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昂一喝酒的動作都愣住了:“你哪裏搞來的這些?”


    霍燁看著暗沉的夜空,淡淡道:“買的。”


    霍昂一差點嗆到:“老三,你不會要放這些吧!?”


    霍燁:“嗯,忽然想放放看。”


    霍昂一失笑:“我隻見過男人哄女人放這玩意兒的,咱們兩個大男人放這個幹什麽?更何況這裏是京城,不是那些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你就不怕前腳放了這些,後腳咱們兩個就被京衛抓走嗎!”


    霍燁懶懶道:“二哥現在是太子的寵臣,我有什麽好怕的。二哥,咱們去馥園放煙火吧。”


    霍昂一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病。”


    ……


    煙火被點燃的那一刻,整個馥園上空幾乎都被煙火照亮。


    絢爛的煙火之下,霍燁仰起頭看著它們,腦海裏會想起那張滿是驚訝的小臉和連綿不斷的驚歎歡呼聲。


    那是相識之後的第一個元宵節,她興致勃勃的邀請他們一起辦燈會,還能猜謎拿獎勵。好巧不巧的,那一晚剛巧有商會辦宴席,因為他們牽線的一宗生意談的十分順利,所以也拿到了請帖。


    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絲毫不介意要自己一個人過元宵節,擺著小手讓他們多吃酒,與姑娘們玩的開心些,她一個人也能辦燈會。他什麽都沒說,臉色自然不好看。


    宴席到一半,他不顧霍昂一的不悅率先離開。


    她一直是自己一個人都能玩的風生水起的性子,好像從來不會寂寞,她說要自己辦燈會,他就信了,可是他怎麽都沒想到,回到家裏時,院子裏根本一盞花燈都沒有。


    昏暗的院子裏,仆人拿著一隻光線微弱的蠟燭在放天燈,一盞又一盞,在小院上空稀稀落落的飄蕩。


    發現他忽然回府,坐在昏暗角落的她嚇了一跳,驚惶走動時腳下一絆,嚇得他趕緊衝上去接住她。


    她有點慌張喊他,他卻意外的發現她看不見東西。確切的來說,是在黑暗裏看不到東西。


    他知道這種病症,是雀蒙眼,光線昏暗時便如同眼盲。


    他將她帶到燈火通明的房間一通責罵:“看不見為何不早說!院子裏為何不多點燈?你準備摔成傻子才告訴我嗎!?”


    他自認為很凶狠的罵她,可是她卻自顧自的笑著。所以他從來都看不懂她,明明對她並不溫柔也不親近,可是她好像從來都不會覺得受傷難過。


    他兵敗如山倒,懶得與她較真,看著放過的天燈,好奇的問她為何從辦等會改為放天燈。


    她走到窗邊看著已經飄遠的天燈,眼神微微一變。


    “小時候,有一個哥哥給我放過。我從來不敢夜裏出門。可是他帶我出門,用蠟燭點了長長的一條路引,帶我看天燈。那是我第一次在夜裏出門也不害怕。”


    他看著她驟然溫柔起來的側臉,忽然笑了一下。


    不多時,院子裏擺滿了從商會的船上買來的煙火。


    他牽著有些緊張的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暗黑的院子,等到煙花綻放之時,院子的上空被悉數點亮,在她的星眸中炸出一朵朵驚豔的色彩。


    “好、好美啊!”


    他看著她,輕輕一笑:“能將夜色點亮的,不止是天燈,這個是不是比天燈更好看。”


    她想也沒想的點頭:“好看!比天燈還亮!哇,三哥快看那一朵!”


    在那個小院子裏,他同樣讓她在夜色中看到了最美的景色。可是他終究忘了,煙火之美,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並不能讓黑夜永遠都明亮。


    精疲力盡的孟雲嫻在眼花炸響之時竟然醒了。


    醒來時,身邊的人還沒有睡,好像一直這樣含笑看著她。


    她裹著被子,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


    周明雋慢慢湊過來:“被吵醒的?”


