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雨。”易寧一副完美的npc形象,照常稱呼他的遊戲id。“現在暫時沒有任務。特地來見我,你有什麽其他需要麽?”“我想申請室內練習。”羅斷微微一笑。易寧皺起眉。“室內練習”是《侵蝕》名義上的常駐任務,顧名思義,地點在室內,內容也相當簡單——玩家需要和各個等級的變異獸進行搏鬥,不能帶後援。練習過程中,玩家照樣有死亡退場的可能。對於聯合政府來說,“室內練習”是個可控的模擬戰場,研究員們靠它收集合成人的戰鬥資料。一般的室內練習,在邊境據點就能做,但既然羅斷特地提出來……“邊境據點那些,我已經打了一個遍。”羅斷繼續道,“我看過資料,高等級練習場在司令部地下。我想申請使用。”易寧沒有立刻答應:“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下。你的能力偏群體輔助,不適合單兵訓練。一時衝動傷了身子,實在不值得。”說難聽點,羅斷強歸強,身體狀況放在那裏——他差不多走到了合成人壽命的盡頭,能不能拿出七分能力還難說。退一步想,就算羅斷已經處於報廢邊緣,拿這種重要資源當對戰耗材,怎麽想都有點浪費。羅斷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回答,寸步不讓:“現在我的隊伍在休假,我剛好有點時間。長官,我快退役了,搞不好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裏。我隻是想多一點……體驗。”一番話說罷,羅斷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他的長相與水係異能挺搭,眉目輪廓柔和,氣質溫文爾雅,讓人生不出嫌惡之心。羅斷答得合情合理,再推脫隻會顯得不自然。易寧隻好按照章程來:“好吧,我會在這給你安排一個房間。期間有專人陪同,任務隨時可以中斷。如果你受了重傷,我們也會強行中斷任務。還有別的問題嗎?”“普通傷勢呢?”“治療到可以再次作戰為止。”“我明白了,謝謝。”羅斷相當禮貌地伸出一隻手,手上覆著黑色的手套。“申請表已經填好了,勞煩您通過下。”易寧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手——奇怪,羅斷之前戴手套麽?“明天再見。”羅斷快速收回手,笑容幹淨。“……我很期待。”“如果你在介意敗給黑鳥的事,我得說,他們的隊長並沒有申請過這個項目。”羅斷出門之前,易寧忍不住補了一句。羅斷在門口停了幾秒,沒有回頭。“……那是因為他不喜歡室內,更喜歡在野外衝鋒。我沒有那麽強的攻擊力,這種訓練剛剛好。”束鈞正在野外衝鋒中,不過心情沒那麽愉快。一個小時前,潘叔再次展現了他的生意頭腦——祝延辰在詢問情報時說漏了嘴,不幸泄露了他們想買泥橇這件事。結果他倆剛打包完行李,旅店門還沒出,潘叔已經把泥橇商人和向導找好了。“這是聯係方式,不滿意還有別的。這位小哥,介紹費隻需要一成費用,物美價廉,絕不坑人。你看看,正好和房錢餅錢醬錢一起結,舒服。”祝延辰眼看就要掏錢包,束鈞懷疑這位大元帥根本沒聽說過“貨比三家”這句話。他打了個哈哈,放下行李,拽著祝延辰到市場轉了一圈兒。事實證明,潘叔沒說謊——算上介紹費,他給的價位還是比市場低不少。最終他們背上整整兩包新買的物資,又回了旅店。“回來了啊?”潘叔樂嗬嗬地招呼道,“你倆生麵孔,外頭人可客氣不了。”