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卿姿看了一眼鄒婉月,飛快移開視線,“國公府這麽大,許是走了不同的路,岔開了。”


    這理由雖說牽強,但也確實不是不可能。鄒婉月皺著眉想了想,果斷道,“我這就去求見國公夫人。”


    席卿姿衝著鄒婉月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國公夫人來了也救不了席向晚!她定了定神,繼續向身邊人求助,“在座各位,有誰見過我家姐姐?”


    一開始大家都茫然地四顧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姑娘猶猶豫豫地站了起來,“我……我方才出去找自家丫鬟的時候,似乎看見席大姑娘往南邊去了,身旁……身旁還跟著一個人。”


    她閃爍其詞的模樣看起來分外可疑。


    席卿姿卻像找到了線索似的,驚喜地追問道,“是不是一個穿著碧色衣裙的丫鬟?那是晚姐姐的大丫鬟!”


    “不是。我也沒看仔細……但、但和席大姑娘走在一道的,應該是個男子。”


    其實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鎮國公府既然同時邀請了姑娘和公子們,又將他們同時安置在同一個花園裏,多少也是有支持雙方交流的意思。


    君不見樊子期已經兩次向席向晚表達好感了麽?


    這個少女的話一出口,眾人頓時就將視線投向了樊子期。


    翩翩公子仍然穩穩地坐在位置上,隻是那眉清目朗的麵容之中隱隱投射出一絲失落之情,令見者都揪心不已。


    誰會舍得讓這樣的人物露出鬱鬱寡歡的神情?


    “離你見到他們有多久了?”一名公子問道。


    答話的少女頭也不敢抬,怯怯道,“大約有半刻鍾了。”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的聲音從南邊乍地響起,遙遙傳到了花園之中。


    席卿姿頓時心中一喜,她的大丫鬟早就先一步往那處別院而去,為的就是引起眾人注意,二來也能順便將席向晚牢牢地擋在裏麵,入地無門。


    這尖叫聲就是她們事先約好的信號,席向晚一定已經在那間房裏被男人玩弄糟蹋完了!


    想到這裏,席卿姿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她知道自己演技不精,抬頭驚呼一聲“一定是晚姐姐出事了!”,便比誰都快地提起裙擺往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大家是跟,還是不跟?


    跟吧,在鎮國公府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也不太禮貌;不跟吧,大家又實在好氣那頭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花園裏沒個主事的人,公子姑娘們紛紛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樊子期站了起來。


    俊美得過分的少年微微蹙著眉擔憂道,“事急從權,若是席大姑娘真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席二姑娘畢竟隻是姑娘家,也許一個人應付不了險境,我們還是跟去看看。”


    “樊大公子說得有理。”


    “是啊,我們還是快追上去吧。”


    大家紛紛應和讚同,很快就有約莫一半的人跟著樊子期一起往南邊而去,易啟嶽也跟在其中;留下的盡是些明哲保身、不想插足麻煩事裏的人。


    等一行人追上席卿姿的時候,已經到了那別院的位置。席卿姿正站在廂房門口斥責自己的丫鬟,“晚姐姐是不是在裏麵?你這死丫頭擋在門口做什麽?還不快讓我進去看看晚姐姐是不是身子又不爽利了!”


    “不行啊,姑娘!”丫鬟展開雙臂苦苦阻攔著她,“這是鎮國公府裏,若是讓別人看見了……呀!”


    看見院門口湧入了一群姑娘公子,丫鬟似乎被嚇了一大跳,驚呼出聲。


    事實上,一進別院,眾人就大多明了發生什麽事情了:若是詩會上真有一男一女看對眼了,那也是絕不會猴急到直接來廂房的——你說,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連這點欲望也把持不住?


    可問題就是,還真有。


    席卿姿和自己大丫鬟對峙的時候,眾人紛紛停在了院中。


    就是那麽巧的,空氣安靜下來的短短一瞬間,廂房裏傳出了女子柔婉壓抑的呻吟聲來。


    “世子,饒了我吧……”


    在場的王侯公子是不少,但世子嘛……那還真沒幾個。


    易啟嶽冷著臉受眾人眼神洗禮,清了清嗓子,“房中之人……”未必就是席向晚。


    “晚姐姐!”席卿姿突然抬高的聲音打斷了易啟嶽的話,“晚姐姐一定是遭人脅迫,她最是知書達理,絕不會和人私相授受!讓開,我要進去救她!”