    她點點頭。


    馥園一直是個熱鬧的地方,夜裏炸煙花也曾有過。


    周明雋幫她捂耳朵:“睡不著了?”


    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興致勃勃的想去推開最近的一扇窗。


    周明雋按住她的手,自己起身去推開窗戶,剛巧能瞧見外麵的煙火。


    她的眼神一下子亮起來:“是煙火啊……”


    周明雋重新躺下來,將她拉到懷裏抱住:“是不是很吵?”


    “才不會!”她立馬反駁,又笑眯眯的夠著腦袋去看煙火,半個肩膀都露出來了。


    周明雋用被子把她裹住,有點生氣:“著涼了!”


    她不甘心的縮回來,在床上扭來扭曲,終於找了一個好位置,又能躺著又能看到煙火,可是她終究是累了,看著看著,就在連連不斷的煙火聲中睡著了。


    煙火連綿,終有盡時。


    窗外吹進冷風,她在睡夢中皺眉縮了縮,周明雋歎了一口氣,起身重新將窗戶關得嚴嚴實實。


    第132章 飛醋


    明亮的日光悄無聲息的從窗沿爬上書架,將整個臥房都照亮。


    周明雋撩開厚密的床簾,隻著一身白色中衣起身。回望床榻上的人,香肩半露睡意正濃,他無聲一笑,起身時候又將床簾裹得嚴嚴實實,不讓日頭曬進去。


    門外已經恭候了一片奴仆,綠琪對著周明雋行禮:“奴婢叩見殿下,熱水已經備好,殿下與皇妃可要現在梳洗?”


    周明雋活動了一下脖子:“把東西都放進去,其他人都散了吧,又吩咐再過來,綠琪去準備一些清淡的吃食。”隨著周明雋的吩咐,下人們各自開始忙碌。


    回到房內的時候,床簾莫名的動了一下。周明雋笑著走過去,撩開簾子鑽了進去。


    孟雲嫻已經醒了,剛剛起床的茫然令她頂著散亂的長發,裹著被子呆坐在那裏。


    “醒了。”他屈腿坐在床邊,單手撐著身子看著她。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陣,周明雋率先敗下陣來,笑道:“你準備和我一直這樣盯多久?”


    孟雲嫻把被子裹得更緊了,“好冷哦。”


    嬌嬌軟軟的聲音一如昨夜的輕吟,周明雋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淺笑道:“我幫你把衣服拿去烘一烘,熱乎了就穿上好不好?稍後還要去給父皇和皇後請安,還要去見母妃。”


    孟雲嫻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同,她在被子裏滾來滾去的哀嚎,“你說我們若是從未回來過,如今在雲縣應該過得十分的逍遙自在吧。”


    周明雋直接撲上去將她壓住,在她放大幾倍的哀嚎聲中輕啄她的臉蛋:“何止是逍遙自在,孩子都該打醬油了。”


    孟雲嫻忽然停止哀嚎,正經的盯著他,眸子忽閃精亮:“周哥哥,你想過回雲縣生活嗎?”


    若是此刻能有一麵照鏡子,她就能看得到自己眼中閃著的試探是那麽的小心翼翼。


    與她對視片刻,周明雋點點她的鼻子:“回哪裏生活都是後話,此刻你要知道的是,若是請安晚了,我也保不住你。”說著,他起身去收拾她今日要穿的衣裳,拿到剛剛放進來的爐子邊上烘烤溫暖。孟雲嫻縮在被子裏,看著給她暖衣裳的周明雋,心底劃過一絲憂慮。


    這是她第一次問他這樣的問題,可是他好像並沒有要正麵回答的意思。


    周哥哥……還是很珍惜這個皇子的位置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無論從前如何,皇帝總是他的生父,且在他回朝之後一直多番照顧,甚至明裏暗裏默許父親榮安侯對他諸多照拂,在他心裏一定能明白皇帝的用心,也敬他這個父親。


    可如果他知道了以前的事情,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做他的五皇子嗎?


    他會不會因為怨恨去做些可怕的事情?


