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探查得沒錯,這位百花穀穀主,距離入魔隻是一線之隔,卻還硬是出來迎接謝懷碧了,皇族血脈對百花穀來說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不過對楚燚來說,他隻是被多增加了一個累贅。


    楚燚在內心真誠祈禱謝懷碧和魏紫談不攏。


    ——他又不是真打算入贅百花穀在這裏呆一輩子!


    魏紫隻和楚燚說了這一句,就帶著謝懷碧掉頭往城裏走去,“這次消息來得匆忙,我隻身出穀,但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沒什麽人動得了你,百花穀的名頭還是有點用的。”


    “穀主,我們怎麽回去呀?”蒔蘿見魏紫心情不錯,這時候才敢冒頭出來說話。


    魏紫看她一眼,對穀中這個小調皮也是無可奈何,“再往西邊走一日功夫,那裏有個小型的傳送陣法,我們從陣法走。”


    “好好好。”蒔蘿連連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說實話,盡管楚燚似乎很強,但帶著謝懷碧這麽個香餑餑在路上走,蒔蘿心中也總覺得有點慌。


    “但今天,就在這裏小住一下,明日再出發,可好?”魏紫耐心溫柔地詢問謝懷碧的意見,“你們連日趕路應該也累了,你現在尚沒有修為,趕路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正好,我也能替你診療一番,看看你的身體是否又什麽不妥。”


    “穀主——魏紫姐姐真的覺得我是百花穀的皇族血脈?”謝懷碧問。


    “那自然是的。”魏紫笑了笑,她抬起纖弱白皙手掌,稍稍一翻將掌心向上,居然從掌心裏抽出一支花莖來,那花莖在她靈力的催動下迅速成長、抽芽、結成花苞,含苞待放的模樣已經能認得出那是一朵牡丹。


    謝懷碧看著這花,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之情:她曾經在百花穀待過,知道這是百花穀人人都能做得到的事情,而這朵牡丹,應該就是魏紫的本命靈植。


    “你碰碰它,不用害怕。”魏紫柔聲道,“世間一切植物,應當都親近你、聽你號令。”


    謝懷碧轉頭看看一旁沒有出聲的楚燚,見他挑了眉,才轉回臉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顆花苞。


    下一刻,原先隻是花骨朵的牡丹緩緩綻開花萼,三兩秒的時間就完成了怒放,花瓣層層疊疊,竟然還是一朵台閣了的魏紫,從花蕊中心又硬是擠出第二朵牡丹,兩花從中心重疊,看起來比尋常牡丹花更為豔麗三分。


    即便知道這是個無所不能的修□□,在看見眼前這幕時,謝懷碧也還是逸出一聲輕微的歎息。


    至少書中的世界,還是比現實世界多了兩分天馬行空。


    倒不是說她先前的生活很無趣……


    謝懷碧回過神來,見那支層層疊疊的牡丹居然稍稍彎向自己這邊,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住了它,那整朵牡丹頓時迫不及待地跳入她的掌心,接著從栩栩如生的一朵花變成了靈氣的碎片,慢悠悠地漂浮到了空中。


    “你看。”魏紫含笑道,“我的本命靈植都這麽親近你,除了你的血脈以外,還有什麽更好的解釋嗎?”


    蒔蘿也好奇地湊到謝懷碧身邊,“我也試試!”


    “先去落腳處。”魏紫阻止了她,“坐下再說,紫陽應該也累了。”


    蒔蘿乖乖地哦了一聲,按下了自己澎湃的好奇心。再說了,她是蒔蘿,開起花來……講道理,也沒有牡丹那麽好看和華麗。


    幾人轉身之時,楚燚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捉住了謝懷碧的手掌,指尖不老實地在她掌心裏劃了一下。


    謝懷碧癢得轉頭看他,見這人臉上還是一副笑嘻嘻沒有正經的樣子,隻道他是日常皮一下,也沒說什麽就跟上了魏紫的腳步。


    倒是魏紫看著他們調侃道,“都說百花穀中女子不問世事容易孤獨終老,看來紫陽倒是不會有這個煩惱了。”


    謝懷碧頓時紅了臉,“魏紫姐姐,不要說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謝懷碧的演技,楚燚還是目不轉睛地多看了幾眼。自從兩人互相爆了馬甲之後,害羞的謝懷碧可真是看得一天比一天少了。


    魏紫十分體貼地開了兩個房間,其中一個留給了楚燚和謝懷碧。但在雙方臨分別之前,她叮囑楚燚,“你若真喜歡她,就應該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


    楚燚頷首,“穀主放心,我知道分寸。”


