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父母的汙點,必然會對子女造成影響。


    想到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包氏頹然地坐了下去,沒再阻攔,呆呆地看著秦媽媽被人帶走了。


    坐了良久,她才像是回過了神來似的,揚手將麵前的茶壺杯子碟子一道揮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恨得咬牙切齒,“好你個席向晚!”


    秦媽媽和包氏情同手足,又是她的左膀右臂,如今眼看著是要去頂罪了,包氏一絲悔恨之心也沒有,反倒是將更多的怨恨和憤怒記在了席向晚的名字下麵。


    倒不是說席向晚就會介意包氏是不是記恨她這事兒了,她也知道,自己和包氏是勢不兩立的態勢,總歸要一方把另一方給真的鬥死了才能平靜下來。


    閑下來之後,席向晚最先關心的是自家大哥那邊的消息。


    席向晚的大哥席元衡早已成了親,但卻是住在席府外頭的,因此席向晚不是日日都能見著他,隻心心念念著大嫂懷孕的消息應該快到了,這幾日有空便往席老夫人那邊跑,隻怕錯過了消息。


    這日用過豆花後席向晚就又去了席老夫人的福壽園,祖孫二人話到一半,席向晚終於等到了想聽的消息。


    一個嬤嬤滿臉喜色地帶著個婆子進了福壽園,那婆子見到席老夫人便上前磕頭道,“見過席老太君!小的是坤少爺府上的,來給老太君報喜!”


    席向晚心中一動,不禁有些緊張地捏緊手指,期待地看著那婆子。


    “什麽喜事?”


    “少夫人有喜了!”婆子果然樂嗬嗬道。


    席老夫人一怔,也笑了起來,她輕拍了拍席向晚的腦袋,道,“看來神仙給你托夢,還真說對了。”


    席向晚也鬆了口氣,笑著道,“可不是,我得擇日去給她還願才行呢。”


    因著消息遲遲不來,席向晚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等這時終於親耳聽到傳訊才放下心來。


    席老夫人這是嫡長曾孫,喜得眉開眼笑,給院子裏所有下人都賞了錢,又給那婆子個大紅封,才打發她去王氏的院子接著報喜。


    等那婆子離開,席向晚的驚喜之情稍稍退去,又有些擔憂起來。


    她雖知道大嫂是懷上了這一胎,卻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將胎兒保下。


    很快汴京城裏就要出大事了,就發生在席元坤的住處附近,前世大嫂就是在那時受了驚嚇胎沒養好,最後臨近生產時又在府中受了些衝撞,不小心就小產了。


    隻是當時席向晚自己也病得雲裏霧裏出不了府,這些消息都是聽丫頭婆子們說的,也不甚詳細。


    “祖母,不如將大哥大嫂接回來住吧?”席向晚轉頭對席老夫人道,“他們住的地方離席府有些距離,我怕萬一有什麽需要,遠水解不了近渴的。”


    席老夫人微微一怔,歎了口氣,“你也知道你大哥為何搬出府去,那時那般堅決,哪裏是這麽容易就能喊回來的。”


    席向晚靈機一動道,“這不是我要去還願嗎?等去了觀音廟裏,我便在觀音娘娘麵前給大嫂求上一簽,拿著簽糊弄大哥回來住不就成了?”


    席老夫人好笑地拍了下席向晚的手,“你當觀音娘娘給的簽是什麽了,還糊弄!”


    “觀音娘娘與人為善,自然也知道我是在做好事,不會怪罪於我的。”席向晚理直氣壯道,“不然,她為何又要托夢告訴我府中會有麟兒之喜呢?”


    “你這歪理是一套一套的。”席老夫人笑嗬嗬地擺擺手,“我是說不過你。”


    “祖母看何日方便,咱們就去一趟觀音廟吧。”席向晚撒嬌地晃著席老夫人的手道,“早一日把大嫂哄回來,我也早一日放心的。”


    早在想起大嫂這件事情的時候,席向晚就留了個心眼,沒說是佛給自己托夢,隻說是個女神仙——大嫂是信觀音菩薩的,這事席向晚記得明明白白。


    大哥席元衡剛成親時,足足三年沒有動靜,最後聽說還是大嫂去拜了生子觀音才懷上的,自那之後就虔誠得很。


    拿著觀音的鏡頭,即便哄不回大哥,也能將大嫂哄回來。


    回來了一個,可不就等於回來了兩個麽?


