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她每次見到蕭會廷,他都和蘇夢雪在一起?


    ……


    蕭會廷本來並不想來臨平湖看什麽龍舟賽,卻耐不住找上門來的蘇夢雪細細勸說:“往年殿下常常和姐姐一起去看龍舟賽的,今年姐姐看不到了,不如殿下去臨平湖,就當作是替姐姐看了。”


    蕭會廷猶豫片刻,還是過來了。


    蘇夢雪神情憂鬱,突然指了指路邊一個木雕的筆筒,“殿下您看,這個筆筒要是姐姐見了肯定喜歡,姐姐她向來喜歡這種簡單質樸又有雅趣的東西。”


    蕭會廷看了一眼,吩咐侍衛去買了過來,拿在手裏看了看,歎了口氣,“沒錯,要是送給夭夭,她一定會喜歡的。可惜……”


    他盯著筆筒看了一會兒,神色驀然變得有些凶狠,修長的手指骨節凸起,險些將手中的筆筒捏裂,“這個狠心的丫頭,竟然就這麽走了!”他隨手將筆筒拋在蘇夢雪懷裏,“買了她也看不到了,送給你吧。”


    蘇夢雪驚喜地抱著筆筒,“這、這是給我的?殿下,真的給我了嗎?”


    蕭會廷莫名其妙地看著一臉激動的蘇夢雪,“不過一個筆筒而已,給你了,反正我買再多的禮物,夭夭也收不到了。”


    蘇夢雪神色一黯,手指緊緊地摳著筆筒,“那、那我收下了,就當作是替姐姐收著。”


    蘇夢雪咬咬牙,往年英王送給蘇夭夭那麽多禮物,卻從來沒有送過她什麽,哪怕是一張廢紙她都沒有收到過。這是英王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卻還是因為那個已經死了的蘇夭夭!


    她低下頭看看懷中的筆筒,本來應該甜蜜的禮物,此時也變得醜陋而燙手。


    沒關係,擋在她前麵的蘇夭夭已經死了,做為蘇夭夭的妹妹,她在英王麵前有別的女子沒有的天然優勢。


    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蘇夢雪調整好心情,笑著抬起頭來,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一行人,走在中間的正是那個同樣討厭的陶灼灼。


    第28章


    蘇夢雪輕輕碰了碰英王的胳膊, “殿下, 那是母親收的義女。”


    若是以往, 她肯定恨不得英王看不到別的女子,可現在陶灼灼的身邊跟著個塌鼻梁小眼睛的男子,她聽陶芝芝說過, 陶府老太太給陶灼灼議親呢,男方就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孫, 樣貌剛好跟陶灼灼身邊那男子對上。


    英王扭頭看了一眼, 正對上夭夭的目光。


    那目光是疑惑的, 不滿的,帶著一絲責備。


    英王莫名覺得, 他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蘇夢雪低聲道:“殿下,她身邊的那個男子就是陶府為她相看的人家,既然他們兩個同遊,看來這親事是十拿九穩了。”


    英王這才注意到少女一旁還有個身材矮小的男子, 形容猥瑣,探頭探腦地跟在她身邊。


    英王不由得皺起眉頭,這男子和她一點兒都不般配啊。


    蘇夢雪道:“聽說這是陶姑娘的表哥,家中小有資財, 對陶姑娘一片癡情, 陶姑娘這樣癡傻的人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


    癡傻?英王的目光落在夭夭身上。


    少女水盈盈的杏眼正望著他,即便厚重的劉海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 依舊能看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麗少女。


    她加快了腳步,越過前麵的幾個人, 正朝著他走來。


    英王總覺得她走路的姿勢有些眼熟,可他隻是上次在書齋見過她一次,還因為搶書鬧得不歡而散。


    他還沒想明白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麽回事,夭夭已經走到了他身邊,白嫩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袖口輕輕拂過,並肩走在他的身側。


    她隨意比劃了一個手勢,蕭會廷果然沒有明白,凝眉問道:“你……比劃的是什麽意思?”