    她嘴上這麽義正言辭地說著,心底卻翻騰起了得意的黑水。


    ——席向晚,你就等著自己在陌生男人身下吟哦婉轉承歡的樣子被汴京城所有貴女公子們都看得一清二楚吧!


    “我?”突地有人笑道,“我好好的,二妹妹要救我什麽呀?”


    第42章


    席卿姿唰地一下回過頭去, 見到席向晚從門口慢悠悠走進來, 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怎麽不在房間裏麵?


    她差點就將這話問出了口,好在反應及時,咬著自己的舌尖給咽回了肚子裏。


    “大家都聚在這兒呢?”席向晚裙角微動, 走到人群外圍便停了下來, 偏頭望著眼前神色各異的眾人, 笑道, “我在那頭迷路了半晌, 竟不知道大家就在離我這麽近的地方。”


    席卿姿咬了咬牙,她擠出一臉驚喜的笑容,提起裙擺飛快穿過人群跑到席向晚身邊, “晚姐姐,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出事了……”


    “又?”席向晚笑了笑,她淡淡問道, “我還出過什麽事?”


    就算這次陷害不成,難道席卿姿還想將上次那黃地痞鑽牆角的事情也賴到她頭上來?


    席卿姿立刻用力搖頭,轉了轉眼睛, 試圖轉移話題,“聽鄒家姐姐說,你不是跟著鎮國公府的丫鬟去見碧蘭了嗎?怎麽這好半天都不回來?”


    席向晚平靜道,“我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人,就自己走出去看了看, 誰想鎮國公府這麽大,一走竟走丟了,好在遇見了樊二公子,才托他將我帶出來。”


    席卿姿假模假樣地屈膝福身向一旁的樊承洲道了謝。


    樊承洲無所謂地應了聲,上下拋動著剛摘下的花環就離開了席向晚的身旁,他邊向人群走邊問,“大家在這角旮旯的地方看什麽稀奇呢?”


    原先因為席向晚突然到來而有些緩和的氣氛頓時又變得尷尬起來。


    隻要是有腦子的人,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席卿姿大鬧一場非說席向晚走丟了,又大動幹戈地將所有人都引到了這偏遠裏,而後還一口咬定廂房裏的人就是席向晚,想要破門而入去“救”她。


    講道理,若真是關心自己姐姐被人輕薄,這時候反倒應該一口咬定房間裏的女子是其他人,想法子將眾人遣散之後再去救人,看席卿姿的舉動,反倒像是迫不及待地將房間裏的場景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誰還能看不懂席卿姿究竟在想什麽?


    倒是席向晚說她等了許久沒等見人就自己出去看了看,偏偏就避開了暗算?這究竟是運氣,還是聰明,恐怕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隻是不知道房間裏的人若不是晚姐姐,會是誰呢……”席卿姿有意無意地提道,“大家應該都在這兒了,還有誰不見的嗎?”


    “鄒家的姑娘已經去請國公夫人了,這些事,我們身為賓客外人,理應是要回避的。”樊子期終於開了口,他清朗多情的視線仍然停留在席向晚的臉上,“席大姑娘無事已經是令人心安了。”


    “是大哥心安吧。”樊承洲在一旁笑著插科打諢。


    “救美的卻是你。”樊子期含笑道。


    他們二人說著,已經並肩往外走去。後頭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一個個跟上了——活春宮又有什麽好看的,樊子期都這麽說了,再好奇的人也不好意思就這麽衝上去開門。


    就在這事兒眼看著就要了結的時候,廂房裏又傳出了嬌媚的吟哦聲,“……世子,青容真的受不住了……”


    易啟嶽的臉幾乎當場就黑了。第一次聽到那女子的聲音時,他還隻是覺得有些熟悉,沒去多想。


    “青容”二字一出,他腦子裏嗡的一聲,終於想起了熟悉之處究竟來源哪裏。


    那明明就是他已經定了親的未婚妻席青容的聲音!


    易啟嶽下意識地環顧一圈,果然沒有在人群裏見到席青容。方才在花園之中,也沒有席青容的身影!


