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身份竟比國公夫人要高?


    席向晚微微垂臉,轉身跟在了後頭,腳步聲很輕,就和她此時心中一樣平靜。


    席卿姿心裏卻已掀起了狂風巨浪。國公夫人是要問罪嗎?那會不會將她和母親暗中的計劃暴露了?


    不……不可能,母親說過一切都是天衣無縫的!


    席卿姿握緊自己出了冷汗的手心,深吸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易啟嶽還不知道原先一院子的人都走了,他看著纏到自己身上的席青容,眼裏幾乎要噴出怒火來,揚手又給了她一個耳光,“我的臉都讓你給丟完了!”


    這響亮的一聲“啪”傳到了席卿姿的耳中,她先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而後才反應過來被打的人是席青容,不由得心情愉悅起來。


    席青容在和平崇王府有了婚約之後,也不知道得意洋洋了多久,明裏暗裏就差直接說自己是未來的平崇王妃了,日日到處顯擺,席卿姿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盡管沒算計到席向晚,但能讓席青容跌落枝頭,倒也不算一無所獲!“”


    “看看藥性能不能解。”國公夫人臨到了門口,淡淡吩咐道。


    一旁一個貌不驚人的下人應了一聲,帶著婆子們上前就將那陌生男子壓到了地上,又將席青容從易啟嶽的身上扯了下來,摸出根又細又長的金針直接朝席青容的虎口刺了下去。


    席青容在欲海之中沉浮得不知今日何年,突地察覺到一絲尖銳的疼痛從手上傳來,喚醒了她的一絲清明,呀地痛叫一聲,迷蒙的雙眼終於有了焦距。


    在看清眼前的場景之後,席青容一聲尖叫,胡亂扯過身旁被褥遮住了自己赤裸的身體,“世子,這些人什麽時候來的?”


    易啟嶽冷笑,“你不如問問,我是什麽時候來的?”


    “世子難道不是……”席青容茫然反問,話說到一半才發現易啟嶽身上衣服完完整整,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和她剛剛耳鬢廝磨過的樣子,頓時像是被人迎頭潑了一盆冷水。


    她一寸一寸地轉過頭去,看見了被按在自己腳邊不遠處、不著寸縷的陌生男人,腦中嗡的一聲,思緒完全空白了一瞬。


    腿間的酸軟作不了假,她剛才一定和是人紅被翻浪過了。可那人,居然不是易啟嶽?


    她被別的男人……碰了?


    這打擊來得實在太大,席青容捏著被褥的手哆嗦了半晌,飄忽的視線偶然掃到立在門外的席向晚,腦中劃過一道靈光,不假思索地大聲喊道,“我是被陷害的!是席向晚設計了我!”


    第43章


    立在門口的席卿姿和席向晚同時看向了席青容。


    席卿姿心中一喜, 沒想到席青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居然在這個時候認錯了仇人, 這豈不是正好給她解了圍?


    席向晚倒是一臉平靜,她甚至沒開口,可那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眼神卻令席青容微微瑟縮起了身子。她咬了咬嘴唇, 眼底迅速彌漫上一層楚楚可憐的水霧, “我……我是跟著晚姐姐來的這處, 走著走著, 晚姐姐就不見了, 我到這廂房前的時候,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然後門就給鎖上了。再之後, 我就什麽也記不清了!世子, 我、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略一垂眼,晶瑩的淚珠就順著長長的睫毛滾落了下來。


    易啟嶽怒氣未消,但抿唇看著席青容這幅梨花帶雨的姿態, 也心裏稍稍一軟。看席青容剛才的模樣,顯然是被人下了藥,她一個弱女子, 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當然反抗不了男人的霸王硬上弓。


    席卿姿在心底冷笑起來:席青容再怎麽裝,也抵消不了她不明不白地丟了清白身子的事實!平崇王府再怎麽大度,也不可能娶一個已經被玷汙的女人,就算易啟嶽戴得起這頂綠帽子,但平崇王府可是要臉麵的。


    “先將衣服穿上。”國公夫人在門外說道。她見到眼前這一幕時, 神情仍然很鎮定,好似在她當家做主的府邸之中發生這種苟且之事根本算不上什麽。


    隨著國公夫人的吩咐,兩個婆子上前將擋住席青容,硬是給她換了一身幹淨簡單的衣物,將她全身上下的曖昧痕跡都給遮住了。


    席青容換衣服的過程,易啟嶽背過了身去,他緊皺著眉,視線反複往席向晚身上掃了好幾次。


    席向晚自然注意到了易啟嶽的目光,而後選擇了視若無睹。


    等席青容被下人們扶著站穩了之後,她終於整理完了思緒,嬌嬌弱弱地朝國公夫人行了個禮,“見過夫人,我是席府四房的姑娘,方才實在不是我來賞花詩會的本意……讓您見笑了。”


    國公夫人擺了擺手,她仍然站在門外,沒有踏足廂房之內,“身子還爽利嗎?”