    夭夭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後。


    兩人其實什麽都沒說,看在葛春茂眼裏就不一樣。


    他看著表妹走到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身邊,那男人衣著華貴,身上的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更別說他的附近還跟著一隊侍衛。


    他本來以為兩人並不認識,可兩人明顯是說了什麽,表妹朝他一指,那男人看了過來。


    葛春茂嚇了個半死,不敢再跟著她,點頭哈腰地停下腳步,見那隊侍衛沒有過來抓他,連忙溜走了。


    蘇夢雪見葛春茂跑了才反應過來,怒道:“陶姑娘跟著我們做什麽?!”


    夭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現在她不方便說話,不然真想問一問什麽叫“我們”?


    她的目光冷淡又嘲諷,即便她什麽都沒說,蘇夢雪卻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就像以前有人看不起她是庶女一樣。


    還沒等她想好怎麽在英王麵前得體大方地將湊上來的陶灼灼趕走,夭夭已經自動地退了幾步,帶著陶錦熙和兩個丫鬟,換了個方向走了。


    “這——殿下,您看看這人,也太沒有禮貌了!”蘇夢雪嬌嗔地抱怨了一句,“不過,殿下您也別跟她生氣,小門小戶的女子,可能沒受過什麽教導,再加上天生癡傻,做出這種無理行徑來也可以理解的。”


    英王扭頭看了看夭夭的背影。


    少女身姿窈窕纖細,好似臨花照水,嬌柔又嫻雅。


    倒有些像夭夭走路的樣子。


    蘇夢雪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覺得這陶灼灼是不是跟蘇夭夭在一起待久了,怎麽處處都像她?


    蘇夢雪心頭有些發堵,看看英王若有所思的眼神,更是警惕起來,“她剛才分明是在利用殿下。她不喜歡與她議親的表哥,卻不明言,非要借助殿下的威儀將她那葛家表哥嚇走。”


    蕭會廷收回目光,再像她又怎麽樣,誰都不是她。


    他扭身繼續往前走,蘇夢雪見他神色落寞,生恐他移情到陶灼灼身上,又道:“她的心思也太多了些,就算不喜歡人家,也該跟家裏說清楚,就這麽吊著算怎麽回事?與人家一同出遊,半路上又甩開人家,唉,沒有母親教導的女子,在行事上總是差一些。”


    蕭會廷眼皮一抬,“你不是說她天生癡傻嗎?又怎麽說她心思太多?”


    蘇夢雪一噎,臉孔漲紅,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裏。往常她說多少話,他都懶得搭理,隻有提到蘇夭夭他才會偶爾回應兩句,她每次約他出來也都是借助蘇夭夭的名義。可現在他對陶灼灼也有反應了!


    蘇夢雪勉強維持著臉上溫柔的淺笑,“說是癡傻,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也可能是出於某種目的故意這樣說罷了。”


    她並肩走在英王身側,雪白的綾裙不時被微風吹起,薄紗裙擺好似一股煙霧,拂過英王身上玉白色的錦袍。


    “要真是癡傻之人,如何能哄得母親認她做義女,聽說她還霸占了姐姐的院子呢。”


    “什麽?!”蕭會廷猛地停下腳步,“她占了夭夭的院子?”


    “對呀,就是她,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不隻是院子,恐怕連姐姐的東西都被她占去了!”蘇夢雪微微嘟起嘴唇,嗔道:“沒準還有殿下送給姐姐的禮物,母親也讓她動了呢。”


    蕭會廷麵色陰沉立在當街,人潮洶湧,到了他的跟前卻都自動避開,好似他的身邊有股無形煞氣一般。


    他大掌緊握,垂眸立了片刻,又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


    她的院子所在的桃花老宅是屬於蘇夫人的,蘇夫人想讓誰住就讓誰住,他就算是堂堂王爺也管不了。要是在王府,他自然可以一輩子保留著原樣。


    她走了,她留下的痕跡也要漸漸消失了。


    是不是過了幾年之後,除了他,已經不會有人記得,這世上曾經有個少女,名喚蘇夭夭,是他沒有過門的妻子?


