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方從被自家姑爺背叛的悲傷走出,又聽到少主這破天荒的一句話,頓時驚得挺直了背,“少主這可不能亂說,我喜歡的是落霞妹妹那樣的女娃。”


    他說完聽見了沈不瑜平淡的回應,這才發現了有什麽不對,想起少主偶爾瞥著姑爺的目光,他才知道了自己撞刀口上被誤會了。


    他怎麽會對姑爺有非分之想??


    真的冤!他還平白把自己老底給交了。


    林子舟總算聽出來這場烏龍,他看著小姑娘陰暗不明的臉色,想起今早針芒在背,才知道小姑娘原來在意的是另一回事。


    長天費勁口舌給沈不瑜解釋,將自己的情史從頭扒到尾,連十幾年前情竇初開是哪個姑娘都抖出來,生怕沈不瑜真的誤會他是個斷袖,對姑爺有非分之想。


    沈不瑜本來就覺得斷袖不是什麽事,而且長天若不是斷袖,她還得費點心思別讓他遭了林子舟的毒手。她本就是問問,卻越聽越震驚,不聽不知道原來長天還是這麽一個有經曆的男人。


    長天說到口都幹了:“天地明鑒,少主你要信我。”


    他的手都扯上沈不瑜的衣擺了,沈不瑜人小沒站穩,這一扯將她往前帶了帶。沈不瑜忙道:“我信還不成嗎?”


    長天這才鬆開了手。


    沈不瑜頭疼,揮了揮手讓秋水把長天帶了下去。長天邊走還邊喊著,重複的話讓沈不瑜聽得腦殼疼。等到人被秋水拖出了院子,她才得了清淨。


    沈不瑜歎氣道:“看見沒,長天這人腦子一根筋,你那心思他猜不到,也莫要對他下手了。”


    林子舟微眯著眼:“對他下手?”


    沈不瑜淡然道:“不是麽?我瞧你挺喜歡他的。你也別擔心了,路邊野草還多著呐,別隻顧著自家院子裏。”外頭也不是沒有斷袖,林子舟要是真把長天帶上了,估計自己這小院就再無安寧日了。


    林子舟目光帶著笑意,反問道:“我喜歡他?”


    “你不是個斷袖嗎?”沈不瑜疑惑道:“這幾日你對他關注甚多,我以為你喜歡這種性子的。”


    “我若是多關注其他人,那於你眼裏豈不是也喜歡其他人?”


    沈不瑜納悶:“不是啊,你喜歡男人,這些日子你感興趣的也隻有長天了。前陣子老徐在時,也沒見你在意他。”


    “你是從哪裏看出我是個斷袖的?”林子舟問。


    沈不瑜喃喃道:“不是嗎?我成親前你還存著心思翻了世家公子的畫像。”


    林子舟解釋道:“你的屋裏除了送來男子的畫像,莫非還會送女子的畫像?看畫像不過是一時好奇,並無其他心思。”


    沈不瑜不敢相信:“那你昨日提我說,長天挺有意思的,這不是暗示你喜歡他嗎?”


    林子舟被氣笑:“他有事瞞著你,又不敢明說,怕你知道還過來求我護他一二。我提他一句,不過是讓你多留點心。”


    還是自己誤會了?沈不瑜臉色窘迫,“那你不是個斷袖?”


    “不是。”


    “你為甚那麽會勾姑娘的手,還會編辮子討人喜歡。先前你又說你沒跟其他姑娘好,我以為你的意思是跟別的男人好。”沈不瑜微低著頭,心想這回丟臉丟到家了。


    林子舟看著小姑娘越垂越低的頭,失笑道:“我就不能是天賦異稟,無師自通?你修為不低,可這心思就跟小姑娘似的,盡多想些奇怪的事。”


    誰想奇怪的事了?還不是你做的事太容易引人誤會。沈不瑜站起身怒瞪了林子舟一眼,卻看見林子舟臉上狡黠的笑。


    老狐狸!


    沈不瑜咬牙切齒,怎麽對上林子舟,她總是被他捉弄。她招的這是什麽狗屁孤魂,分明就是來找她麻煩的冤家。沈不瑜心底又給林子舟劃上幾筆,為人狡詐,處處留情。


    林子舟心笑,正欲多說兩句逗逗沈不瑜。忽然,耳邊破空一聲,黑光而過,遠處襲來的箭矢穿過兩人之間,擦著沈不瑜肩胛而過。


    沈不瑜體內無靈慢了一息,箭矢僅擦破了外衣,她凜然回頭望向來處,遠處閣樓頂上一個黑影掠過,未等到她出聲指明。身邊的林子舟身法微動,不過瞬息功夫,足尖輕點屋角,驟然躍向遠處。


    屋簷上的孤鶩落霞兩個傀儡躍下,一左一右護在沈不瑜身邊。長天推開院門進來,目光循去林子舟消失的方向,身後的秋水見狀,盈盈幾步,轉身跟去。


    長天向前來,看到沈不瑜左臂衣物裂開,著急問:“少主,有沒受傷?”