    隔了兩日,席向晚信心滿滿地跟著席老夫人一道坐馬車去觀音廟裏上香還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加更呀……是這樣子的。過年的時候晉江不換榜,我得過了年後才能v(拔自己頭發.jpg


    所以我存了好多稿子!等v了之後就爆更!日萬三天!夾子那天日兩萬!!請大家不要拋棄我!!!


    第26章


    雖說托夢一事是席向晚的胡謅,她也不是不信神佛之人。


    若不是冥冥之中有什麽神仙幫了她,她又怎麽能一夢回到了二十幾年前,還能重新見到自己的家人呢?


    不論是不是觀音幫的忙,席向晚都願意上這一炷香。


    汴京城的觀音廟是個好地方,隻有官家夫人和富庶人家才能去得起的地方,又說是為了顯示誠心,馬車轎子都隻能停在山腳下,不論是哪家的幾品誥命夫人,都得親自走上去,才能到達半山腰上的廟裏。


    隻這一條,就不知道嚇退多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夫人。


    席向晚抬頭見到那望不到頭的台階時也有些為難,但還是上前將席老夫人從馬車裏扶了出來。


    觀音廟隻留女眷,因而也隻有總共七八人陪同席向晚和席老夫人慢吞吞爬起了台階。


    他們趕得巧,山腳下隻有寥寥四輛馬車,席向晚走前看了一眼,隻認出了兩駕馬車上掛的牌子,都是京中一二品的大員。


    隻爬了幾十級台階,席向晚就覺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身體,腿酸得好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似的,再往上爬時,每一步舉起來都跟有千斤重那樣。


    席老夫人忍不住調侃自家孫女,“你看你這天天往外頭跑的,怎麽連台階也爬不動?”


    席向晚無奈地扶著碧蘭的手,捶了兩下自己的腿,“祖母就別取笑我了,我出門時除非是在步道上,否則哪會去靠自己的步子奔波?”


    席老夫人是事先派人知會過廟中法師的,約好了時辰,不好遲到,囑咐席向晚好好休息之後便先行上去,席向晚不放心,隻留了碧蘭和一個婆子,剩下的都讓跟著席老夫人走了。


    席向晚在台階邊上雕出的石墩上坐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隻道自己這身子虛得有些過分,上山比別人練個武還折騰十幾倍的。


    席老夫人是武將家中出來的,反倒是老當益壯,比席向晚精神得多。


    席向晚休息了一小會兒,就又接著往山上去了,速度仍然是慢吞吞的,自己都嫌棄自己爬得慢。


    隻是這台階似乎永遠都走不完,席向晚第四次停下來歇息時,忍不住問身旁的婆子道,“數著我們爬多少台階了沒?”


    “回姑娘的話,有六百一十三階了。”


    碧蘭在旁給席向晚擦著汗,聞言趕緊道,“姑娘,這石階總共九百九十九級,咱們已經攀爬了一半多啦!”


    席向晚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隻當沒聽見。


    剩下那三百來級的台階,又走走停停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到。


    爬上最後一級台階時,席向晚滿頭是汗,心道這還願也真是不容易,光心誠不行,還得體力好。她舉目四望,立刻就見到了席老夫人先前帶著的一個婆子,便慢吞吞地挪了過去,問道,“祖母呢?”


    “老夫人和慧印法師說話去了,說姑娘來了便讓我領您過去。”婆子笑著道,“姑娘請隨我往這邊走。”她說完,又對跟在席向晚身邊那婆子道,“老夫人說先前進來時忘記往那泉裏扔銅錢了,讓你先去扔個半貫。”


    兩個婆子相熟,說了這一聲就轉頭引席向晚走了。


    席向晚被碧蘭扶著走了幾步,就從一道小門繞到了後邊,這裏僻靜得很,看著倒是很有道家的清新自然之氣。


    隻席向晚越跟著這婆子走,越是皺起了眉,最後不由得用力捏了一下碧蘭的手。


    碧蘭猝不及防被掐了這一下,下意識地呀了一聲。


    “怎麽了碧蘭?”席向晚朝她使了個眼色。


    碧蘭愣了一會兒,結結巴巴道,“我、我好像扭……扭到腳了。”


