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唯悶著臉,維持著抱咪咪的姿勢,不想讓胡純抱走。胡純簡直要氣哭,他的確是爹,難道她不是娘嗎?她是能把咪咪弄丟,還是把咪咪摔了啊?“給我!”她提高了聲量,眉毛也挑得高高的。雍唯這才皺著眉,把手鬆了鬆,不肯把咪咪送出去,隻是勉強表示她可以抱走。


    胡純哼了一聲,劈手奪過咪咪,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光看見咪咪,整個人都被萌化了,喔喔喔地叫著,想抱又不敢抱,由衷地喊:“她太可愛了!”


    胡純很得意,最近咪咪吃得好,整個人圓胖圓胖的,小耳朵上的絨毛油亮油亮,比正常嬰兒要可愛數倍,也難怪雍唯愛不釋手,誰見了都喜歡得要命。前幾天抱去給天妃看,差點沒抱回來,天妃說什麽都要把咪咪留下,還是雍唯翻了臉,才把咪咪帶回來的。


    “你最近……”看完咪咪,該說點兒正經的話了,剛開個頭,雍唯突然從後殿出來,不由分說把咪咪搶走,當著白光,胡純也不好罵他,任由他又把咪咪抱回去了。


    白光看了笑,說:“可以理解,我要有這麽個小家夥,也要天天抱著,一刻也不放下。”


    “我們出去,邊走邊說吧。”胡純覺得很多話,就算被雍唯遠遠聽著,也不太方便說。


    白光點頭,跟隨胡純走出享月殿,沿著世棠宮的石子路緩緩地走著。珈冥山的陰霧很多天沒有圍繞遮蔽山頂,世棠宮的花草被陽光普照,長得都比以前好。


    “你現在住天霜雪域?”其實胡純想直接問她,和炬峰發展到哪一步了,住沒住在一起。


    白光一笑,她和胡純太熟了,簡直搖搖尾巴,她就知道胡純打什麽算盤。


    “我和炬峰在一起了。”白光也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


    胡純沉默了一會兒,“是他提的,還是你提的?”炬峰心裏還有沒有天狐,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提的。”白光一笑,有那麽點兒什麽都不在乎的灑脫。


    “炬峰他……”胡純覺得這話不好說,炬峰的心機深沉,白光又太喜歡他了,旁人說的話,就算是她說的,白光恐怕也聽不進去。


    “他的事我都知道。”白光很坦然,“玖珊都告訴我了。”


    胡純點了點頭,對了,還有一個玖珊。


    “玖珊甚至勸我,放下一切和他走,他也不想再要什麽功名地位了,想和我找個地方隱居,安然度日。”


    “玖珊說的?”胡純倒意外了,玖珊的野心是很明顯的,至少炬峰派他到白光身邊,他的抗拒表現得人盡皆知,沒想到過了一陣子,他倒願意和白光離開?


    “是啊……”白光笑了,“沒想到他能這麽說,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以後,他倒無欲無求了。”


    “經曆了很多事?”胡純好奇,這段時間她過得倒是很簡單,白光都遇見了些什麽?


    “似乎發生了很多事,可真要說,竟然一句話就能說完。”白光輕輕嗤笑了一聲,有些自嘲,“就是我和炬峰在一起了。原本玖珊的提議我也考慮過,可是,我做不到無欲無求。”


    胡純沒說話,她相信白光,白光所求的,不是想通過炬峰獲得什麽地位名聲,她想要的是愛情。可炬峰那樣的人,會有愛情麽?


    “老八,”白光停步,看著胡純,“我知道,我已經不該來見你了。不讓你和天霜雪域有任何來往聯係,才是對你最好的。可是,我放不下……我想來看看你,看看寶寶。你們都好,我就放心了。”


    “老白……”胡純鼻子酸了。


    “好了,我走了,我真為你高興。”白光勉強笑了笑,淡淡地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為你高興。”


    胡純說不出話,默默看著她用法寶瞬移消失了。如今的白光也穿著最上好的衣裙,戴著最精巧的首飾,她的臉還是那麽圓,那麽喜慶,還是那麽好看,可卻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整天笑嘻嘻的刺蝟精了。


    這是第一次,白光來見她的時候,沒給她帶香梨。


    第47章 背棄


    因為雍唯去鬆林館見天宮的使者,胡純才能抱會兒咪咪,想想當媽的都抱不上寶寶,胡純也是又氣又笑。她逗咪咪玩了一會兒,始終有些心不在焉,雍唯不怎麽見客,尤其天宮來的人,一般都由風引打發走,今天去見了不說,還用了這麽長的時間,是不是有什麽事?