    有時候,她其實更希望當年葉姑姑臨終前告訴綠琪的那些事情是葉姑姑自己編纂的。她們隻是隻因為痛恨皇帝,所以才造出了那樣的假話。可是綠琪的轉述裏,從未透出半點仇恨的味道。葉姑姑隻希望在往後餘生,有人能陪著周哥哥,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陪著他。


    若她早一些知道這些,未必會不顧一切的離開這裏。可偏偏在她知道這些的時候,又無法立刻趕回來。


    但願從今開始的陪伴並不算晚。


    眼前忽然一黑,腦袋跟著一沉,然後是一個低笑著的質問:“你每日起來都這樣發呆嗎?”


    帶著溫香的衣裳兜頭蓋下來,周明雋往床邊一坐,含笑看著她。


    孟雲嫻從沉思中回神,擰著眉頭將腦袋上的衣服拿下來,不滿的看著昨日還溫聲哄逗她的男人。


    周明雋果然還是周明雋,並不因為從周哥哥變成了夫君就有哪裏不一樣,他還是從骨子裏喜歡欺負她,半點溫柔都不懂!


    “哪有你這樣扔衣裳的!這衣裳有多重你知道嗎!”她氣呼呼的將衣裳抖開,往自己身上套。


    周身的溫暖讓火氣消退了些。套上了第一件也就完成了寒天起床的第一步,她低著頭開始認真的一件一件穿起來。


    如今她還是新婦,所以綠琪準備的衣裳都是以紅色為主,隻是皇妃的服製比起做姑娘時候的要隆重複雜的多,穿起來很是累人。


    周明雋並沒有在一邊幹看著,她撈起一件衣裳時,他就順手挑起腰帶繞著她的腰幫她穿戴,嘴裏還時不時地蹦出“轉過去”,“抬手”這樣的詞兒,孟雲嫻乖乖的接受他的幫助,衣裳穿的順利許多。


    綠琪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悄悄地站在一邊,看的心裏有些莫名的暖意。


    算起來,今日是新婚的第一日,可是他們兩人的相處,更像是在一起許多年的夫婦一般,自然又默契。


    在周明雋的幫助下,孟雲嫻穿戴整齊的坐到梳妝鏡前,讓綠琪梳頭淨麵上妝。


    周明雋這才招來宮奴開始整理自己,目光時不時地會往她那邊看一眼。


    “綠琪。”周明雋叫住綠琪,“換那隻金釵。”


    綠琪怔愣一瞬,趕緊將珍珠簪換成了金釵,金釵配一身喜氣的紅衣,果然更襯托氣色明豔。


    綠琪笑道:“殿下好眼光。”


    孟雲嫻對著鏡子左轉右轉,“差不多就好了,頭發都梳起來真不習慣,感覺腦袋都重了。”


    周明雋正張開雙臂讓宮奴係腰帶,聞言瞥了她一眼:“我扶著你的腦袋走可好?”


    孟雲嫻忍不住扭過頭斜了他一眼。


    周明雋剛好轉過身,並沒有接收到她這仇視的目光。


    綠琪忍俊不禁,小聲提醒:“皇妃,您要不要幫殿下束發?”


    雖說相熟,但是多一些夫妻間的親昵總歸沒錯的。


    周明雋穿戴完畢,也要開始束發,結果轉身就看到一手拿牛角梳子一手拿發冠,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小妻子正等在一邊。


    在孟雲嫻的自薦下,周明雋被按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她抓著頭發開始認真的梳理。比起驚喜和愉快,周明雋更多的是皺眉和狐疑:“你還會幫男子束發?”


    孟雲嫻:“這有什麽難得,你別看我這樣,我梳的可好了。”


    周明雋從銅鏡裏冷視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事實上孟雲嫻並沒有吹牛,她挽發束發的手法都極為熟練,三兩下就幫他全都整理好了,帶上白玉冠用簪子別好,她從他身後湊到前麵,笑嘻嘻的:“怎麽樣,梳的很好吧。”


    周明雋通過銅鏡與她對視半晌,冷笑一下,直接起身去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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