    席向晚立刻指著一旁道,“去那兒坐會,揉揉腳。”


    前邊的婆子趕緊說道,“晚姑娘,老夫人就在前邊不遠了,慧恩法師通醫理,正好讓她給看看。”


    “我也累得不行。”席向晚疲倦地擺擺手,“實在是那石階長得惱人,我也得坐一會兒才有力氣接著走。”


    她說著,也不管自己婆子麵上神情如何,就和碧蘭相互攙扶著往不遠處的石凳石桌走去。


    主仆二人稍稍走出了些,席向晚才小聲道,“碧蘭,一會兒聽見我喊,就立刻跑,知道嗎?我們從前邊那個門出去,你往左,我往右,分頭跑。”


    碧蘭不明所以地跟著將聲音壓低,“姑娘,出什麽事了?”


    “沒多大的事。”席向晚安撫道,“頭也不要回,隻管往前跑,知道了嗎?”


    碧蘭咬著嘴唇點點頭。


    眼看那婆子似乎愣在了原地,拿不準該不該阻攔她,席向晚咬牙一推碧蘭,低聲喝道,“跑!”


    主仆二人立刻飛快地掄起已經疲倦到極致的四肢往前奔跑了起來,眼裏隻有那道門。


    後頭的婆子立刻哎了一聲追上來。


    席向晚沒回頭張望,卻知道後頭那婆子跟得越來越近,緊張得不行,是出了吃奶的勁兒往前跑,一出了門就向右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跑多久,更不知道包氏是怎麽把手長得伸到老夫人的院子裏去的。


    跟在後頭的婆子隻稍一猶豫,就看見席向晚和碧蘭同時跑走,出了門還跟商量好了似的往兩個方向走,恨得咬牙,一跺腳還是往席向晚的方向追了過去。


    席向晚都已經察覺不到將自己的雙腿了,可想到那婆子鬼鬼祟祟的行動和異常鼓起的衣襟,就咬著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繼續努力多跑一段,至少多爭取一點時間,祖母找人來救她時也不至於太遲。


    而後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追上她這個身嬌體弱走幾步就喘的千金小姐大概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席向晚飛快地轉著腦子想著解決方法,可實在也是第一次來這觀音廟,不知道為什麽跑了這麽一會兒也沒見到一個人出現,心中不禁有些慌亂起來。


    眼前出現了個拐角,席向晚想也不想地闖進了門裏,卻見到不遠處站著一行人,最前端是個顯眼的紅影子。


    席向晚心中一喜,用盡最後的力氣喚了他的名字,“寧端!”


    那人立刻回過頭來,冠玉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訝然來。


    第27章


    席向晚喊完寧端的名字之後,頓時就和脫了力似的覺得心中一鬆。


    明明這位未來首輔的名聲手段在席向晚的記憶中是那麽嚇人,可是和他打了幾次交道後,她卻始終覺得這人心地不錯,此刻不知為何,就是認定對方會救自己。


    席向晚想到這裏,腳下一軟被地上凸起的一塊小石頭絆了一下,撐到極限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就往前麵摔了過去,下意識閉上眼睛,將手擋在了前麵。


    可她沒有摔在硬邦邦的地麵上,而是被人給穩穩地從前邊給接住了。


    席向晚抬起頭來,隻就察覺兩隻溫熱的手掌正扶在自己腰側,嚇了一跳,將按在寧端胸前的手給收了回來,漲紅了臉,“多謝寧大人相救。”


    寧端也不說話,就這麽垂眼看著她。


    席向晚不知怎麽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睫顫了顫,才改口道,“寧端。”


    寧端這才輕輕嗯了一聲,將她放開,轉頭看向後頭氣喘籲籲追進來那婆子,“何人?”


    婆子一愣,沒想到這裏還有別人在,轉了轉眼睛便笑著道,“這是我家姑娘,方才和夫人吵了起來,非說要離家出走就跑開了,夫人令我出來追她呢。”


    她說著,笑嘻嘻地上前就想要扯住席向晚的手臂,口中邊道,“姑娘,您就別和夫人慪氣了,夫人說要將您嫁給那張麻子,還不是隨口說說,瞧您氣的,回去給夫人道個歉,不就什麽事情都沒了?”


    席向晚下意識地就往寧端身後一躲,抓著他背後的衣服道,“是麽?那你懷裏藏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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