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嫻:“今年是我回府的第一年,又是年節,理應出去見一見長輩們,我是庶出,哪有庶出跟著嫡母出去見人,你一個嫡出的姑娘躲在房裏不見人的。”


    阿茵不說話了。


    “另外,我也要說你。”孟雲嫻沉下語氣來:“你是嫡母的女兒,自然與嫡母同氣連枝,連你這個小丫頭都能瞧出來的討厭,難道嫡母不討厭嗎?你非但不幫著嫡母一起將那些討厭的請走,反倒一個人躲起來,你說是不是該罰。”


    阿茵一放茶杯在榻上滾起來:“二姐姐你怎麽越來越喜歡訓人了!你再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


    孟雲嫻:“你既覺得我是在訓,便是先將自己放在了過錯的位置上,若你真的覺得自己做的無錯無漏,如何能從我的話裏聽出訓斥的意思來?”


    阿茵蹭的一下坐起來,有心想要反駁什麽,但見二姐姐一副坐等招架的模樣,便立刻軟了下來。


    論鬥嘴,她不可能鬥得過二姐姐,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她的眸子忽然多了幾分思考,滴溜溜的往孟雲嫻這邊轉。


    孟雲嫻喝完了手裏的茶,開始整理衣裳:“你想說什麽便說,說完了隨我一起出去。”


    孟雲茵湊到孟雲嫻麵前,狡黠一笑:“二姐姐,如果讓你記名到母親名下,你覺得怎麽樣?”小丫頭年紀不大,但是心思不少,這話說得不是一個陳述句,而是一個疑問句,更像是在探問她的態度。


    正如孟雲嫻從前說的那樣,沒有人是傻子,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過是裝作不知道,不去戳破罷了。


    孟雲嫻整理了自己的儀容,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反拋回來:“若說記名的話,你必然會多一個事事管著你不許你出錯,可能比嫡母還嘮叨的嫡長姐,你覺得怎麽樣?”


    孟雲茵被問的咋舌,反應過來又道:“我是在問你,你怎麽問起我來了。”


    孟雲嫻攤手:“問題本就要問來問去的才有意思嘛,所以你覺得怎麽樣?”


    孟雲茵強硬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管好,才不要別人多管閑事呢!”


    孟雲嫻展顏一笑,“真巧,我的回答和你一樣。走吧,出去瞧瞧。”


    眼看著二姐姐都走出去好幾步,孟雲茵才反應過來,天哪,二姐姐怎麽變得這麽壞了!


    生氣!


    事實上,姐妹二人剛剛走出院子,就碰上了奉田氏命令來請她們出去的張嬤嬤。孟雲嫻給了孟雲茵一個眼神,孟雲茵仰天翻了個白眼,認命的出去了。


    真是不見不知道,孟雲嫻聽說是魯國公夫人娘家的親戚,還有大兒媳彭氏一些人,想的頂多是一些近親,可是真正瞧見這滿堂賓客,穿衣打扮的講究程度各不相同,男女老少各占一席,甚至官話方言摻雜,她忽然就有點理解阿茵了……


    田氏是主母,一左一右分別是姨母小塗氏和她的大嫂彭氏。


    彭氏就是田允修的母親了。不過今日跟著來的並非大表兄田允修,而是彭氏的嫂子胡氏其長子祝永浩。這是簡單的。


    小塗氏這邊就複雜了。小塗氏嫁給了汝陽侯,生有一女張氏嫁入寧平侯,生一女王靈鶯,至於長子張居安則是承襲爵位做了汝陽侯,生有一子張柏罡,最後是張居安庶出弟妻顧氏與長女張秋萍。今日來的便是這些人。


    一看到孟侯的兩個女兒出來,座間頓時熱鬧了起來。


    田氏的姨媽小塗氏一把拉過孟雲嫻,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線:“呀,茵姐兒又長個兒了,竟是比上回瞧見的更出脫了,看看這小臉,從前還像嬌嬌,現在越來越像侯爺了,真是俊俏模樣。”


    田氏:……


    孟雲茵的小腦袋從孟雲嫻身後探出來,非但不生氣,還存了幾分戲謔:“那姨奶奶瞧我像誰呀。”


    原是孟雲嫻走在前頭,阿茵不喜見人躲在後頭,現在比在一起,誰是阿茵能瞧不出來?