    沈不瑜搖了搖頭,目光陰沉,“領人封府,未得命令,誰也不許踏出沈家一步。”


    長天應是,抬頭就看見沈不瑜身後的房門打開,身穿白色裏衣的女子披了暗紫外袍,麵色蒼白,眼神冷寂盯著遠處的天空。


    如刀尖血刃,冷鋒滲人。


    第 42 章


    長天這兩天看慣了少主可愛又小巧的模樣,乍一看見真正的少主從門後走出,那冷漠又凜冽的模樣讓他一下子想起來以往被支配的恐懼。


    沈不瑜伸手把懵懵懂懂的小傀儡從地上撈起,餘光看了長天一眼。


    長天被這滲人的目光一看,不敢逗留,轉身就往外走。


    沈不瑜抬手見細白掌心,手中傀儡線輕輕飄浮,身周虛空裂開,魚三微微睜眼,抬步走出了幽暗的虛空。


    她方踏足地麵,足尖輕點,躍身消失在天際。


    屋角錯落,身影漸漸。屋簷上哢嗒幾聲,放箭的黑衣人腳步迅然,眼看著就要躍過沈家邊界,耳後突襲來一道冰冷劍氣,擦破眼角,寒意森森。


    他頓住腳步,回頭一看。


    林子舟步法輕妙,不過幾息,穩穩落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黑衣人記得雇主說過,眼前此人名為林子舟,修為約莫金丹,是個妖修。


    屋簷對處黑袍男子衣袂隨風而動,額前微揚青絲之下,眼眸深邃。


    黑衣人定了定神,驟身而上,手中突現一把長刀,對著林子舟迎麵一劈。


    區區金丹修士,也敢來攔路。


    長刀破開清風,刀身映著鋒芒,黑衣人錯眼之間,那長刀被林子舟兩指夾住,破空的氣力皆止。黑衣人從那錯開的刀身上,看到那雙沉寂如死水的眼,就像不見底的深淵,稍不注意就心神皆失。


    他猛地後退,足尖劃開磚瓦,長刀觸地,心懷忌憚地看著林子舟。


    林子舟微微前傾,手間忽閃過幽藍見暗的光,像久未見光的劍刃,眨眼之間,出鞘入鞘。


    冷光襲來。


    黑衣人在瞬間感受到迎麵的寒意,像將他整個人拽進刺骨寒潭一般,從靈脈筋骨傳來的戰栗,令他握著長刀的手微微顫動。他抬刀擋住了那道劍氣,整個人被掀退好幾步,險險在屋簷邊緣站住。


    這個金丹妖修身上散發的明明是金丹的氣息,縱然妖修修為無法用人修的境界來衡量,也未必能有如此滲人的氣息。


    就連他一個元嬰修士,在這樣的氣息麵前,竟然也會心生畏懼。


    雇他來行凶的人根本沒說對,這林家姑爺壓根不是金丹修為,應在元嬰之上。而且他運氣的手法,方才那逼人的凜寒劍氣,應該還是個劍修。


    未知修為還是個劍修,他怎還能與他硬碰硬,這不是找死嗎?


    黑衣人沉下心,餘光瞥到屋下小道匆匆趕來的沈家眾人。他的手搭在腰間,那裏藏著他準備的逃命符咒,本以為進府刺殺一個金丹修士是簡單的小事,沒想到如今被包圍,眼看就要落去敵手,隻能動用珍貴的保命符咒。


    他見到對麵的林子舟抬手,那森寒的劍氣仿佛又要在林子舟手中成型。黑衣人暗暗心驚,回頭時沈家的結界正繞著周圍地界緩緩上升。


    林子舟的幽藍劍氣脫手而出,驟然散開,劍氣化作萬劍,帶著凜冽又森寒的氣息從天而降。


    就是現在!


    黑衣人捏破手中符咒,頓時金剛護身,將那滿天劍氣隔絕其外。


    林子舟微微一頓,身影微動,追了上來。


    黑衣人抓住了重要時機,轉身躍向那逐漸縮小的沈家結界。他聽雇主說了,這沈家結界能隔絕大能,隻要他逃出去,身後這個劍修就沒法跟上來。


    他算盤打得不錯,眼看離那結界口越來越近。


    忽然,不知從哪冒出的紫色絲線纏繞上他的金剛罩,將他從那結界口拽下,狠狠砸在了青石地上。


    他怒罵一聲,一抬頭。一個少女模樣的傀儡現在他的麵前,眼珠子滲人,手中纏繞係著紫色的傀儡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眼珠子實在嚇人,黑得透底,壓根看不到眼白。少女身材姣好,可那身後高高懸起的傀儡線,掌心裏飄揚的靈氣細絲,無一告訴著眾人,她非凡人。


