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奘訪問之後數月,強大的西突厥汗國崩潰了。同年(630年),一支西部部落,即遊牧的葛邏祿部反叛並殺害統葉護,葛邏祿部似乎是在巴爾喀什湖東端和塔爾巴哈台的楚固恰克之間作季節性的遷徙。西突厥汗國分裂為兩部,兩部的名稱都隻是由漢文轉寫而被人們所知:弩失畢部在伊塞克湖的西部和西南部;咄陸部在該湖的東北部。兩部在原因不明的戰爭中耗盡了力量。一位咄陸部可汗,他的名字也叫咄陸(638-651年在位),在一段時期內曾企圖重新統一兩部,此後,他大膽地進攻中國在哈密地區的屯軍。但是唐將郭孝恪在古城和今天的烏魯木齊之間的博格達拉山附近打敗了他(約642年)。此外,唐太宗支持弩失畢部反對咄陸,這位疲憊不堪的可汗隻好逃往巴克特裏亞,不再出現於歷史上(651年)。


    第一篇 第二章(5)


    更新時間:2005-7-23 10:40:00


    字數:2041


    5.唐朝初期塔裏木綠洲上的印歐各族


    唐太宗滅突厥後,能夠在塔裏木綠洲上重建其霸權,塔裏木綠洲上至少有一部分居民是印歐人,特別是北緣上的吐魯番,喀拉沙爾(焉耆),庫車和喀什,以及南緣上的鄯善、於闐和葉兒羌。


    古商道上的這些城市,作為溝通中國、伊朗和拜占庭之間的絲綢之路上的中轉站的作用是重要的,它們作為佛教徒從中國到阿富汗和印度的取經路上的驛站,其作用也不是不重要的。中國朝拜聖地者玄奘對後一方麵的作用作了很好的描述,玄奘於629年從甘肅出發,他出行時(629-630年)走的是北道,經吐魯番、喀拉沙爾(焉耆)、庫車、阿克蘇,以後又經托克瑪克(碎葉城)、塔什幹和撒馬爾罕。644年他返程時走的是南道,經帕米爾山、喀什、葉兒羌、於闐、鄯善、敦煌。他的記載表明塔裏木盆地的這些小王國已經全部信仰佛教,隨佛教還傳播了豐富的印度文化,以致梵文已經與當地的印歐語--吐魯番語、焉耆語、庫車語(古吐火羅語a和b)和"東伊朗語"(顯然在於闐是講東伊朗語)--一起成為該地的宗教語言。


    由伯希和、斯坦因和勒柯考察團所發現的手稿也證明了佛經是從梵文翻譯成各種印歐語方言的(在北方是兩種吐火羅語,或者是像它們被稱作的那樣,庫車語等;在西南方,是東伊朗語)。而另一種印歐語,即粟特語,是從布哈拉和撒馬爾罕來的商隊傳入的,在從天山到羅布泊之間作短期旅行的紮營者中使用,伯希和在這一地區發現了一個7世紀的這類粟特移民遺址。正如上麵所見,來自印伊邊境的絲路上的行商和坐賈們,以及佛教使者們,他們共同把伊朗和印度藝術傳入塔裏木綠洲,在此,伊朗和印度藝術由於佛教的作用而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綜合體。在這種綜合文化當中可以看到各種外來物:希臘-佛教的、印度-恆河的,或伊朗-佛教的,這可以從庫車附近的克孜爾壁畫中識別出來,它們或者屬於哈辛命名的克孜爾i期(約450-650年)風格,或者是屬於克孜爾ii期(約650-750年)。在於闐以東的丹丹-烏裏克的木簡上(約650年)也有帶典型薩珊特徵的佛教畫。最後,第ii期具有薩珊-佛教風格的克孜爾壁畫,與令人想起阿旃陀石窟的印度影響一起,一直滲入到吐魯番壁畫群,即伯子克力克、穆爾吐克和聖吉木壁畫。除了印度、希臘和伊朗的影響外,還有中國的影響。正如哈辛所觀察到的那樣,中國的影響在庫車附近的庫姆吐拉壁畫中被感覺到,當然,首先是在伯子克力克和離中國邊境最近的吐魯番壁畫群的其他各處壁畫中被感覺到。


    在玄奘旅行時(630年),處於文明交叉口上的這一文化正處在極盛時期,特別是在庫車。在戈壁灘上由印歐人居住的所有綠洲中,庫車無疑是印歐文明表現得最明顯的地區之一,這是從伯希和、斯坦因和勒柯考察團發現的、用庫車語寫成的大量佛教文學中知道的。庫車一名的梵文轉寫kuchi和漢文轉寫庫車都與kutsi的發音有著很緊密的聯繫。有人推測kutsi是當地居民說的一種方言,或者是,像直到最近仍被稱作的那樣,叫吐火羅方言。在佛教的影響下,庫車方言,也就是說,一度被某些東方學學者稱之為吐火羅語b的一種特殊的印歐方言,今天簡單地稱為庫車語--已經是一種文字語言。從5至7世紀,一部分梵文經卷已經被譯成庫車文。庫車社會從它與佛教文明(印度文化遺產)的接觸中受益,又從與伊朗(庫車模仿伊朗的物質文明)有聯繫的那些商隊中獲利,正如手稿和克孜爾、庫姆吐拉壁畫中所揭示的那樣,庫車社會似乎是一件傑作,這在當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當庫車表現出這種第一流的、完美元瑕的社會,中亞雅利安型的一朵鮮花,不是盛開在遠離所有突厥-蒙古族遊牧部落的地方,而正是盛開在蠻族社會的邊緣,而且是處在即將被那些最不開化的原始公社滅絕的前夕時,這簡直是一種夢想。地處隻有以沙漠為防護的草原邊緣和隨時有遭受遊牧民衝擊危險的庫車社會能夠存在如此之久,這似乎是個奇蹟。


    在克孜爾壁畫上復活了的光輝的庫車騎士,似乎是來自波斯袖珍畫像(不管它們的編年)的某一頁。刻畫細膩的麵部呈卵形,除了稀疏的上唇須外,其餘部分都細緻地剃得很光潔,再配上長而直的鼻子和彎如弓的眉毛,身材苗條、挺拔,似乎是帖木兒朝《帝王史記》中的某個人物--所有這些外貌特徵集中表現了典型的伊朗體型。服飾也與伊朗的相同。首先,宮廷服裝是:頎長筆挺的長袍,腰部由一條金屬帶繫緊,大翻領在胸前翻開,如在阿富汗的薩珊式巴米安壁畫中已經提到過這種裝束,還有編帶、珠聯和繡花,這些裝飾品都是仿古伊朗的裝飾風格。其次是軍服:薩珊朝波斯以及已經成為波斯人的那種優雅氣質使人們想起了克孜爾壁畫中驕傲的持長矛者,他們頭著圓錐形頭盔,身穿鎧甲,手持長矛或砍、刺兩用的長劍。最後是克孜爾和庫姆吐拉壁畫中的美女和施主,她們身穿齊腰部的緊身上衣和寬大多折皺的裙子,盡管她們都是佛教題材中的形象,然而,她們令人想起沿絲綢之路各停宿地內、塔裏木地區各富裕的商旅城市中(庫車就是以娛樂之城而馳名),以及遠至中國,人們所談起的樂師、舞女和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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