    座上一陣笑聲,小塗氏立馬尷尬起來:“這是……”


    田氏發話了,“雲嫻,阿茵,你們過來。”


    兩人乖巧的過去。


    田氏向在座一一介紹,說到孟雲嫻的時候,顧氏立馬親熱起來:“這就是聖上欽點入學的二小姐吧。整個京城都傳遍了,二小姐好學問好才華,也隻有榮安侯府能長出這樣水靈的姑娘了。”


    顧氏的女兒王秋萍撇撇嘴,沒說話。


    田氏用帕子揩了揩唇角的茶漬,溫聲道:“快別誇她了,越誇越沒有邊際。”


    張氏頗為瞧不起的瞥了顧氏一眼,巴結的也太難看了。


    田氏主動給孟雲嫻介紹了在座的長輩與兄弟姊妹,因為人多,怕她記不住,沒想剛一介紹完,她無疑錯漏的一一行禮,誰的禮該深是誰的該淺拿捏得恰到好處,還是帶著阿茵一起走完這遍禮的。


    田氏若的眼神若有深意,在孟雲嫻身上掃來掃去,卻不細細打量。


    在座的即便是個瞎子也看得出這位名為庶出的二小姐,簡直教的比嫡出有過之無不及,言行舉止上甚至還帶著嫡出妹妹作表率,看來聖上欽點聖寵正濃的說法不是假的,隻要田氏記了名給了她嫡出的名分,這個孟家二姑娘,儼然要變成香餑餑了。


    張氏是小塗氏的女兒,算起來是田氏的表姐妹,她的手按在自己女兒王靈鶯的肩膀上,又是歎息又是愧疚:“嫻姐兒生的聰明伶俐,能有這樣出彩的成績,可惜我們家這個是個不爭氣的,隻考了個甲等院,離流輝苑一步之遙,實在是可惜,這往後還得靠嫻姐兒多多指點,也好讓我們阿鶯知道知道流輝苑裏是一番什麽樣的做派。”


    張氏的話刺痛了顧氏和張秋萍。


    畢竟張秋萍連考都沒考上。


    張氏打什麽主意她們自然知道,還不是想過來沾親帶故的巴結一下,既然孟雲嫻討聖上喜歡,和她走得近了,說不定能得個什麽便宜,從甲等院升到流輝苑。


    你做夢哦!


    然而張氏又怎麽會不清楚顧氏的想法?


    她們這樣死皮賴臉的過來,不一樣是因為孟雲嫻成大熱門,榮安侯府在族學中一定吃得開,想請榮安侯夫人給張秋萍尋一個名師,拜師入學聽課麽。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何止是張氏與顧氏?小塗氏的孫兒張柏罡與彭氏的侄子祝永浩往這裏一站,又是另外一個目的了。


    孟雲茵整個人頭皮發麻,不斷地向孟雲嫻投遞眼神:你且等著,這裏的一個比一個纏人。


    彭氏有意撮合孟雲嫻與祝永浩,畢竟她這個侄子出身不高,不敢高攀侯府的嫡出小姐,孟雲嫻雖為庶出,可自己爭氣,也有望在族學中的一個好結果,屆時她在鼓動田氏給雲嫻記名,那就是一樁好親事。


    小塗氏自然更中意孟雲茵。


    他們汝陽侯府的爵位是承襲下來的,不比榮安侯是自己一點點掙回來,還有望高升,所以榮安侯府自然是合適的好人家。罡哥兒是侯府的長子嫡孫,讓阿茵配正好。


    田氏雖為主母,但是彭氏和小塗氏都是長輩,也是娘家親戚,她自小到大得到魯國公府的百般愛護,越是長大越是懂得這份愛護的珍貴,所以很少去拂娘家人的麵子,可是她也不是隨意讓自己的孩子尷尬難過的母親,護犢子得很,再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也隻能陪著笑臉苦心應對。一番周旋下來,最累的便是她。


    阿茵自然懂得母親不喜歡這種場合,若真是自家親戚相互探望走動倒還好,偏有不好壞了關係,又實在疲於應對的人叫母親傷神。


    平日她躲著藏著貪玩不覺得,今日瞧見母親笑的那樣不真切,眼神裏盡是疲憊與乏味,跟對她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她忽然覺得實在是個不孝順的女兒,總是心安理得的躲在母親的庇護後任性妄為。


    就在阿茵決定主動幫母親應對一次的時候,孟雲嫻忽然笑了一下,趕在她前麵開口了。


    “自回府以來,今日是最熱鬧的了,難得見到這麽多的兄弟姊妹,理應好生招待相處。”她望向田氏:“嫡母,不如讓我與阿茵帶幾位兄長姊妹出去做遊戲,如何?”