束鈞:“……”他們戴著麵罩呢,這都看得出嗎?“常往來外頭侵蝕區的,骨頭都變形了。你倆脊背溜直,又是買泥橇又是找向導,一瞧就是新手。”潘叔像是看透了他的疑問。“我這就聯係人……哎喲,還是這位哥爽快。兩位下次再來啊!”祝延辰利落地付了錢,隨後還專門瞧了束鈞一眼。“看啥。”束鈞板起臉,“潘叔是個實誠人,我沒什麽好說……可我這不是怕你被騙了嘛,省點錢總不是錯。”他一想到自己在所謂“真實世界”攢了半輩子錢,如今通通成了廢紙,心裏就一陣梗得慌。祝延辰繼續看。“多省點錢,等咱們再回這裏,也好放開奢侈奢侈,慶祝一下什麽的。”束鈞底氣不減。祝延辰怔了怔,眼神溫和了些——束鈞的語氣相當篤定,感染力一如既往。有那麽一瞬,他甚至產生了“自己能夠活著回來”的錯覺。不過他們沒必要在這方麵耗費精力。祝元帥思考片刻,取消了電子錢包的金額隱藏,給束鈞看了眼那串數字。……束鈞眼神有點飄,隨後半個小時都沒再跟他講話。等他們再次拾掇好行李,束鈞才悲傷地嘀咕:“這麽多錢轉出來,不怕人家覺得你這‘被劫持’有貓膩?”祝延辰語氣認真:“不會有事,我平時就帶這麽多。”束鈞:“……”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已經在侵蝕區的泥地裏飛馳了。天空是熟悉的鉛灰色,灰黑的地麵上隻有少量碎石和枯木,變異獸爪印和泥橇痕跡混作一團。不知是不是前段時間的事件影響,視野內隻有他們這一隊人,空氣裏都多了點蒼涼的味道。重侵蝕區的土地有點蝕沼化,踩著軟軟的,到處都是泥濘的水窪,徒步和車輛都不好走。麵對這種路況,有錢的會搞泥船,沒錢的用變異獸拉泥橇。久而久之,不少人幹脆專職劃泥船趕泥橇,高價當“侵蝕區向導”。向導也是個光頭壯漢,身形和潘叔差不多。他頭上同樣長了倆瘤子,不過是褐色的。束鈞瞄了眼這造型,琢磨著潘叔也不是那麽實誠——他倆這肥水到底沒流到外人田去。“我聽我哥說,你倆想往東邊走?”向導臉上扣了防毒麵具,但能聽出裏頭的笑意。“我最多送你倆兩天路程,再深我可不去了。”“兩天足夠了。”祝延辰表示。“南邊也挺好,前陣子還有人挖出來珠寶店嘞,何必和東邊死磕?其實你們這行李的量,去南邊的話可以搞個小船——泥橇的話還要加一節貨欄,累著我的狗了,唉。”向導顯然還想繼續聊天。他口中的“狗”正拉著泥橇奔跑。狗群通體黝黑,裂開的頭部滴著涎水,六條腿刨著泥漿,在泥地上跑得如履平地。它們腦袋前懸了黑紅的肉,和被胡蘿卜引著的驢子似的。“說到東邊這路。真不是我慫,之前我敢送三天的路,現在最多兩天。不知道我哥有沒有跟你們說。最近那邊又出了事,邪門是真邪門,一群人發現了個奇怪的怪物屍體……”現在他們知道潘叔那些源源不斷的情報是哪兒來的了。祝元帥緩緩躺倒,被子一拉,朝束鈞丟了個“交給你了”的眼神。“您怎麽稱呼?”束鈞接過重擔,打斷滔滔不絕的向導。“潘……先生?”“其實我和我哥都是老陳家的,哪姓潘啊。都怪腦袋上這倆瘤子。”向導嗬嗬一笑,“不過做生意嘛,就求個好記,你們隨大流,叫我熊叔就成。”束鈞:“……熊叔。”接下來的兩天平平淡淡,除了鐵打不動地給束鈞做身體檢查,祝延辰似乎愛上了睡眠。但凡有時間,他就要打個盹兒。束鈞能理解一點他的心情——重侵蝕區沒什麽東西可看,別說蝕沼,他們遇到的變異獸都隻有小貓小狗兩三隻。邊上有個外人,他們也沒法放開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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