    雍唯隱藏著炬峰的秘密,她覺得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麽時候禍端會爆發,如同那晚的異象,突如其來而後果可怕,不僅雍唯和她又要過上顛沛流離的日子,六界生靈也動蕩不安。


    雍唯一踏進享月殿,她就抱著咪咪迎上去。“什麽事?”她焦急地追問。


    雍唯沒答話,隻是抱過咪咪,摸了摸她的耳朵。


    “請我們去看秘密處決琇喬,你想去麽?”他把咪咪拋到五六尺高,又穩穩接住,咪咪發出可愛的笑聲,聽著她的笑聲,雍唯也終於有了笑意。


    “去!”胡純果斷地說完,又沉默了,明明是快意恩仇,她卻高興不起來。她對琇喬真的很恨,別說誣陷她這一件,僅是阿紅的事,她就該和琇喬不共戴天。可是去看處決琇喬,她又怕留下什麽陰影。


    “那就去。”雍唯又和咪咪玩了把丟高高。


    “不能帶咪咪!”胡純不容商量地說。


    雍唯不說話,明顯不想答應。


    “又不是什麽好事,萬一嚇到咪咪怎麽辦?”胡純又氣又無奈,還得哄著,“別的事都可以帶她,這次真不行。”


    “那好吧。”雍唯沉悶地答應。


    “怎麽拖了這麽久啊?”雍唯同意了,胡純才有心思說閑話,距離天帝去見天妃,已近兩個月的時間,難道這兩個月在對琇喬動刑?屈打成招,讓她攀扯整個辰王一派?上回炬峰是這麽說的,琇喬隻要一認罪,辰王就完蛋了。


    “應該在商量條件。”雍唯不甚在意,隨口說。


    胡純明白又有很多不解,點了下頭又搖頭。


    “具體什麽情況,明天就知道了。”雍唯冷笑了笑。


    處決琇喬的時間選在淩晨,天都還沒亮透。對她的判決是溺仙井溺斃,雍唯告訴胡純,這對神仙來說是一種相對有尊嚴的死法。


    溺仙井在天宮後山分支出去的小仙山上,單獨一座小小的峰頭,隻有這麽一口仙霧繚繞,深不見底的井,井台是打磨平整,但質地仍然粗糙的青石,給人一股悲壯感。


    雍唯撐起離塵傘,傘下的他和胡純便無人可見了,至少大部分神仙都看不見,少數法力高強的可以感覺到他們,但這就夠了,隻要不是麵對麵相見,就不至於太過難堪。


    來觀刑的隻有幾個人,天帝和兩三個執刑仙官,辰王夫婦和玲喬。


    胡純再見玲喬,真有隔世之感,她仍是高傲寡言的仙子,和胡純初見她時一樣,保持著目下無塵的氣派風範。這比苦苦哀求留在世棠宮的樣子適合她,感覺她從一個放棄一切隻為了得到雍唯的瘋子,又變成了她自己。即便是妹妹的處決場麵,她仍不失禮儀,胡純看了,竟有些為她高興。


    所有人肅穆地站著,看見天帝也沒行禮,沒說話,所有人沉默地等待著。


    兩個天兵架著琇喬踏雲而來,落在井邊時,辰王夫人哭了出來,沒人勸慰她,也沒人阻止她。


    琇喬很平靜,近乎無情的平靜,她看見母親哭了,輕輕一甩肩膀,天兵便鬆開了她,她向母親跪下去,一句話也沒說地跪拜訣別。


    胡純看得很難受,因為她也淪入過相同的境地,其實琇喬也沒有殺天妃,和她一樣,都是頂罪,她還能喊冤,琇喬卻連喊冤都不能。


    很奇怪,明明親人都在,她卻隻給母親叩了個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毫無留戀地縱身跳下溺仙井,整個過程,連看都沒看辰王和玲喬一眼。


