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舟微眯著眼,“父親如何看?”


    沈獨行沒注意到林子舟的神情,他繼續道:“大長老跟宋渭是真心為縱星閣著想,你之辦法,是你妖修族內秘法,我們也不會強求。作為縱星閣的閣主,我要謝你為我閣謀了一大依仗,作為瑜兒的父親,我要謝你多為她著想。”


    林子舟聞言,眉眼微鬆,“子舟既然與瑜兒成親,她的事,我自然不會置身事外。”


    “那便好。”


    目送沈獨行離去後,林子舟獨自一人回到了院裏。沈獨行將沈不瑜降服異火歸根於他族內秘法。這確實解釋得通,常人一般不會想到他是傀儡軀的身份。


    幫助沈不瑜降服異火,其一少不了兩人神魂上的契約,其二還是因為傀儡軀承了他此先大半修為的緣故。


    “所以說,縱星閣是打算借閣比把緋焰明凰被我降服的事情說出去?”沈不瑜坐在桌子上,秋水和長天站在一旁。


    陳三思因沈不瑜裝病的緣故被請來秋水長天居候著,看到這活蹦亂跳的表姐以及她頭頂上窩著的異火緋焰明凰,深覺煉器堂毀得不冤,“早些時候是這麽打算的,還是得看姐姐是否真的收服了異火。但如今看來,已是定局。”


    林子舟推開門時,沈不瑜恰好抬頭看他,他問:“怎麽了?”


    “你說要等人露出馬腳?”沈不瑜問。


    一旁的長天聽到此,應道:“這個我知道!”


    沈不瑜微微側目,“我還未找你算賬,我聽秋水說,你前幾日就回來了,這段時間跑哪去?”


    長天將兜帽往後一拉,露出一天真稚嫩的臉,“這不去縱星閣溜達了一圈,再去城南喝了個小酒。”


    “少主,這江湖上的事,大大小小我們都聽膩了,這回您可威風了,一把火燒了煉器堂,我當時聽了差點笑岔氣。”


    秋水迎麵給了長天一悶錘,後道:“你能不能有點長進?”


    林子舟伸手把沈不瑜頭上的小鳳凰捏了起來,在手中掂量一二,才鬆手放下。小鳳凰滾了圈,暈乎乎地坐起來,後知後覺噴了個小火圈,又被沈不瑜一手抓住。


    林子舟道:“等你原身恢複,再將此事宣揚,在此之前,我們可多做些準備。”


    沈不瑜道:“你打算做甚?林子舟,我發現你陰謀詭計特別多。”


    “是。”林子舟笑笑:“所以你這個活靶子不如好好站著,反正這冷箭打你身上不痛不癢。”


    沈不瑜氣笑,手裏抓著的小鳳凰被勒得吐了好幾個煙圈。


    陳三思看到兩人鬥嘴的樣兒,捂住嘴笑道:“那大概不需多久了,我方才把過脈,姐姐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也約莫這兩天。”


    沈不瑜覺得兩天實在太久。隔日天明,她一大早起來時,發現緋焰明凰這個小東西在她原身上做了個窩,不知從哪叼來手絹團成一團,安放在原身頸側,而它舒舒服服地窩在上麵。


    她仔細打量了下這隻壞東西,背麵火羽之下,隱約可見沈家圖騰。這好歹也是名聞天下的榜六異火,怎麽像隻沒長大的雛雞,醜得要死。


    沈不瑜心想,林子舟該不會騙人吧?這小雞崽其實是普通異火硬說是榜十,這麽弱,一點也不威風。


    小鳳凰還打著呼嚕,尖嘴裏一頓一頓冒出小火圈,它換了個姿勢扭了扭屁股,睡得更歡了。


    沈不瑜嫌棄地搖了搖頭,穿上衣服跳下床,慢悠悠往外走。未及門前,就聽到外麵隱約的對話聲,她走近貼在門上,透過木門聽到外麵破空的揮動聲。


    林子舟在練劍?


    她輕輕一跳,正欲把門開了,發現體內靈力一場空,前天的放肆揮霍仿佛是一場夢。她一跳不過高了丁點,離門栓差了不止一點。


    這門原來有這麽高嗎?!


    沈不瑜茫然地抬起頭,打量了下門栓的距離,最後認命地走到一邊把紅木圓椅推了過來。門是往裏開的,沈不瑜開了半扇門,還得重新爬下來挪開椅子才能出去。


    院裏日光明媚,林子舟負手背對著門,前方站著秋水和長天二人,正規規矩矩蹲著馬步。


    沈不瑜一頓,不是吧?林子舟這麽快就對長天下手了?以武近身,林子舟的心思真可怕。


    開門的動作不小,林子舟回頭時,小姑娘背靠著門扉看著這邊在發呆。等她意識到林子舟目光時,才問:“大清早的,你們這是在做甚?”