    田氏:?


    作者有話要說:


    周哥哥正在提刀來的路上~~~


    ps,小劇場正在騎馬來的路上~~


    急於認親的朋友們,認親環節一直在發展,大家請認準“記名”兩個字。就劇透這麽多了。


    第64章 主張


    往年也有人來侯府拜年吃席,可是阿茵不喜歡,田氏護著她任由她躲著不出來,即便誰有心拉郎配也少了個重要角色,連培養感情都難,加之阿茵平日裏要麽上族學,要麽就是與那些高門貴女把臂同遊,鮮少與母親娘家那頭的複雜親戚來往,這才有了小塗氏認錯人這種笑話。


    今日若非侯府多了一個庶出小姐需要出來露臉麵,嫡出的阿茵也躲藏不得,她們隻怕又要被田氏三言兩語糊弄過去。所以,今年侯府兩個女兒非但大大方方的出來,還要一起做遊戲,於她們來說是天賜良機都不過分!


    於是乎,幾個孩子全被長輩們推了出去,恨不能立刻讓他們親密起來。


    阿茵險些原地自燃。這就是二姐姐所謂的分擔嗎?這分明是把她們和母親分成兩撥變相折磨,不一樣是把母親丟在裏麵被三姑六婆們纏的頭疼嗎?


    可是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沒注意。


    孟雲嫻正在低頭跟綠琪說什麽,綠琪臉上露出一抹壞笑,低頭飛快的跑了。


    孟雲嫻一轉頭,瞧見了兩個熟人,主動打招呼:“雲芝,楚姐姐,你們要一起玩嗎?”


    這幾日侯府客人多,孟雲芝和楚綾基本上都躲著。放在往年,楚綾還會爭取露露臉,但是今年孟雲嫻實在是搶了太多的風頭,上次魯國公府上門也讓她大為丟臉,她深知如今的孟雲嫻與從前大不相同,絕不可硬來,索性躲一段時間,養精蓄銳,至於雲芝,純粹是不喜歡看到孟雲嫻出風頭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眼不見為淨。


    “不了,我和楚綾要出府去買些東西,見些朋友,二姐姐自己玩吧。”說完,雲芝拉著楚綾頭也不回的走了。


    孟雲嫻沒打算強留,笑了笑不再多問。


    下人們在院子裏布置了茶水點心和炭盆,孟雲嫻暗中戳孟雲茵,露著笑臉從牙縫裏崩出告誡:“不許耍性子,你好好招待,拿出主人家的氣度來,切記凡事先緊著客人來。”


    孟雲茵被趕鴨子上架,強撐出笑臉來主持場麵:“你們難得來侯府,咱們平日裏也少來往,不曉得都喜歡做什麽遊戲呢?”


    孟雲茵生了一張可愛的臉蛋,讓人瞧著都生出保護欲,張柏罡瞧了她好幾眼,就等著她發話:“阿茵妹妹此言差矣,既為兄長,該是我順著妹妹的心意來,妹妹平日裏喜歡玩什麽,今日我等自當奉陪!”


    張柏罡的表妹王靈鶯立馬附和:“是呀阿茵,你喜歡玩什麽?”


