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很感慨:“縣主曾說活在這裏久了的人,一顆心會變得麵目全非,憑著單純的天真無知根本活不下去,可是縣主的一顆心才是真正的柔軟又善良,隻是不得已用堅硬的殼子把自己包起來吧。否則你不會對我說那些話,教我知道自己對許家姐妹做了怎樣的傻事。”


    “縣主知我不會就此罷休,所以……是想借我的手幫許家姐妹吧。”


    昇陽忽然道:“所以你鬥膽請了一塊令牌,是因為知道自己初初入學一定會被刁難,所以先做出刁難的姿態來,叫人不敢輕易為難你,借此法方能伸展拳腳去幫許家姐妹?怎麽,你有法子了,想好怎麽做了?”


    孟雲嫻誠懇道:“一法不通便再換一法,世上本無絕路,我隻是不想良心不安。倒是我想請教縣主,那個參加比賽的女學生好端端的,怎麽就忽然身感不適要退出了呢?”


    昇陽縣主帶著深邃的笑意沉默了許久,方才低聲道:“你可真是……士別三日啊。不過你說的並不全對,我沒有你說的那般聖潔,就是個愛看熱鬧和別人的笑話的人。再胡說的話,信不信我立馬就讓昇平曉得,我喜歡你喜歡的要命?”


    她露出可怕的神情嚇唬她:“你應當沒有見過昇平的手段吧?”


    昇陽縣主走到她身邊,輕輕拍她的肩膀:“無論如何,量力而行。”


    孟雲嫻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漾出一個笑來,低聲道:“還是多謝你了。”


    就在她準備喚綠琪過來時,一個黑影忽然出現在她身後,一把捂住她的口鼻……


    第74章 謎團


    脖子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地掐住,直至窒息。


    孟雲嫻忽然有了動靜,閉著眼睛捂住自己的脖子,神色驚惶的在床榻上掙紮起來。


    “小姐!小姐你醒了嗎?你睜開眼睛看看啊!夫人您來看看,小姐好像發了夢魘!”


    田氏守在床邊的瞌睡都被綠琪嚇醒,趕緊跑到床邊查看孟雲嫻的狀況,見她的確昏迷的不安穩,讓綠琪將安神的香料拿的近一些,自己則是坐在床頭緊緊地抱住孟雲嫻:“不怕不怕,已經沒事了。”


    人還沒醒過來,但此刻的樣子應當是將醒未醒,田氏一遍又一遍的安撫她,昏迷中的孟雲嫻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也不再自己掐自己的脖子。鬆開手的那一刻,田氏飛快的握住她的手放到她的身側,繼續溫聲安慰。


    安神的香味道變得濃鬱,綠琪順便端了湯藥過來,“夫人,小廚房的藥已經熬好了,可是小姐現在還沒醒過來,這藥……”


    田氏:“藥先放著,等到小姐醒來再喂,若是沒醒,就熬新的。”


    綠琪頭一次見到溫柔的夫人露出這樣寒冷的神色來,連聲應下。


    田氏的心情還沒有徹底的鎮定下來。


    她的腦子裏還回放著發現孟雲嫻的情景。


    衣衫淩亂,下裙染了血。


    當時她便手腳冰涼,仿佛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上一次出現這種驚嚇與絕望的心情,還是接生的穩婆抱著雲嫦的屍體到她麵前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讓綠琪找人來帶孟雲嫻回府,不可作任何的聲張。回府之後,又立刻叫人燒水請大夫,還讓張嬤嬤幫她做了一番檢查。


    萬幸的是,並沒有發生她以為的那種可怕之事。


    雲嫻衣裙上的血並非處子血,而是來了月例的血。


    可是為什麽她的衣裳也淩亂起來?


    難道真的是有人欲行不軌之事,察覺到雲嫻來了月例,所以才中途停止,還是尚未發覺雲嫻的月例,就先被五殿下發覺了?


    據綠琪所說,她當時是等在孟雲嫻與昇陽縣主談話的地方不遠處,那些話她不便去聽。可是等到昇陽縣主都走出來了,孟雲嫻依然沒有過來,她這才找了過去,發現人沒了。


    萬般焦慮之際,是五殿下出現,領著她去了就近一處冷宮,綠琪才看到昏迷過去的孟雲嫻,又慌忙請來了田氏。


    田氏被這一幕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讓人將孟雲嫻安然無恙的送回府,不要有任何的異常被人察覺。


    其實田氏當時還以為是五殿下對雲嫻做了什麽,任何一個做母親的看到孩子以這樣的模樣出現,都不願聲張,她也是一樣。


    好在綠琪及時作了解釋——當是五殿下出現的時候,身上是帶了傷的,手有血腥味,像是與人纏鬥過;二小姐身上染的是月例血,除了衣衫淩亂,頭發尚且整齊,身上沒有任何破皮傷痕,連指甲都是幹淨漂亮的,對比五殿下的傷勢,二小姐應當並未與人纏鬥,是直接被放倒帶過來,五殿下實實在在是正麵對上了那個凶手,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至此,田氏打消了懷疑。


    不過今晚的事情,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那時宮宴散去,田氏因為平城伯夫人的而生的警惕,都因為孟雲嫻在比賽中的表現被衝淡,剛巧就是那時候沒有留意平城伯夫人的動靜,今晚的事情到底和她有沒有關係?