    胡純的心隨著她的動作一沉,她想起百壽山群妖大會上的琇喬,那麽明豔,那麽活潑,雖然跋扈,但出身高貴,容貌俏麗,讓所有人都覺得她的蠻橫理所當然。


    就是這樣漂亮的姑娘,因為求而不得,被怨恨和嫉妒裹挾,變得惡毒狠辣,終於被家族拋棄,隻剩溺仙井絕命一跳。


    “此事已了,你們去吧。”天帝對辰王說,“從此非詔不能外出,孔星穀外三十裏的蓼河就是你們活動範圍的邊界,一旦逾越,立受雷刑。”


    辰王僵硬地點點頭,辰王夫人也不再哭泣,一家人沉默而倔強,還是保住了最後的尊嚴。


    辰王夫人摘下手腕上帶了多年的鐲子,冷淡地對天帝說:“這是天妃送我的青霄鐲,幫我轉交給神主。”辰王夫人頓了頓,還是說道,“幫我和神主說聲對不起,我的兩個女兒,給他和天妃都添麻煩了。”


    天帝讓仙官接過鐲子,並讓他押送辰王一家去孔星穀。


    回了世棠宮,胡純一直沒說話,她覺得琇喬那決然一跳沒讓她解恨,辰王一家的下場也沒讓她痛快,心裏反而沉甸甸的。


    “琇喬是不是有些怨恨父親和姐姐?”她問雍唯。


    雍唯冷笑了一聲,倒有些同情琇喬,“應該是吧。”他淡然道,天下狠心的家人,不光帝王家才有。“辰王一定是以女兒認罪為代價,保全了其他人的性命。”


    拖了兩個月,就是為了引起天界足夠多的注意,雖然溺仙井邊觀刑的隻有那麽幾個人,但辰王小女兒殺害天妃,栽贓嫁禍靈純仙子的事,六界都會知曉。大多數人不會懷疑的,因為動機和理由很充分,琇喬深愛雍唯人盡皆知,雍唯寵愛靈純仙子也廣為流傳,那琇喬以這種方式除掉靈純仙子,雖然手段毒辣,但也算合情合理。


    女兒做出這樣的事,辰王一家羞愧隱退,自然也是順理成章了。


    天帝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該死的人死了,該交出權力的人交出權力,他不殺他們,顯得自己很仁慈。


    胡純心裏有點兒酸,以琇喬的個性,一定想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的吧,炬峰利用了她,她因為自己的陰暗目的甘願被炬峰利用。一旦事發,炬峰肯定給她了壓力,讓她閉嘴認罪,可最傷她的,恐怕是她父親也要她閉嘴認罪,以保全家人。


    琇喬幾乎被全世界背棄,所以她死得毫無留戀。


    她也曾被全世界背棄,幸好她有雍唯。


    她走過去抱住雍唯,雍唯正在逗咪咪,她隻能從後麵摟住他的腰。


    “雍唯……”她柔情萬種地喊他,有很多感激的話,溫情的話想對他說。


    “你鬆開點,我都沒辦法丟咪咪玩了。”雍唯掙紮了一下,抱怨說。


    胡純臉一沉,鬆開手使勁一推,恨不得把他推個狗吃屎。


    吃完午飯,雍唯趁咪咪午睡,叫胡純跟他走。享月殿後殿旁邊有兩個小配殿,裏麵就放置了些精致的陳設,胡純一直沒太注意它們。雍唯走到左邊的配殿,按了一下放在高幾上的貔貅玉雕,地麵發出嘎嘎的響聲,露出一條通道。


    胡純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了雍唯的手,雍唯握住,但立刻嘲笑了她:“我是領你去看我的藏寶地庫,你害什麽怕?”


