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一愣,捂住了胸口,“不過是怕上山時肚子餓,帶的一個麵餅罷了。”


    “我不信,你拿出來看。”席向晚沉下了臉。


    “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麵餅……”婆子賠笑著想圓過去,又想伸手再抓一次席向晚,這次被寧端給鉗住了,他冷冷道,“拿出來。”


    婆子抖抖索索地又看了寧端一眼,被他身上的殺氣唬得立刻扭開了臉,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我……”


    她眼看著糊弄不過去,突地一伸脖子就像隻王八似的往寧端的手臂上咬去。


    席向晚驚呼了一聲,卻見寧端的動作更快,也不知道是怎麽伸了手,就直接將那婆子打暈了過去。


    他一鬆手,婆子就軟軟摔倒了地上。


    “搜。”


    幾人應聲上前就將那婆子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席向晚回頭看了眼,才見到原先和寧端一道站在遠處的人已經走了過來,而她還躲在寧端背後,又緊緊拽著他的衣服,不由得又窘迫得紅了耳尖,忙不迭地鬆開了手,向寧端福身,“多謝相救。”


    搜身那幾人動作很快,找到了那婆子懷中藏的是一卷結實的麻繩。


    這繩子雖然算不上太粗,但若是用來綁席向晚這樣的嬌小姐是絕對綽綽有餘了。


    寧端不禁垂眼看了看席向晚那細得好像一捏就會碎掉的皓白腕子,“有人要害你?”


    “是。”席向晚直白地點點頭,道,“我和祖母今日來上香,這婆子原是祖母房中的人,也不知怎麽的就想將我騙到無人的地方去……”


    “什麽地方?”寧端問道。


    席向晚一愣,仔細想了想,道,“我第一次來這裏,但看方向,似乎是東北角上。”


    不用寧端說話,他身後的兩個人就直接離去了。


    席向晚看了一眼,知道他們大約是去那個地方查探,想了想又問道,“我還得去找我祖母和丫鬟,今日之事就多謝寧大……你了。”


    “我送你去。”寧端道。


    席向晚抬眼訝異地看他,“這是觀音廟,隻許女子進出的。”


    寧端帶著一票大男人出現在這裏,本就很奇怪了,難道還能大大方方地隨意進出觀音廟?


    “無妨。”他隻是說。


    席向晚奇怪地往後又看了看,見到其他幾人臉上都沒有異狀,既然寧端這般堅持,她也就點頭同意了,“也好,我一個人回去,心裏總是慌慌的。”


    寧端下意識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佩刀,轉頭對身後人吩咐道,“仔細護衛。”


    “是。”


    走出那門口一會兒,席向晚方才回過味來。


    看來寧端帶人來觀音廟,是來護衛某位顯貴安全的。


    可能讓他親自出動,又能讓觀音廟網開一麵放入男眷,怎麽想,對方的身份也隻有一種可能。


    天潢貴胄。


    席向晚想到這裏也就明白了多半的事情,將這事給按在了心裏。她知道就好,不必要說出來。


    方才爬了九百九十九級石階,又被追著跑了那麽久,席向晚腿軟得麵條似的,寧端手長腿長,走路的步子也大,席向晚光是跟在他身旁就吃力得很,沒多久就不小心又絆了一下。


    寧端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小心。”


    席向晚咬咬牙,幾十歲的人了,這會兒扭了腳還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委屈,“我腳疼。”


    大約是真給扭到了,原先還能咬牙堅持著小跑跟上寧端,這會兒卻是連地都踩不實了。


    寧端望了她一眼,一掀袍子蹲了下去,“失禮。”


    席向晚呀了一聲,扶著就寧端的肩膀才險險站穩,隻覺得他溫熱的手指在自己腳腕上按了幾下,碰到某處時疼痛難忍,不由得低低喊了出來。


    寧端收了手,麵無表情道,“扭著了。”


    席向晚抽抽鼻子,仍然按著他的肩膀,“能扶我坐一會兒嗎?”


    “我已令人去通知席老夫人,她在派人來尋你的路上。”寧端看著她道,“我也可直接將你送過去。”


    “你怎麽送?”


    寧端單膝跪在地上,他抬眼望著席向晚,見她鬢邊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也不知道方才跑了多久,鼻尖又是紅彤彤的,看起來活像個小可憐。


    他麵不改色,“我抱著你,輕功過去。”


    席向晚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登徒子三個字都噎在喉嚨口,隻能幹巴巴道,“不行。”


    寧端哦了一聲,也不見失望,轉而道,“我帶你去那邊。”


    席向晚轉頭看了看,果然見到那不遠處也有一處石頭製作的桌椅,心道想來觀音廟中的尼姑法師們也都知道姑娘夫人們的體力不怎麽樣,走三步喘一步的,嬌弱得很。


    寧端說完就站起了身,他扶住席向晚的手臂,席向晚於是試探著往前踏了一步,頓時腳踝上就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咬著嘴唇不聲不吭地將腳掌落下,又往前邁了一步,接著再是一步。


    寧端在旁慢吞吞地跟著,見席向晚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顯然是疼得狠了,卻悶不作聲地咬牙前行,好像身邊的他就是個死人似的。


    看起來這麽嬌氣,反倒比誰都硬骨頭。


    寧端想著,直接伸出手將席向晚整個抱了起來,他隻單手就穩穩地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大步向前走去,十幾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幹淨的石椅子邊上,將席向晚給放在了那上麵。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除夕快樂呀~


    第28章


    席向晚紅著臉,不知道該謝他還是罵他,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天晚上……”寧端原本想說荷包的事情,可話到嘴邊就跟又自己意識似的給轉了回去,“也是有人想害你?”