    田氏握緊拳頭,吩咐綠琪好好照顧孟雲嫻,自己去找了孟光朝。


    此刻孟光朝的心情也不佳,當時正是宮宴散場宮門大開之時,進出難免有混亂,現在來查根本無從下手,見到田氏過來,孟光朝露出關切:“雲嫻怎麽樣了?醒了嗎?”


    田氏的神情有點冷:“侯爺當真不覺得奇怪嗎。”


    孟光朝一怔:“我在問雲嫻的事情,你在說什麽?”


    “我也在說雲嫻的事情。”


    孟光朝沉默。


    田氏深吸一口氣:“想來侯爺還記得,當日在穆陽侯府的時候,雲嫻因為一盆寶石盆景被推到人前,那一日,有人趕在我之前告知了雲嫻這件事情讓她得以解圍。侯爺曾說,或許是五殿下的照顧,但我並不這麽認為,今日的事情更是證明,有除了五殿下之外的第三人在盯著雲嫻。若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那寶石盆景的事情會不會與他有關,是他告訴了雲嫻盆景寶石的秘密?此人會不會又與當年的曲夫人有什麽關係?”


    “曲夫人與侯爺的同窗同日暴斃,侯爺指天誓日的告訴過我,這裏頭沒有什麽誤會與尚未解開的恩怨,侯爺更是問心無愧,未曾在裏頭扮演任何角色。但會不會……這裏頭有什麽連侯爺都不知道的秘辛?”


    孟光朝覺得田氏有些咄咄逼人,直接轉移懷疑的方向:“她今日奪了大賞,風頭正盛,興許是有人妒忌對她下手,未必是因為牽扯了什麽恩怨。”


    “可是雲嫻的衣裳淩亂,聖上禦賜的金牌卻安然無恙的掛在她身上,這又是何解?真的因為詩詞比賽的事情妒忌,直接盜走金牌,讓雲嫻被治罪不是更直接?”


    “又或許……”


    田氏:“又或許來人是想要侮辱雲嫻毀了她的名聲?”


    她輕笑一聲:“此人身手了得,身上帶著武器還傷了五殿下,可見絕非一時見色起意,更像是有備而來要毀雲嫻清白,既然如此,為何選偏僻無人的冷宮?真要毀一個女子的名聲,隻要扯爛了衣裳趁著她昏迷之際丟在有人來往之地,縱然五殿下有心搭救,稍有不慎還會被牽扯到這是非中來,叫人以為是他欲行不軌,一箭雙雕,以雲嫻今日得到的風頭,風言風語頃刻間就能傳遍京城,凶手為何舍近求遠?”


    田氏的咄咄逼人令孟光朝心亂如麻,電光火石間,一個奇怪的念頭在他腦子裏生出,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若……他是想在雲嫻身上找什麽東西呢?”


    既然是找東西,自然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細細翻查……


    田氏啞然一瞬,竟沒有做出回應。


    孟光朝又否定搖頭:“說不通說不通,那丫頭身上能有什麽?”畢竟連禦賜的金牌都安然無恙。


    田氏沉默一瞬,忽然道:“先時我心中有疑問,侯爺斬釘截鐵的做出了回應。我知侯爺是一個不屑於欺騙婦孺的君子,但今日的事情,凶手行為成疑意圖不明且絕非善類,叫我不得不多一個心眼,或許有些事情,是連侯爺也不知道的。雲嫻是我榮安侯府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有人要對她下手,我絕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情,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揪出背後的那個人。”


    孟光朝看著她,最終沒舍得反駁。


    ……


    周明雋的傷勢並不嚴重,也沒準備驚動任何人,隻讓閔祁來上藥包紮。


    但是閔祁很敏感的察覺,五殿下周身都透著寒冰般的冷意。


    原因並不難猜。


    有人竟然偷襲了孟家的二姑娘。


    那時宮宴散去,五殿下心情頗好的想要找孟二姑娘說話,便沒有讓他緊隨,不想孟二姑娘竟然被人擄走,五殿下慌得連人都沒喊,自己一個人追了上去,拚死與凶手纏鬥時,讓自己受了傷。他若是晚一步趕到,五殿下用自己的身子抵了那利刃也未可知。


    “查,定要將這個人給我查出來。”周明雋握拳之時,傷口再度溢血。


    閔祁點頭:“屬下明白。”


    就在這時,宮人快步進來通報:“殿下,貴妃娘娘來了。”


    周明雋給閔祁使了個眼色,閔祁飛快的將這裏收拾一番,又讓人取來厚重的披風給周明雋披上,遮蓋住藥材味與血腥味,這才退下。


    貴妃緩緩步入殿中,周明雋起身給她行禮。


    貴妃淡淡一笑:“今日本宮夜不能寐,想來雋兒也未必有倦意,不知雋兒有沒有時間,陪本宮好好說說話?”