    “小女無事。”席青容的聲音虛弱得好像風一吹就散了,她麵色蒼白地抬臉笑道,“此事的來龍去脈若是不弄個清楚,我也……沒臉回家見父親母親了。”


    席青容一反應過來,就知道自己方才驚慌之下若口而出的話失了方寸,那樣淺薄的指控肯定是證明不了席向晚害她的。


    還需……步步為營。


    “三妹妹別怕,國公夫人一定會替你做主的。”席卿姿連忙在旁說道,“都怪我,方才以為在這裏出事的人是晚姐姐,火急火燎地喊了大家一起來找人,沒想到……”


    鎮國公夫人將視線投向了席向晚,見她神情不驕不躁,頓了頓才開口道,“席大姑娘,你當時正在附近,可見到什麽其他人經過?”


    “是一個國公府丫鬟模樣的人將我從花園帶到了此處後便離開,若再見到此人,我還能認得出她來。”席向晚不慌不忙道,“這期間,我隻見過那丫鬟,既沒見到其他可疑之人,也沒有見到隨我而來的三妹妹,想來是走岔了。”


    席青容輕咬蒼白的嘴唇,“我是追著你的背影而來,姐姐怎會沒有見到我?”


    “妹妹沒喊我,也未主動提出與我同行,我怎麽會見到你?”席向晚訝然,“若是有人作伴,我也能心安些,不至於等不到人便忐忑得自己出去尋人了。”


    “姐姐去了什麽地方?”席卿姿抓準時間插話道,“為什麽我們都從花園到了此處,晚姐姐才姍姍來遲?”


    席向晚望了一眼席卿姿,似笑非笑。


    席青容以為是被她暗算也就罷了,兩人固有舊怨;可席卿姿這個罪魁禍首,也想這麽順水推舟地在計劃失敗之後將髒水潑到她頭上來?


    包氏的虧她席向晚都不吃,席卿姿還是太嫩了些。


    席向晚既然敢隨著那丫鬟離開,又敢悠然回到偏院,自然是有恃無恐,不怕被人指著鼻子栽贓誣陷。


    “我方才從這院門口出去……”席向晚開口正說到一半,關鍵之處還沒有出口,院門口就遙遙傳來個少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她剛從這院門口出去,我就跟在她後麵了。”那少年揚聲道,“我見她沒頭沒腦地走了一段,把自己給走丟了,才出聲和她搭話,將她原路帶了回來。這夠不夠當證據?”


    席卿姿愕然回頭,見到樊承洲在偏院門口站著,頓時想起剛才席向晚回來時,樊承洲確實就跟在她身邊。


    嫉妒像是蛇蟲般地啃咬著席卿姿的心髒。不僅樊大公子頻頻向席向晚示好,就連樊二公子都對她另眼相看?


    憑什麽?


    就憑她比別人多了三分姿色嗎?


    就憑她才是席府的正經嫡女嗎?


    等到祖父將爵位給了父親,席府的三房就成了席府的正經嫡係,大房一係還有什麽可倚靠的?


    想到鎮國公夫人還在身邊,席卿姿將臉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想再一次進入她的視線範圍之內,再感受一次那種被人直視靈魂的窘迫。


    席向晚一回首見到插話替她解圍的居然是樊承洲,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樊承洲不是已經和其他人一起走了嗎?他現在所處的情境和四皇子差不多,正是在樊子期麵前韜光養晦的時候,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和她搭話的。


    明明知道樊子期這時候一心想要將她娶走的……


    席向晚在心底歎了口氣,開口喚道,“樊二公子。”


    樊承洲不得勁地嘖了一聲,他朝國公夫人行了一禮,複又問道,“國公夫人,我說的話,可能為席大姑娘作證?”


    “自然算數的。”國公夫人微微頷首,“樊二公子為何又離開花園呢?”


