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批下來了,進入未名山區的申請。”季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符衷,“允許我們帶人進去,並將為我們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這個‘力所能及的幫助’可不是平常人所能想象的幫助,如果有必要,他們能從衛星上發射太空武器。符衷獲得允許之後打開檔案袋,抽出簽著李重岩名字的申請表單,另外還有一疊承諾書,季蓋了章,手印也按了,大概就是生死狀一類的東西,後麵有空格,留給隊員簽字的。“你爸也在上麵簽字了,時間局是和軍隊掛鉤的,這邊有麻煩,軍隊做支援。”季翻到那一頁,輕輕點了點符陽夏的簽名,“嶽父的名字。”他笑得有點靦腆,平時比誰都硬氣,鐵打的骨頭似的,大概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稍微柔軟一些。符衷笑著把他拉過去一點,吻了吻額頭,季抽出鋼筆在符衷手心寫了三個字,說:“這是我父親的名字,季宋臨。”符衷吹幹墨水,把手心三個字握住:“我們會找到他的,婚禮上還得他來作證。”“不正經。”季輕巧地笑他。“你從哪裏拿出來的這東西?”符衷問,他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變魔術一樣突然出來了。”季取下脖子上的項鏈,細細的銀鏈子下頭掛著一個小小的吊墜,叫芥子。他晃晃這小東西,說:“就是從這裏拿出來的。這是芥子,裏麵有一個收納空間......大概有半個中國那麽大。”符衷驚奇,之前他見過,在赤塔的時候,季憑空弄出了兩把槍。他沒想到這小東西居然能把半個中國裝進去,接過墜子看一看,混沌的雲氣看久了頭暈。“父親留給我的。”季說,“它是一個高度壓縮的小型黑洞,裏麵都是量子域,時間是靜止的,生肉放進去永遠不會壞。雖然你看不見它,但它無處不在。”符衷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把項鏈給季戴上,聽著外麵的雨落聲。季靠在他肩上,平和地看著海平麵。這個世界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沒人會來打擾,安靜得像逃到了時間盡頭。他將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多次回想起這短暫的十幾分鍾。“山花,現在有事嗎?”“沒事,但我聽見你的聲音我就知道有事了。”“嗯,飛機開過來,定位等會兒發給你,到那座雪山下麵去。”“哦,你一個人嗎?要去接你不?”“不是,我跟別人在一起,你不用管我,去就行了。要是我還沒到,你稍微等一下。”“哦豁,我就不該問這個問題的,酸得一批啊臥槽。”“瞎jb逼逼個啥?正經點兄弟。好了,就這樣吧,到時候見。”山花掛掉電話,瞥到旁邊一杯沒喝完的酒。他加了些冰塊,又擠了一點檸檬進去,起身走到靠邊的桌子旁,把酒杯放在林城麵前。林城轉上眼梢看他,細長的眉毛顰笑有神,一下子把魏山華勾得心慌意亂。“我要出去一趟,一起嗎?”山花靠著桌子,彩色的燈光忽明忽暗。“魏首長,我們是在約會嗎?”林城晃著酒杯看他,嘴角挑著朦朧的春意,“雖然我腰有點痛,但我當然是欣然接受了。”山花被他搞得說不出話來,偏偏林城非要提起昨晚上的事情。山花看到林城的嘴唇,對,就是這張嘴,在床上叫得比畫眉鳥還動聽。“要去就走吧。”山花把林城拉起來,拽著他的手往門外走,順手付掉了酒錢。林城一身的酒氣,山花帶他去衛生間衝洗一下,免得被季聞出來。林城又把山花勾到腿下去,然後出了一身汗,坐在他身上被頂撞到哭。第104章 不問歸期山花帶林城上機場去,飛機已經停在了跑道上。山花把外套丟給林城,再給他戴上飛行墨鏡,完事了退開一步看看,說:“好小子,還真有點帥。”林城套上夾克,拉上拉鏈之後兜著手站在飛機下,旋槳已經開始轉動了,灰塵打著旋兒往麵門撲過來。山花走到機門下,回頭朝林城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我們去哪裏?魏首長。”林城在轟鳴聲中大聲朝山花喊話,光正好照在他下巴上,他寡淡的眉眼第一次顯得濃鬱起來。山花沒急著上飛機,他撐著欄杆看不遠處的林城,眯起眼睛喊回去:“去大雪山,那裏有個東西,想叫你去看看。”回手指了指北方的三座雪山,其中一座坍塌了,顯得比其他兩座矮一些。冰川覆蓋著山頂,幾隻雛鷹正振翅往山背後飛去,林城望見緋紅的一隅,那是桃花林子。山花蜷起手放在嘴邊朝他喊一聲,聲音穿破直升機的噪音在機場上方回蕩,林城忽然笑起來,他朝山花飛奔過去,頭發被吹散在風中,一起一落。這個場景山花一直記得,他記得林城的笑,和跑向他的樣子,眼裏有星河,也有薄暮。海上的風暴過去了,季走出洞崖聞到沉甸甸的海風味,幾滴水砸在他肩頭。符衷扶著腰抬手遮住天光眺望遙遠的海岸盡頭,那邊像是起了霧,看不清楚,大海依舊在腳下咆哮。“到雪山那裏去。”季說,他習慣性地踮了踮腳尖,翹著唇角嗅風裏的鹹味,“巨蛇是死在那裏的,得去看看。”符衷把車開上公路,銀色的護欄像會轉彎的光帶,一直延伸到遠方黑色的陡峭山崖下。他們繞過一個大彎往北方開去,分子持續重組,身後的景象正在慢慢消失,又正在死亡。雪山下開滿了桃花,道路在這裏就消失了,車子的輪胎落在了鬆軟的草地上,剛下過一陣雨,地麵有些泥濘。符衷探出手折了一枝桃花別在季的衣扣上,然後悄悄在他唇邊親一下。季用手指蹭著符衷的耳垂,一邊用傳呼機和山花通話,剛接通時山花又在唱歌,唱他母親故鄉的民歌。問了兩句,山花還在路上,大概十分鍾後到,季把他罵了一頓。符衷打開車上的音響,聲音調低,竟然是那曲《夢中的婚禮》,這個聲音溫暖如風,柔如彩虹。“首長,這真的不是我那輛車嗎?”符衷笑道,“怎麽連音樂都跟我的一樣,我就存了這一首在裏麵。”“那你要去問問格納德軍工廠的總裁了。”季說,他把桃花湊在鼻尖聞香味,“禮物是他送給我的,有什麽問題可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符衷不在意這些,相反,他還有點小小的高興。把季抱過來親嘴唇,車廂裏有股淡淡的花香味。旁邊車窗升上去,顏色夠深,外麵看不見裏麵,桃花和雲影倒映在玻璃上。清淡的鋼琴聲讓季想起了婚禮,他總是會想起這個,包括在像狐狸一樣索吻的時候,這種想法尤其強烈。鋼琴彈完之後就是《wondend》,季被親得氣喘籲籲,如果不是此時聽到討厭的直升機聲,他們能在車裏幹出更多事來。季意猶未盡地摸著嘴唇坐回去,符衷把頂棚打開了,山花就在他們頭頂徘徊,大風把桃花吹得悉悉簌簌地落,桃花林中忽然出現一條路,季開啟了分子重組。“魏山華,前邊去探路,整個山區都掃描一下,地圖發給我。”季對著傳呼機說,他架起平板,等著圖像傳過來。林城坐在直升機的門邊,外麵的冷風呼啦呼啦地灌進來,他扶著門框看下麵,山花飛得很低,雪山的尖頂就擦著腳尖掠過,烏鴉呷呷地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