    林子舟在少女傀儡的身後緩緩走來,少女身後隱約牽著的傀儡線,逆光而現。他認得魚三,沈不瑜手下唯一一個不收斂殺氣的傀儡。


    不過她是怎麽來到這的?牽線傀儡,是沈不瑜的作為。


    沈家的忠仆跟傀儡師陸續趕來,林子舟將手中劍氣收斂,現在一旁看著傀儡魚三鎮定地捆住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已然放棄了掙紮,他微微看了一眼魚三跟林子舟,就被沈家修士押了下去。


    長天領了命令封府,沈獨行大怒,親自命人開啟了沈家結界,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驚蟄匆匆跑回院中,將此事告知了莊夫人。莊夫人一驚,花容失色,緊緊地抓著手中帕子,焦急問:“那個修士被押在沈家地牢了?”


    驚蟄點頭:“是的,那位大人偷襲不成,本欲逃離沈家再謀機會,沒想到被林公子出手攔住。”


    莊夫人蹙眉道:“你不是說林子舟隻是金丹修為,我們雇來的那位可是元嬰中期,區區一個金丹修士竟然能攔住他?”


    驚蟄低頭道:“夫人,也許林公子根本不是金丹修士,他表現出來的未必就是真的。而且,這回秋水長天的兩個侍從都在,哪怕少主靈力盡失,我們也未必能在如此防備之下傷她姓名。是那位大人太著急了,我們失了先手。”


    莊夫人微怒道:“她沈不瑜唯一一次外出還是在縱星閣鬧的那回事,之後臥病在床,我們若再不動手,等她恢複原身,就再也沒這麽好的時機了。”好不容易給她套上火燒煉器堂的名聲,不趁此時機再添上幾件事,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這本是萬無一失,卻又碰上了林子舟。莊夫人咬牙切齒,自從林子舟隨沈不瑜來了沈家,她的計策就再無成功過,每次都是林子舟從中作梗。


    驚蟄問道:“夫人,現在沈家戒嚴,那位大人又被困在地牢之中,我們該怎麽辦?”


    莊夫人眼眸一轉,問:“你與那修士交易時,可是另派他人過去的?”


    驚蟄點頭:“您放心,那位大人不知道背後雇主是您。不過家主這次是真的發怒了,沈家結界到現在還沒關閉,我們的人也在府中,奴婢怕……”


    “那個修士未必就記得我們的人長甚麽樣子,你下去與他交代一聲,莫要在這關鍵時刻出了差錯。”


    驚蟄領了命令,匆匆離開了的莊夫人的院子。此時沈家戒嚴,她小心翼翼地關注著周圍的動靜,趁著沒人,悄悄拐進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裏。


    屋簷之上,秋水看著驚蟄拐進了小道裏,麵無表情同一旁的落霞說道:“這個時候,還動身去找人,平時背地裏陰人了沒見這麽蠢。家主跟少主封府這一事,顯然給了不少壓力。”


    她目光微垂,看著小道裏悄悄交談的兩人,平淡麵容上閃過一絲厭惡。


    清風過窗,沈不瑜坐在敞開木窗旁邊的太師椅上,慵懶地半靠著椅背,屈手搭在扶手上,神色淡然。魚三瞪著滲人的黑眼珠子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主仆兩人目光皆放在不遠處端茶走過來的林子舟身上。


    沈不瑜這幾日不知幻想過多少次,她一旦回到原身,一定要先收拾林子舟這個不知好歹,逗弄主人的無恥傀儡。


    在傀儡軀中有多憋屈,沈不瑜隻想讓林子舟這老狐狸也體驗一回。


    林子舟跟魚三一回到秋水長天居,就看到沈不瑜半倚著身子坐著。


    小姑娘恢複過來了,雖然臉色蒼白,但狀態不錯。從小小傀儡重新換成原身的模樣,林子舟不覺得奇怪,反而心覺理應如此。


    林子舟過了半會,才察覺沈不瑜目光不善地看著他。果不其然,兩人對視之際,林子舟頓時就失去了感知,就如同剛醒來時一樣,神魂與軀體之間蒙上了一層隔膜,失去了對軀體的控製能力。


    然後,回到原身的沈不瑜,令他去端茶倒水。


    沈不瑜如願以償,林子舟卻覺得小姑娘十分幼稚。他就看著自己的軀體在沈不瑜的操縱下幹著零散的雜活,小姑娘樂此不疲,他卻無動於衷。


    他並不覺得因此有何羞愧感,反而這身體不受他控製,做任何事他也並無感覺,就像是旁觀一樣,看著小姑娘指尖一動一停,操縱著那黑袍軀體四處走動。


    林子舟心想,幼稚,又有點可愛。


    沈不瑜見著林子舟的眼眸如常,也未見他臉上有何憋屈的神色。她頓時意識到此招對林子舟並無用處,甚至自己操控一副軀體來回動作,浪費靈力不說,怎麽感覺這些事兒仿佛是自己在做,並無報複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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