    席向晚抬頭看看他,將腳掌小心地落在地上,“我沒事,那些人不會得逞的。”


    “你險些就被捉到了。”


    “我的丫鬟沒有被人追,等她找到祖母或者慧印法師,就能找人來救我了。”席向晚鎮定道,“而且,方才我一路跑,一路留了不少記號,隻要人來得及時,總能找到我的。”


    寧端這才發現席向晚頭上耳朵上的飾品都不知去處,大約都是剛才逃跑的時候扔在地上了。


    也不知道丟了多少女兒家的東西在路上,被人撿走麻煩就大了。


    “對了,”席向晚錘著自己已經幾乎沒有了知覺的小腿,“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得再送你些什麽。”


    寧端沒有說話。


    席向晚也不覺得尷尬,她專心致誌地揉著自己的小腿肚子,想了半晌才問道,“你府上應當也不缺什麽。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沒有。”


    席向晚問出問題時,原先也沒有打算能聽到寧端能給出個確切答案,遂笑了笑,“也不知道誰是我和你有緣還是怎麽,三番兩次落難時你似乎都在一旁。”


    這緣分也未免太深厚了些。


    她落水,他幫忙遮掩;她在街上遇上易啟嶽和席青容,寧端正好就在一旁;包氏找來玷汙她清白的地痞被她設計堵在牆邊,又正好讓寧端帶著官兵捉走……這林林總總放在一起,若席向晚是寧端,也絕不相信這世上能有這麽巧的事情。


    想到這裏,她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


    對方仍然是那一身紅衣,不過今日著的是飛魚服,比暗紋曳撒多了幾分霸氣。


    他正垂著眼麵無表情地打量她敲打自己小腿的動作,目不轉睛的模樣令席向晚有些不自在地住了手。


    她當然知道寧端不可能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這可是寧端!


    ……可即便如此,被對方一直盯著手上的動作,這人還長得這麽好看,席向晚的心尖兒還是顫了顫,“寧端……”


    寧端被這一聲喚得回過了神來,方才發覺自己一直失禮地看著席向晚那白得好像能發光的纖細手指。他抬了抬視線,正好撞上席向晚的眼睛,她的眼睛細細長長,卻又不顯得小氣,眼尾勾勒出來全是少女獨有的嬌俏神色,眼瞳清澈得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寧端就知道,她不怕他。


    ——這個還沒有及笄的小丫頭,究竟為什麽不怕他?


    都察院的差事不好當,雖然寧端名義上是副都禦使,實際上卻已經是都察院暗中的一把手,他天生一張冷麵,在得了皇帝的命令主管都察院之後威嚴更甚,一身氣勢光是就一抬眼就能將人嚇得尿褲子。


    別說那些閨閣姑娘,哪怕是朝廷裏的命官大臣,在見到他的時候也都是緊咬著牙關才能撐住官威,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入都察院的手中,直通刑部大牢。


    唯獨席向晚不同,從第一麵起,她就直愣愣地望著他的眼睛。


    那橫衝直撞、毫不畏懼的架勢,把寧端給撞倒了。


    “……寧端。”席向晚見寧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好像要從她麵上看出朵花來似的,不由自主地紅了耳尖,再度喊了他一聲。


    寧端頷首,神情毫無異樣,“想報答我?”他見席向晚點了頭,接著道,“我要一碗豆花。”


    席向晚睜大了眼睛看了寧端半晌,見他從臉上到眼底都沒有絲毫笑意,才確定他不是在說笑。


    兩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席向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先還殘留著的後怕和緊張一揮而空。她邊笑邊扭開了臉去,“失禮了。隻是……一碗豆花?寧大人買不到麽?”


    “你需像上次送給席元坤那樣,親自送到我手裏。”寧端麵無表情地接著說道。


    席向晚的笑聲這才收了收,可那雙眼睛望向寧端時仍然是笑盈盈彎起的,“你愛喝甜的豆花,還是鹹的豆花?”


    在席向晚帶笑的注視下,寧端動了動嘴唇,“我……”


    “姑娘!”一聲高昂又驚喜的呼喚打斷了寧端的回答。


    “是我的丫鬟。”席向晚早聽出了碧蘭的聲音,笑著對寧端解釋道,“你看,也用不了多久。”


    寧端沒解釋碧蘭能來這麽快也是有他的人帶路功勞,而是站了起來,朝席向晚伸手,“我扶你起來。”


    席向晚微微一怔,莞爾,“我可沒那麽嬌氣。”


    方才休息了那麽一會兒,又和寧端有說有笑,席向晚已經恢複了一點力氣,按著石桌就順利地站了起來,隻是雙腿還酸痛得厲害,隻怕後麵兩天的日子不太好過。


    不過,後麵幾日的事情,也不必非要奔波來去才能辦的。


    席向晚安撫了兩句跑到她身旁的碧蘭,而後抬頭朝跟在後頭快步走來的席老夫人笑了笑,“孫女讓祖母擔心了。”


    席老夫人拄著拐杖走得極快,她身邊的婆子都差點跟不住,“晚丫頭,什麽地方受傷了沒有?”


    “我沒事,”席向晚道,“好在我慌不擇路跑到這裏時正好見到寧大人,那追著我的婆子也已經拿下了,我隻是累了些,沒有受傷,祖母且放心吧。”


    席老夫人灰白的眉毛仍然緊皺在一起,“怎有人敢在觀音娘娘麵前做出這樣的事情!”


    席向晚才重生回來不久,先前又不往外跑,想來想去,這時候真對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也隻有席府自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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