    魏紫這才帶著憤憤不平的蒔蘿離開了,紅衣小姑娘臨走前還在對著楚燚戳眼睛抹脖子地做警告讓他別越了線。


    身為被擔心的那個人,謝懷碧反倒沒什麽感覺,她掉頭進了房間,看著楚燚布下陣法,才道,“魏紫也不對勁。”


    “是不對勁,但和天道沒關係。”楚燚安撫她,“你上一次在百花穀待的時間不短,應該知道她死得不明不白。我方才探查一番,看起來像是要入魔了。”


    “墮魔?”謝懷碧小小吃了一驚,上輩子她是蒔蘿,但蒔蘿在百花穀中並不是有實權的人士,身為精怪的她反而更像是吉祥物,因此隻知道魏紫是衝擊化神期時出了問題,並不知道個中還有這等故事。


    “不遠了。”楚燚點頭,擠到謝懷碧身邊坐下,“她這狀況,若是和魔門的人一接觸,走火入魔的速度比誰都快。”他說著,側臉打量謝懷碧的表情,“救?”


    “不是什麽需要特意去改變的事情。”謝懷碧不假思索地搖搖頭——這本來就是劇情,又和她沒有關係,何必特地去救人?


    “你說得對。”楚燚滿意地笑了。


    謝懷碧能眼也不眨地救人,能眼也不眨地殺人,那都是建立在她是劇情維護者的基礎上。而現在,楚燚終於一點一點縱容出謝懷碧的小性子來。


    楚燚從來沒想過要謝懷碧一直當個好人,抑或是壞人。這個世界裏沒有什麽法律和公道能束縛修真者,他隻希望謝懷碧能在他的庇佑下隨心所欲。


    左右這個世界……是他的遊樂場,不是嗎?


    謝懷碧沒瞧見楚燚眼底暗色,她接著往下說,“還記得下一任的百花穀穀主是誰嗎?”


    “忘了,是個小屁孩。”楚燚輕描淡寫。


    謝懷碧正在記憶時,突然覺得一陣電流般的警示從她尾椎一路竄了上來,下意識地抬頭的瞬間就看見一道熟悉的金色天雷朝自己天靈蓋劈了下來,頓時嚇了一跳。


    好在楚燚的動作比天雷更快,他直接將那天雷捏碎拂開,轉而安撫謝懷碧,“沒事,別怕。”


    他的手碰到謝懷碧的臉上時,殘留的雷靈力劈啪一下,給謝懷碧的臉頰來了一道不痛不癢的靜電攻擊。


    謝懷碧下意識地側開了臉,十分嫌棄,“天道明知道這天雷不是你的對手,還隔三差五地來一下,什麽意思?”


    “大約是提醒我,我在做的、我想做的事情,不為天道所接受。”楚燚不以為然地甩甩手,把上麵黏著的雷屬性靈力都甩出老遠,“不用它說,我也清楚得很。”


    楚燚逆天而為,拒絕了天道包裹好、送到他麵前的神位,選擇重來一次,選擇讓謝懷碧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數百年間的等待,從來沒有因為“不容於天道”而猶豫過一秒鍾。


    他要謝懷碧,誰來阻攔都不行。


    “不就是逆轉了時間嘛,天道這麽大反應,還非對我喊打喊殺的。”謝懷碧翻了個白眼,自從知道自己和天道正式對立之後,原先心中那一絲屬於修真者的若有似無對於天道的崇敬也消失無蹤。


    如果真是大道無情的天道,那世間發生一切,也都是自然規則的演練,天道隻是個旁觀者,永遠也不能、不應該插手。


    可天道現在搞這種個人針對就有點過分了,實在是違背“天道”這名字裏的兩個字。


    ……就算楚燚是天道親兒子,這種針對打擊也過分了!


    謝懷碧越想越氣,把氣撒在了身旁的楚燚身上,“你睡地板,我睡床上。”


    “自然。”楚燚笑眯眯地點頭。


    結果當然就是,第二天早上謝懷碧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楚燚的懷裏睡了一個晚上。


    兩人幾乎能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老夫老妻,謝懷碧抓著頭發從床上爬起來,和不用睡覺的某人對視一眼,毫不留情地一腳丫子踢向他的命根子。


    盡快這一腳踢不傷他,出於男人的本能,楚燚還是扣住謝懷碧的手腕將她拽得失了平衡,違背她意願地栽倒在了他胸前。


    “紫陽,出發啦!”蒔蘿的喊聲恰到好處地響起,她在門外不耐煩地拍著門,“楚燚沒對你做什麽?諒他也不敢……哼。”


    “你說我敢不敢?”楚燚咬著謝懷碧耳根軟肉小聲問她。


    謝懷碧小幅度動作抵抗,沒弄出太大聲響,怕蒔蘿聽見動靜直接破門而入——雖然她和楚燚抵死纏綿的數字仍然是個謎,但這也不代表她能麵不改色地被人觀看妖精打架,“有什麽事情是你不敢的?”