    易啟嶽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一個掉頭就往廂房跑去,誰也沒來得及追上拉住這人,他抬腿凶狠的一腳就將房門直接給踹開了。


    沒了房門的遮掩,原先若隱若現的呻吟和粗喘聲頓時就清晰了起來,惹得貴女們一個個羞紅了臉往外躲去。


    那柔媚得好像沒有骨頭的嬌喘爬起耳朵的瞬間,樊承洲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不知為何下意識地轉頭望了席向晚一眼,卻見到她麵上神情有些嚴峻,像是發生了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情似的。


    有些大膽的姑娘混在人群裏麵和公子們一起探頭往門裏張望,隻見屏風也被易啟嶽一腳踢翻,露出了後麵兩具白花花貼在一起的身體來。


    “呀——!”


    “竟敢在鎮國公府裏……不要臉麵了嗎?”


    “別說了,看他們這模樣,顯然是被人下過藥了,門被打開都不知道。”


    “……席家這……”說這話的人偷偷往席向晚和席卿姿分別看了眼,把內鬥兩個字咽回了肚子裏。


    易啟嶽看清了貼在男人身上一臉迷蒙的女人果然就是席青容,顧不得思考那麽多,上前就一巴掌打在了席青容臉上,用力地將她揪下了軟榻,“席青容,你給我醒醒!”


    席青容的身子軟成一團,隻覺得有什麽欲望溝壑深得怎麽也填不滿,隻能憑借著本能攀上麵前男人的身體,嬌聲討好道,“世子,還要……”


    混在人群裏的席卿姿也紅了一張臉,但仍偷偷地從指縫裏向外偷窺著房中情景。


    那爐中的線香是包氏珍藏的秘藥,藥性霸道強橫,席卿姿聽了一耳朵,但也才知道居然是能令席青容連理智神魂都丟到了腦後這樣的功效!


    可席卿姿怎麽也想不通的是,明明這時候在房裏出醜的人應該是席向晚,怎麽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席青容呢?


    不過也好,這樣一來,席青容就不可能再嫁進平崇王府了……


    席卿姿用手掌遮住了自己得意彎起的嘴角。


    就在眾人忙不迭地紛紛往外退去避嫌的時候,鄒婉月終於跟著國公夫人一塊到了。


    國公夫人和這一大群少年少女迎麵撞上,不由得皺了皺眉。


    有個嬤嬤立刻上前在她耳旁低語了一番,國公夫人越聽麵色越沉,目光從席卿姿的身上一掃而過。


    席卿姿頓時感覺自己似乎在那通透的目光之下無所遁形,好像一切鬼魅和見不得人的心思都被國公夫人一眼看穿似的,那感受令她小小打了個寒顫,心虛地低下了頭去,不敢露出自己的表情。


    鄒婉月卻沒想那麽多,她焦急地張望半晌,終於見到了從裏麵走出來的席向晚,長舒一口氣迎上前去,“阿晚,還好你沒事。”


    “能有什麽事兒。”席向晚安撫地拍拍鄒婉月的手背,輕聲道,“我們不好繼續待在這處了,回花園去吧。”


    鄒婉月狐疑地往院子裏望了一眼,但還是信任地點了頭,“好。”


    國公夫人聽罷身旁嬤嬤的匯報,也開了口道,“此處可沒有花能賞。”她揚手叫過下人,“帶諸位公子姑娘們回花園吧。”


    她轉向了席向晚,端莊的麵孔上帶著淡淡笑容,不帶一字命令的話語卻威嚴得令人無法抵抗。


    “席大姑娘,席二姑娘,且留一步。”


    “夫人……”鄒婉月驚訝地想要阻止。


    席向晚卻搶先應了,“是。”她說完,反手捏捏鄒婉月的手心,“你先回去,不必擔心我。”


    盡管席向晚這麽說了,鄒婉月還是擔心得緊,一步三回頭地才在席向晚的催促下和眾人一道離開。


    樊子期走在人群的最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席向晚,見她仍然麵色平靜,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風雨欲來,也沒有注意到他這多餘的一望。


    最後留在院子門口的人,除去低頭不語的下人之外,隻剩下了國公夫人、席向晚、席卿姿、還有站在國公夫人身旁的一名婦人。


    這名婦人的衣著打扮十分低調,領口和袖口精致的滾邊和圈金卻是肉眼就能看得出的造價不菲。


    國公夫人沒有要為席向晚和席卿姿引見身旁婦人的意思,她向那婦人點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才跟在婦人身旁落後小半步的距離一道走進了偏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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