竟然有50c,越往下越高,符衷怕出事,沒繼續測下去。“這裏沒有沙漠的條件,為什麽溫度這麽高?指揮室給我傳來的溫度數據,外麵大氣溫度隻有18c。”季說,他擦掉下巴上的汗,解開了襯衫扣子。山花抬手遮住陽光,符衷撐起風衣和季站在一起,他怕季曬傷。林城圍著屍骨繞行一圈,忽然道:“這是蛇骨麽?為什麽它沒有頭?頭骨去哪裏了?”“是三頭巨蛇。”季立刻回答,他意識到不對勁,回身跟著林城的腳步,“怎麽會沒有頭骨,我明明看見它被打下去的時候三個頭還在動。”四人站在屍骨前方不遠處,這裏完全暴露於烈日中,幹燥的風已經讓鼻腔裏充血了。符衷攀上岩石站到高處,把照片傳給季,季滑動平板,照片上確實隻有蛇身蛇尾的骨架,它的三顆頭顱均消失了。第105章 藏山露水“頭去哪裏了?”山花環顧四周企圖找到蹤跡,然而徒勞而歸,“三個頭一個都沒了?我還記得它一個頭被炸斷之後,又重新長出了兩個頭!”林城聽他這話都覺得背後發涼,什麽東西頭都沒了還能繼續生長。他摸了摸被曬紅的手臂,不得已隻得放下衣袖轉到另一邊去,抬頭看看站在高處的符衷,符衷正拿著相機在拍照。那相機的鏡頭不太對,林城看了一會兒覺得不正常,回頭沿著鏡頭的方向看下去,季正挎著風衣外套和山花講話,他一邊打手勢,一邊遙遙地指著前方,偶爾踮腳眺望。季首長確實是很帥的,林城並不否認這一點,雖然他覺得山花也不錯,但各有千秋。林城這下算是知道符衷一直待在上麵不下來,到底是在做什麽不正經的事情了。“符狗。”林城跳上石頭,走了兩步靠在符衷旁邊,有意無意往他相機上瞟一眼,“上麵不熱麽?再這麽曬下去要被曬傷了,我們這些人都沒照過陽光的。”符衷見他來,不動聲色地把相機關掉,掐著腰看看下邊的首長們,笑道:“我就想在上麵多看一會兒,不礙事的。倒是你,細皮嫩肉的,回去了肯定得破相。”“放你的屁。”符衷笑笑不說話,踮了踮腳,抬手遮住光線,好讓自己看得清楚些。林城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忽地想起季也會習慣性地踮腳尖,他怪異地看了符衷一眼,符衷正好挑起眼梢看過來。林城走到前邊去一點,插著褲兜,拿肩膀撞撞符衷算是打招呼,朝季抬抬下巴:“你來了這裏,還是一直季首長在帶?”“嗯,不是他還能有誰。”符衷說,他撩起自己額前的頭發,露出他高挺的鼻梁來,“季首長很好的,你們不用怕他,真的。”“瞎jb扯淡,你沒看見季對我的那張臉,我都沒見他對我笑過。哦,他對誰都不笑,除了你。”林城晃著肩膀撞符衷,“你還跟他開著跑車過來,給他披衣服。哦喲喲,不得了不得了,男女通吃,老少鹹宜。”符衷伸手薅了林城一巴掌,差點把他薅下去:“不會說話就少說點,少拿我們開玩笑。首長是我們的前輩,自然要保持該有的尊敬。”林城撇著嘴點頭,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符衷心髒跳得厲害,耳朵差點紅了。林城眯起眼晴看魏山華,忽然問符衷:“你對季感覺怎麽樣?”“感覺很好。”符衷幾乎沒有猶豫,他很快地回答,一邊把外套紮在腰間,“我很願意和他待在一起,季首長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我總是能被他吸引。”他用最平常的語調說著最害臊的情話,麵不改色的,林城盯著他看了好久,硬是沒找出一點破綻來。符衷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季,那個男人確實很有魅力,不光是在外表上。符衷說完這話林城沒有立刻回懟,這不像他,符衷拍拍林城的背,問:“突然問我這個幹什麽?想從我口中了解一個截然不同的季首長?你想都不要想。”“為什麽我不能想?”林城踩住符衷的狐狸尾巴。“因為他......”是我一個人的,後半句差點脫口而出,符衷忙把話頭轉一個大彎,“對我們都不甚了解。”“哦。”林城淡漠地回應,自說自話,“牛頭不對馬嘴。”符衷沒說話,撣撣林城的條紋裏衣,轉過視線去看別的地方,他心跳有點亂,得平複一下。符衷再次輕輕地踮了踮腳,林城把這個小動作看在眼裏,但他沒點明,而是摸著下巴在沉思。山花和季停住了腳步,山花蜷起手朝林城喊了一聲,叫他們下去。符衷看見季抬著頭,嘴角因為強光緊繃著,墨鏡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看不清神情。“首長好,”林城抬手行禮,“有什麽事情?”季搭著手不說話,他讓符衷站到他旁邊去,示意他把風衣撐起來,遮點太陽。山花嘖了一聲,抬手給林城擋去迎麵照下來的陽光,說:“季首長想問問你有沒有側寫到頭骨的去向。”林城放下手,抬眼看山花,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躲閃了一下,吞了吞發幹的喉嚨:“沒有,剛才我建立過時空坐標係,這個事件不屬於過去、現在、未來的任何一點。”“在‘他處’。”季說,他一手撐著風衣,朝符衷微微地笑,“既然不屬於三個既定光錐內,那隻有發生在時間的‘他處’,不會對光錐造成影響。”“那這三個頭沒了就沒了?它有沒有都不會對事件造成影響?這不可能。”山花不相信,他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