    “藏寶地庫?”胡純眼睛亮了,踴躍起來,倒催著雍唯快走。


    向下的石階通道兩邊鑲嵌著夜明珠,泛著冷藍的光,不說是寶庫,還真有點兒嚇人。通道也不寬,一個人富裕,容不得兩個人並行,胡純跟在雍唯後麵,在石階最後一階轉彎,不由發出一聲驚叫。


    簡直豁然開朗,通道拐出來就是一個巨大的空間,享月殿有多大,這個地庫就有多大,沒有隔斷,裏麵是一排排的架子和高桌,上麵滿滿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


    有些胡純認識,那些上門拜訪的仙人借用的,還有近期眾仙送的禮物,更多的是胡純見都沒見過的。雍唯直接帶她走到靠牆的幾排,上麵懸掛擺放著各種兵器。


    “選一個。”雍唯的眼神逐一掃過這些造型各異的刀刃,替胡純選中了一對紫金輪刀,“這個怎麽樣?”他從架子上把它們拿下來,原本安靜的兩個圓環發出叮叮的錚鳴。胡純不敢馬上接,就著雍唯的手看,這兩個紫金環並不大,像鐲子,雕工也很精細,上麵刻著滿滿的花紋和符號,看不清具體是什麽。


    雍唯為了向她展示一下輪刀的威力,把仙力聚集在指尖,向圓環一壓,紫金環光芒大作,四片小小的刀葉冒了出來,雖然隻是刀尖,也寒光閃爍。雍唯的仙力一收,它們又恢複了原狀。


    “這個好,這個好。”胡純搓了搓手,非常滿意。


    雍唯把紫金環給她,還不滿意,繼續搜尋,“輪刀適合遠攻,我再幫你挑把近戰的。”


    胡純捧著紫金輪刀,有點懵,喃喃道:“我幹嗎又要遠攻又要近戰的……”不是有他嗎?


    雍唯像是聽見了胡純沒說出口的話,轉回身來看著她,鄭重而又擔憂,“一旦炬峰起事,六界必定大亂,萬一我不在你和咪咪身邊,你們至少要能自保。”


    胡純臉色一變,撲倒雍唯懷裏緊緊摟住他,賭氣說:“沒有萬一!我們一家不能分開!”


    雍唯輕聲笑了,“知道了。”他摸了摸胡純的頭,“最不想和你們分開的人,是我。我隻是要你預防萬一,我不在,你要負責保護咪咪,我回來看見咪咪掉半撮毛,我都會怪你的。”


    雍唯的語調特別溫柔,胡純卻聽得臉一沉,把他使勁一推。雍唯沒防備,後退了兩步,差點撞上藏寶架。


    “挑長劍吧。”胡純冷冷的說,有心選把趁手的兵器先紮他一下。


    雍唯覺得她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但是伺候過她懷孕,他早已練就強健身心,沒和她動怒,甚至也沒追問,兢兢業業幫她挑了把手柄上鑲嵌了九顆稀世寶石的九星聯珠劍。胡純拿起劍,向他一笑,雍唯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怎麽後背直冒涼氣呢?


    雍唯端正態度,耐心地教胡純馴服這把寶劍,怎麽把它收入靈脈,又怎麽召喚它出來。胡純練習了幾遍,隨心隨意,看著雍唯陰惻惻地一笑,刷地抖出寶劍,雍唯不自覺地一撇嘴,他總覺得胡純是在威脅他!


    他趕緊又在武器裏搜尋,很認真,不看她。


    雍唯在一個單獨的架子上看見了一把毫不起眼的烏金錘,默默注視了一會兒,想起什麽,伸手去拿,竟一下子沒拿動,他的臉上浮起狠色,再次發力,終於把錘子從架子上拿下來。


    “你拿它幹嗎?”胡純走過來,不解地問。雍唯是貴氣傲嬌的俊俏男人,突然手裏提了把錘子——在祭殿的時候,她看過雍唯各種勞動場麵,對他的工匠造型已經習以為常,但是他現在又恢複成神主,穿起華麗拖尾長袍,再拿著錘子,還挺礙眼的。


    雍唯費了些力氣,才把錘子收進靈脈,他不想多解釋,隻淡然說了句:“我想可能會用到。”


    “這把錘子很有來曆嗎?”胡純看見他馴服錘子還費了些力,有些好奇。


    “這把錘子……”雍唯想了想,“應該是我娘當初從天霜雪域帶出來的,又給了我。據說是雪域開山始祖用過的,雪域群山環抱的湖,就是這把錘子砸出來的。”他頓了一下,“也就是說,砸開梨魄礦床的也是這把蓋世錘。”


    “這麽厲害……”胡純皺眉,心底有隱隱的不安,“你拿它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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