    “我不敢惹你生氣。”楚燚邊說邊黏黏糊糊地順著謝懷碧的脖子一路親了下去,低笑聲從喉嚨逸出,“別擔心,我布的陣法,蒔蘿怎麽打得開?”


    大約是大早上的火氣太重,謝懷碧抵抗三兩下無效,又被楚燚掌控弱點,咬著嘴唇把自己的悶哼聲吞了回去,一拳頭砸在楚燚腰上。


    這一拳不痛不癢,甚至還有點像**。


    “還要。”楚燚聲音模糊地笑了。


    “要你個大頭鬼。”謝懷碧伸手好不容易揪住楚燚的頭發,從後麵用力拽他一下,反客為主親住楚燚嘴唇的同時借助重新獲得的修為將他壓製在身下,才退開幾寸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聽見蒔蘿說嗎?你碰了我,我就會死的。”


    楚燚原先帶著笑意的眼神一沉,“你死不了。”他再度欺身上前,咬住謝懷碧的嘴唇,“我都能從天道手裏把你搶回來,死亡更不可能帶走你。”


    謝懷碧模模糊糊聽見這一句,總覺得好像楚燚的話裏隱藏了什麽重要的信息,卻被熟門熟路從背脊順上去的手給打斷了思緒。


    “咦,這門怎麽推不開……”蒔蘿的小聲嘀咕順利地傳到謝懷碧的耳中,小姑娘在門前好像很是一番抓耳撓腮,“我都用上真元了,這客棧的門這麽結實?”


    “蒔蘿,怎麽了?”接著是魏紫的聲音。


    “穀主!我想喊紫陽起床,可他們房間的門打不開。”


    “楚、唔……”謝懷碧想開口喊楚燚停手,可才出口一個字就不得不再度咬緊嘴唇,免得出口的全是破碎的字句。


    楚燚心情極好地笑了起來,他平日裏懶洋洋又帶著少年意氣的臉龐上染了些許魔性,“噓,我可沒設隔音陣法。”


    謝懷碧深吸一口氣,小聲斥責,“閉嘴。”


    “好。”楚燚聳聳肩,見謝懷碧的眼角都沁出生理淚水,到底是沒有難為她,低頭在她脖頸處咬了一口,留下個不淺不深的印記。


    那正好是先前謝懷碧噩夢裏、被楊屹之吸幹時被咬的地方,她潛意識裏覺得那是自己的弱點,猛地被楚燚咬住時緊張得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噓,噓……”楚燚順著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安撫道,“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你所害怕的一切事情,隻要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他的聲音低沉,語調柔和,幾乎像是一首誘哄的安眠曲。


    作者有話要說:  生死時速!


    第49章


    如果不是遠處幾股十分強大的魔修氣息飛快靠近過來, 謝懷碧還真有心思拷問一下楚燚怎麽突然受了什麽刺激似的表現。


    看來魔修果然如同她所預想的那樣派了更強大的人過來,不過魔門上下並不是一條心,也許他們現在都把她看成了價值千金的大補藥, 正在哄搶之中也說不定。


    謝懷碧側臉好不容易偏開楚燚的糾纏, 抓住空隙快速開口, “魔修找上門了!”


    “我知道。”楚燚說著,心不在焉地繼續纏住她求歡,“有外麵兩個擋著,還能再撐幾分鍾。”


    謝懷碧忍無可忍地抽手捂住楚燚的嘴,“別鬧, 說好的我還小呢?”


    楚燚想了想, 搬出謝懷碧之前的台詞, “幾百歲的人了, 說這話也不害臊。”


    謝懷碧被他說得一愣,突然想起來自己在楚家的那段日子裏對和楚燚的肢體接觸還十分反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竟沒有先前那麽抗拒了。


    想到這裏,元嬰大圓滿的修為又喀吧一聲鬆動起來, 平滑地度過境界壁壘, 抵達了出竅初期。


    這下楚燚再怎麽後知後覺,也發現了明顯的變化。


    他眼裏流露出兩分驚喜之情, “懷碧……”


    謝懷碧麵無表情地一腳用上巧勁把楚燚踢下床去,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但契約鬆動了。”楚燚穩穩落到地上,笑意滿滿地上前再度拖住謝懷碧的手, 希冀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了?”


    謝懷碧垂眼看著楚燚,抽了抽嘴角,“你自己定的契約,還要來問我的嗎?”


    楚燚撒嬌似的晃著她的手臂,“我想聽你說。”


    “出去幹架。”謝懷碧懶得縱容他,伸手往外一指,“魏紫和蒔蘿已經和魔修們打上了。”


    “這個簡單,”楚燚動也沒動,“隻要你回答了我,那群魔修都是烏合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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