    長天蹲得滿頭大汗,見到沈不瑜仿佛見到了希望,“哎少主,膳房那邊給您準備了藥膳,我這就幫您去拿。”說完直起了身,正欲離開。


    又被林子舟喝止:“站住。”


    長天委屈巴巴地繼續蹲,目光帶淚看著不遠處的沈不瑜。


    沈不瑜本還想著哪來的藥膳,又看到長天這撒謊不成反被教訓的模樣。她幸災樂禍地走了過來,好奇問:“他們這是做甚?做錯事了你罰他們?”


    “不是。”林子舟目光未轉,“今早我在晨練時,與長天對了幾手,他身法體魄略差,便央求我帶他修煉,恰好秋水也過來了,我便讓他們兩個一起。”


    沈不瑜輕笑一聲,合著長天這滑頭還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沒事不離林子舟遠點,還湊上去受虐,豈不是給林子舟找了機會下手。


    “長天,這可是你自己求的事,愛莫能助。”沈不瑜臉上帶笑擺了擺手,到一旁的台階坐下,撐著下巴看著日光底下半蹲著的兩人。


    秋水還能堅持,長天早就麵色通紅冷汗直流,他求助的眼神無人回應,隻好咬咬牙繼續堅持。


    沈不瑜心中早有猜測,莫名就很在意林子舟對長天的舉動。這一個是她的瞞天過海的假夫君,另一個是她朝夕相處的侍從。這兩人若放在其他地方,壓根是不會走到一起的性子,怎麽林子舟就看對眼了?


    長天身上有什麽好?莫非這油嘴滑舌膽小慎行的樣子正好是林子舟的心頭好?


    沈不瑜眼珠子轉了轉,側目打量了下林子舟,此人眉目清秀,除了底子裏裝著個老狐狸的魂,倒也是個衣袂翩翩的少年人。如果說長天看上林子舟,可以說是因貌失足,那這林子舟看上長天,豈不是老牛吃嫩草?


    越想越覺得誇張,沈不瑜心覺不懂男人看男人的眼光,但想著林子舟就越覺得不是滋味。


    林子舟微微側目時,發現小姑娘坐在那,滿臉糾結地看著長天,仿佛長天身上有什麽讓她難以理解的事。林子舟突然想,昨日他委婉地提了提長天的事,難道小姑娘還沒想起來是什麽事?


    林子舟無奈笑了笑,決定幫她一把,於是喊道:“秋水可以休息了,長天你過來。”


    長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區別對待,他懵著臉同手同腳地走到林子舟前麵。


    林子舟問:“你看見你家少主了嗎?”


    長天偏了下頭,看見不遠處的沈不瑜托著下巴滿臉複雜地看著他,瞬間毛骨悚然,僵硬著身子回過頭,“她她這是怎麽了?我不就瞞著她做了個莊贏了點小錢嗎?”


    林子舟挑眉,這小子交代這麽快?“你覺得她知道了嗎?”


    長天低聲下氣:“姑爺,哥,救救我,她這表情不大對,我感覺我狗命不保。”長天心想著他到底是怎麽倒黴了,這次回來後總感覺四周氛圍怪怪的,好不容易幹了回老本,就被這陰測測的眼神盯著,難不成他以前閣比坐莊的事兒被少主發現了?


    他偷偷往旁邊一瞄,發現沈不瑜的眼神更深了幾分,目光就死死放在他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


    坐在旁邊的沈不瑜內心十分複雜,她自林子舟把長天叫過去那刻,心中的想法就徹底定下了,果然林子舟對長天是有那個感覺的,以武近身不說,還下課開小灶。


    長天悄咪咪回頭被沈不瑜抓了個正著,眼看著兩人交頭接耳舉止“親密”,沈不瑜深感自家養大的雞就這麽被林子舟這黃鼠狼叼走。


    長天怕極了,這少主的臉色怎麽越變越黑,不就是貪點小錢,做了個小莊嗎?


    林子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要我怎麽幫你?”