    第75章 坦白的心意


    “本宮膝下無子,所以對孩子的心思總是格外的不懂。今夜思及雋兒之舉,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這麽晚了來打擾雋兒,是想讓雋兒給本宮解惑。”


    周明雋忍著傷痛淡然道:“母妃請講。”


    貴妃看了一眼他包在披風裏的身子,“這屋裏冷嗎?穿的這樣厚實。”


    周明雋:“方才宮人開了窗,受了些寒。”


    貴妃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這宮裏,的確很容易讓人受寒,從身寒到心寒。”


    周明雋神色不動,等著貴妃娘娘繼續說下去。


    “先時你曾主動詢問本宮,如何能順利的與自己心儀的女子在一起。當時本宮體諒你一片真心,又不願意棒打鴛鴦,所以給你想了一個法子。現在看來,雋兒的心中所屬應當就是那一位了。可是本宮不明白,體考之後,你的目的已經達成,在皇上心中,隻要你不是喜歡不該喜歡的人,縱然身份差一些也沒關係。她是榮安侯的女兒,皇上當著眾人的麵多次誇讚她,你以為真的純粹是出自喜歡嗎?”


    她輕笑一聲:“你以退為進,已經讓你父皇在心中接納了孟家這個姑娘,以她現在的身份隻能做個側妃,可你父皇有意抬舉那孩子,不就是為了給那孩子麵子,抬一抬她的身份嗎?即便你父皇無動於衷,你做了本宮的孩子,隻要你真的喜歡,本宮有一百種法子叫你順利的娶到那位小姐做正妃。”


    她的神色帶上打量的味道:“可是事到如今,雋兒好像忽然就停滯不前了。究竟是因為本宮從一開始就會錯了意,還是……雋兒如今又生了什麽旁的心事,或者瞧上了旁的人呢?你畢竟是皇上金口玉言記在本宮名下的長子,所本宮自要來關係關心雋兒心中所想。”


    說到這裏的時候,貴妃忽然神色一凜:“這是什麽?”


    有血滴到了地上。


    宮人小聲驚呼,被貴妃厲聲嗬斥住,譴退了出去。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拿來藥箱幫他重新包紮上藥。


    “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受傷的?”


    周明雋麵不紅心不跳:“練功時受傷的。”


    貴妃不是傻子:“練功時上真刀真槍?你且在宮裏搜一搜,瞧瞧你能不能搜出一把開了刃的兵器來!難不成你是被手下砍成這樣的?你將人叫來,本宮親自審問!”


    “母妃。”周明雋輕輕抬手擋開還在整理他傷口的宮人,“傷口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若是惹得母妃動怒,才是明雋的罪過。父皇將明雋記到母妃名下時就曾說過,母妃是個性子簡單,又不善憂思之人,又道明雋自小到大都是不需要長輩操心的孩子,到了母妃宮中,定能母慈子孝,不為母妃添任何的麻煩。”


    “母妃無子嗣,不過是緣分未至,明雋理應在母妃自己的母子緣到來之前替這孩子盡孝,也請母妃不要為明雋的小事操心。”


    “若是你的生母還在世,看到你身上的傷之後會覺得隻是小事?”貴妃冷不防蹦出這樣一句話。


    周明雋神色一動,有了些不一樣的情緒。


    果然……


    貴妃不知該為心中的猜測得到了答案鬆一口氣,還是因為這個答案又重新提心吊膽。


    周明雋回宮,榮安侯出力最大。可當年他母妃之死,榮安侯多多少少牽扯在裏麵,且自那以後加官進爵,一度成為皇上的寵臣。


    臣子擁護皇子本就是一件敏感的事情,榮安侯毫不遮掩,對他傾力相助,這孩子自小命途坎坷,對榮安侯起疑並非不可能的事情。貴妃甚至忍不住猜測,周明雋表現出對孟二有興趣,究竟是真的有男女之情,還是想借孟二來試探榮安侯,接近榮安侯,一窺當年自己生母之死的真相。


    否則他不會在皇帝有心抬舉孟二湊成與他的姻緣時,又做出不為所動的樣子。


    貴妃的眼神一點點的冷了下來:“皇上既然讓你做了本宮的兒子,你就該知道本宮最討厭旁人給我惹麻煩。以你我如今的母子關係,即便你真的無心牽扯本宮,一旦有出格之舉,本宮亦難辭其咎。”


    “你身為皇子,無需本宮多說,應當曉得皇室的爭鬥有多殘酷,可是無論是你父皇還是你生母,都不希望你卷入這是是非非的鬥爭中來,本宮不妨直白的告訴你,以你的出身,爭不到任何東西,不過是那些用心待你愛你的人,希望你能瞧清楚如今的局勢,自立自強,不至於大勢已定後,成為旁人輕易就能碾死的螻蟻。”


    “在兒女情長的小事上,本宮不介意幫你一把,為你湊一個圓滿,但若是還有別的想法,鬧出什麽亂子,休怪本宮今日沒有提醒過你。”


    ……


    閔祁再回來的時候,貴妃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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