    祝永浩為人謙和,並沒有要主動搶話頭的意思,隻是目光不住地往孟雲嫻那邊飄。起先母親說要選定榮安侯府的小姐時,他以為是阿茵,得知是剛剛回府從小養在外麵的庶女,他還不是很樂意。


    他並不喜歡粗野不懂規矩的女子,誰料這位嫻表妹非但生的貌若天仙端莊嫻雅,還在流輝苑的考試上成為獨一份聖上欽點入宮的人,比起他有過之無不及。在這樣的場合她不搶妹妹風頭,極為本分,這讓祝永浩十分的意外,對她的好感也增添了。


    所以他此刻隻想盡可能多的觀察她,瞧瞧她究竟是真的修養好,還是裝腔作勢騙人罷了。


    反觀張秋萍就沒有這樣的好心態了。張氏與汝陽侯是嫡親的兄妹,王靈鶯自然幫襯著自己的表哥張柏罡,他們才是一榮俱榮,可是她呢?母親隻要她來爭來奪,卻不說給自己找個幫手,此刻坐在這裏是真正的孤軍無緣,思來想去,她決定把自己的寶押在孟雲嫻身上。


    她的父母都是庶出,連帶著她的地位也不高,孟雲嫻是侯府的庶出,所以在座的人裏麵理應她們二人最為契合。她柔柔一笑:“聽說嫻表妹回京不過月餘,之後又是埋頭苦讀的考流輝苑,想來平日都沒有怎麽耍玩過,阿茵妹妹不如問問嫻表妹喜歡什麽吧。”


    阿茵差點撲過去抱住張表姐蹭蹭。


    這局本就是二姐姐湊起來的,她的小腦袋嗖的轉向孟雲嫻,目光殷切:“是呀二姐姐,你喜歡玩什麽?”怕其他人不理解,阿茵又添油加醋:“各位表兄表姐不曉得,外人隻看我二姐姐得天家欽點入族學,卻不曉得這裏麵付出了極大地辛勞,在二姐姐麵前我可不敢提什麽耍玩,不如問問二姐姐才是。”


    阿茵十分不留情麵的把孟雲嫻推了出來。


    祝永浩的眼神認真了幾分。他有心想多看孟雲嫻的表現。


    阿茵親自發話,其他人自然不好說什麽,孟雲嫻被推出來,倒也不顯得慌亂,她笑容和氣,聲音動聽:“方才在廳上聽長輩們提及流輝苑與族學,我倒是有個主意,又恐說出來被各位表哥表姐聽了,像是在賣弄。”


    張柏罡輕笑:“這有什麽,嫻表妹實至名歸,何來賣弄?既是阿茵提了你,你隻管說說看。”


    張秋萍十分捧場,“是呀嫻表妹,你說說看,我很有興趣呢。”


    王靈鶯斜了她一眼。


    祝永浩微微一笑,竟猜到了:“嫻表妹莫不是要將族學裏的遊戲拿出來玩?”


    孟雲嫻笑意加深:“祝表兄一語道破,便不算是我故弄玄虛了。”她謙遜的很:“我回府不久,自小粗生粗養,玩的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遊戲,不敢在各位表兄表姐們麵前獻醜,不過既然長輩們也對族學頗為向往,那我們拿學裏的遊戲來玩,總不至於出錯。”


    孟雲茵立馬拍手:“好好好,就按照二姐姐的來說。”


    其餘四人隻能默認。


    頃刻間,奴才們已經將遊戲場地布置好了。


    後院被清理出來一條長道,道上擺了不少的東西,最遠處放著一個用錐木頂起來的台子,全靠平衡力支撐。


    一塊臉盤大小的木板四角皆係上繩子延伸開來,板子下麵掛著一隻金鉤子,然鉤身無弧度,乃是一個直角鉤子。


    孟雲嫻主動介紹:“據說流輝苑入學有一個小遊戲,是靠學生通力合作完成的遊戲,旨在令學生明白往後的求學生涯中,同窗之間也應互幫互助,互相激勵配合。這個遊戲十分的簡單,四人各擒一角的繩子,拉起中間的板子,合四人之力勾起一物什,通過前方的障礙賽道,直至將此物穩穩地放在並不穩當的平衡台座上,遊戲便算是勝了。”


    她正經起臉色來:“諸位千萬不要覺得這是什麽不足掛齒的小遊戲,聽聞先生最看中學生品質,做遊戲也是品質的體現,小組內若能順利完成遊戲,是可作加分項補到年大考的成績上的,做得好的加分,做的格外差,毫無默契又顯拙劣品質的,當堂扣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女的品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笑笙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笑笙簫並收藏庶女的品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