    樊承洲表情突然一僵,他伸手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我大哥中意的姑娘,我跟著替他看看。”


    他雖然嘴上這麽說著,耳尖卻微微發紅,看起來好似有些窘迫似的。


    國公夫人了然地笑了笑,將視線轉向了席向晚,笑道,“倒是借了樊二公子的手,沒讓席大姑娘在我國公府中真給走丟了。”


    席向晚抿唇一笑,“我迷路之時,倒也見了不少和花園裏一樣漂亮的風景,當真是不虛此行。隻是迷路久了怕朋友擔心,好在樊二公子替我引路。”


    樊承洲撇了撇嘴,見席向晚笑盈盈往自己看來,心裏嘟囔:他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可千萬別想多了。


    若是沒想多,這個女人在樊子期麵前冷若冰霜,怎麽對著他就笑個不停?


    他樊承洲長得就那麽好笑嗎?


    “那究竟是誰……”席青容帶著哭音道,“是誰將我推進了這間房裏,讓我受此屈辱?若是今日不能洗脫冤屈,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說到一半就泣不成聲,掩麵嚶嚶哭了起來。


    易啟嶽表情複雜地凝視著席青容,逐漸相信她真是受了別人的暗算,可即便如此,他也……


    “我以為那人是世子,否則我寧死也不會讓他碰我一根手指!”席青容突地又抬起臉來,她伸手怯生生地扯住易啟嶽的袖口,滿懷希冀地問道,“世子,你一定相信我的,對嗎?”


    別的不論,席青容當時口中喊的確實是“世子”二字。


    易啟嶽擰眉看了席青容半晌,最後輕出一口氣,將席青容的手掰了開來。


    席青容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就連世子都……”她咬緊牙關,目光四下一掃,毫不猶豫地就朝著不遠處支撐房梁用的柱子一頭狠狠撞了上去。


    隻看那力道,如果真撞上,頭破血流都是輕的。


    “拉住她!”國公夫人立刻喝道。


    幾個粗壯的嬤嬤和婆子頓時上前,七手八腳地將席青容給抓住了,沒讓她真的一頭撞上去。


    “你們放開我!”席青容哭喊掙紮道,“我還不如一死了之,還能保住自己的名節清白,不讓祖父和父親因我而蒙羞!”


    易啟嶽的嘴唇動了動,緊縮的眉宇也稍稍鬆開,他甚至動了一動腳尖,可最終還是沒向席青容走去。


    他不能娶一個被別的男人睡過的女人當正妻,即便對方是被人暗算謀害的也一樣。


    席青容此時的瘋癲淒慘倒也不全是做戲,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如果不盡快爭取到易啟嶽的一絲同情,以後的一輩子就真的都完了!


    她會被視為席府的恥辱,好一些或許遠嫁給外地的小戶人家,差一點的話,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想要毀了席向晚……


    席青容想到這裏,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將一切的關節都想通了。


    是有人要害席向晚,席向晚及時躲了開去,她卻意外一頭掉進了陷阱裏!有什麽人會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費盡心思想要看席向晚出醜?那當然隻有……


    “對了,我聽說,最先發現這裏的人,是二妹妹的大丫鬟?”席向晚漫不經心似的話語正巧就在這個時候傳進了席青容的耳朵裏。


    ——隻有包氏和席卿姿!席青容倏地抬起頭來,怨毒的雙眼直直盯住了席卿姿,恨不能將她的臉皮撕下來生啖其肉。


    就是這對惡毒的母女害得她丟了身子,還被易啟嶽親眼見到和男人歡好……她的一輩子眼看著都要毀了,都是因為包氏和席卿姿連算計席向晚失身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席卿姿被席青容好似要殺人似的凶狠眼神嚇得倒退了兩步,險些摔倒在地。


    第44章


    “我……我的大丫鬟是意外才找到這裏。”席卿姿結結巴巴地急切解釋道, “我和她分頭在鎮國公府中找人, 她正好先找到了這裏, 我是聽見她的尖叫聲才過來的!”


    “哪怕再不懂事的下人,也該知道這種時候是不能宣揚的。”席向晚遺憾地搖搖頭,道, “二妹妹, 這個丫頭不堪重用, 回家還是讓三叔母替你重新找個機靈的吧。”


    席卿姿心跳得好像要從胸腔裏飛出來, 甚至都顧不上生氣, 隻是下意識點頭道,“謝……謝謝晚姐姐。”


    席向晚往廂房裏望了一眼,見到那香爐裏的線香已經燒得隻剩下一節手指都不到的高度。要查是誰下的藥, 倒不如先查藥是何處來的。


    “國公夫人, 無人的廂房裏也會點著香嗎?”她似不經意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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