    長天又回頭看了眼,瞬間眼神發蒙,救不了回來了,哪怕醫仙在世也救不回他這條狗命。


    “哥,聽說夫妻連心……”長天吞了口水,求饒道:“我知道修道人貪戀錢財不對,您能手下留情,別跟少主一起下手,我怕我這身子骨受不住……”


    長天說得慘兮兮的,最後鼓足了勇氣,給了林子舟壯士一去不複返的目光,挪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沈不瑜的麵前。


    台階上的沈不瑜還在打量著林子舟,乍一看見視死如歸的長天向她走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  沈不瑜:我不答應。


    今天查代碼bug查太認真了,突然想起我還沒更新趕緊爬上來放個存稿箱。


    這周上了個更新榜,周末也許能多寫點=w=~


    謝謝閱讀,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41 章


    沈不瑜被長天這一跪驚得腦子一片空白。


    長天視死如歸一跪,看向她的眼裏都飽含著一種即將就義的無畏感。沈不瑜心底一慌,不才一早上的事嗎,難不成真的被林子舟迷昏了眼。


    兩人麵對麵等著對方說話,長天竟然從他家少主臉上看到了失措神色,果然,先發製人是對的,哪怕心狠的少主也會因下屬誠心認錯而動容。


    沈不瑜等著長天解釋,可這人一跪下來什麽話也不說就頂著可憐兮兮的臉,眼邊還依稀可見兩滴淚珠。


    主仆兩人過了片刻沉默,長天先挨不住:“少主,您聽我說。”


    沈不瑜心想,往日看你跟孤鶩卿卿我我的,不就是斷袖嗎?我又不會要你命,緊張什麽?


    “你說吧。”


    長天深吸一口氣:“您能饒我一命嗎,我知道我此次交代,可能小命不保,可是我也算是陪在您身邊十幾年的人了,雖有小錯但錯不至死。”


    不就談個情說個愛嗎,我這麽不善解人意?沈不瑜沒想明白,怎麽就要他命了?“沒事的,你直說無妨。”


    長天回頭看了眼林子舟,確定林姑爺不會上前來幫上一手,“我前日在論武台做了莊,把您上課的事兒做了幌子,小賺了一筆……”


    沈不瑜:“?”


    長天:“上次閣比,您在賽前跟秋水推算誰能爬上榜首的事,我聽了牆角就去支了個攤兒……”


    “還有,您還參加閣比的時候,我也就把您抽簽的順序的消息往外抖了點……”


    ……


    沈不瑜從一開始以為這長天是來給她坦明跟林子舟的破事,但越聽這事情越往前翻舊賬。沈不瑜從心中忐忑到麵無表情到臉色變黑,原來困擾她多年的事兒全是長天這個眼睛長錢裏的人出賣的。


    她還深覺奇怪,怎麽最近的閣比每逢比試時台下弟子關注的不是誰的技法巧妙,而是誰輸誰贏。她前幾次上場的時候,每逢抽簽抽到的對手不是棄權就是大病一場,搞得她自己還納悶是不是時運不佳。


    原來這背後都是長天在搞鬼。沈不瑜麵色不善地看著長天:“所以你要跟我坦白的是這事?”


    “是……是啊。”長天恍惚,他怎麽覺得,他家少主語氣不大對。


    林子舟抱臂站在一旁,聞言輕笑,原來如此。他聽到沈不瑜如此問:“賺了多少?”


    長天一愣,支支吾吾道:“幾百萬靈石吧……”聲音越來越小。


    沈不瑜道:“幾百萬是吧?秋水,等縱星閣那邊將煉器堂的損失公布的時候,讓長天做回善人,捐個百萬靈石,就說是心係昔日師門,助煉器堂早日重建。”


    秋水微微躬身:“是。”


    長天瞪大了眼睛:“秋水!那都是我的辛苦錢!”


    沈不瑜瞥了他一眼:“辛苦錢是嗎?期間你偷聽來的事,搞的鬼,以我名字所行的齷蹉事不如一同算了,你那幾百萬靈石該陪我多少才過得去?”


    長天顫顫道:“辛苦錢再努力努力也還能賺,這為師門獻一份心的機會可不多,過幾日我就去找宋大人......”


    沈不瑜臉色不見喜怒:“是吧,辛苦錢也能再賺,我又沒絕了你去論武台支攤的事,不過你要是再敢拿我的事作妖,保不齊你私藏的靈石就變成了論武台前的石柱子。”


    長天心如刀割,又不敢忤逆,隻好垂著頭喪氣地應是。他聽到秋水低低的笑聲,餘光又瞥到自家傀儡跟落霞妹妹站在屋簷上,呆呆愣愣地看著這邊。


    沈不瑜氣歸一時氣,安排了事也就散了。她還以為長天此番動作要說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她連日後要怎麽跟林子舟別開距離的事都想好了,結果沒提那事,直接袒露了往日幹的私事。


    沈不瑜氣極反笑了幾聲,與其心裏糾結還不如直接問問,她看向一旁圍觀許久的林子舟:“你昨日跟我委婉提了長天的事,今日又把他叫到這晨練,子舟,你意欲何為?”


    長天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林子舟,說好救我一場,原來是你偷偷賣我。


    林子舟輕咳了一聲:“不做什麽。”


    沈不瑜餘光瞥了一眼長天,問:“長天,你可是喜歡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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