    ……


    夭夭甩掉了葛春茂,帶著弟弟和兩個丫鬟到了岸邊,一眼就看到了母親為她準備的小畫舫。


    一層的小畫舫,竹簾半垂,簾上畫著桃花。


    幾個人到了船上,夭夭讓兩個丫鬟把剛才買來的零嘴分了兩半,一半擺在中間的黃梨木案幾上,她和弟弟享用。另一半則是給兩個丫鬟的,擺在角落的小幾上。又分了幾樣給船頭和船尾的婆子。


    陶錦熙興奮得雙眼發亮,這還是他第一次坐船,往年就算是來了臨平湖,他也隻是擠在岸上看一看熱鬧。


    小船不大,陶錦熙左右前後地看了一遍,趴在船舷上,高興地看著湖麵。


    船首船尾都有會水的婆子守著,夭夭也不擔心他,在案幾上挑了一串冰糖葫蘆,小心地咬了一口。


    以前母親管得嚴,街上的零嘴都不許她亂吃,今天母親沒在身邊,夭夭正打算一飽口福。


    牙齒刺破脆脆的糖衣,咬下去是山楂的果肉,略微有些酸,與外麵那層糖衣的甜融合在一起,意外的好吃。


    夭夭舌尖添了一下唇上沾著的糖漬,滿足地眯起眼睛。


    “這位公子請留步!這是蘇府的船,不招待客人的!”


    外麵突然傳來婆子的嗬斥聲,夭夭抬眸看去,從半掛著的竹簾下方,她看到兩雙黑色的靴子出現艙外,顯然來的是兩個男人。


    夭夭的火氣頓時上來了,好你個葛春茂,糾纏起來沒完沒了!剛才在街上人來人往,她不好收拾他,竟然還敢跟到她的船上來!看樣子還請了個幫手!


    夭夭蹭地一下子站起來,快走兩步,一把扯開竹簾,舉起手中的冰糖葫蘆,朝著對方的臉就砸了過去。


    手腕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握住,男人帶著薄繭的掌心貼著她手腕細膩的肌膚,頭頂傳來一聲輕斥:“發什麽瘋?!”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夭夭猶如五雷轟頂,渾身的血液都冰涼了。


    她不敢置信地一點點向上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玄色衣衫,前襟袖口繡著的是她熟悉的金色雲紋。夭夭心涼了半截,再往上看去,果然是蕭沉夜那張俊臉,他眉頭微皺,黑漆漆的鳳眸不悅地看著她,薄唇輕啟,語氣嘲諷,“幹嘛,想用冰糖葫蘆來刺殺朕?”


    他表明身份,一船的人全都跪下了,夭夭雙膝一軟,跪在了他麵前。


    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了!


    夭夭想起他做皇子時,安遠侯出征歸來意氣風發,非要與他切磋,結果讓他給一劍穿心。就是去年,定國公在宮宴上喝醉了,一邊從靴子裏抽出個匕首來把玩,一邊大聲與旁人喧嘩,語氣多有不敬,讓他給定了個滿門抄斬,聽說那天的血衝洗了好幾天都散不去味道。


    夭夭真想放聲大哭,她怎麽會這麽倒黴,會用冰糖葫蘆去砸一個人人懼怕的暴君?!


    她舉著冰糖葫蘆的手腕還被蕭沉夜握著,他輕輕一提,軟趴趴的少女被他拎著站了起來。


    她似乎嚇壞了,小臉雪白,菱唇也失了顏色,委屈地癟著,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聲來。又黑又大的杏眼裏更是溢滿了淚水,他懷疑那纖長的睫毛要是眨巴一下,那淚珠就能掉下來。


    竟然嚇成這樣?蕭沉夜眉毛一揚,剛想開口安慰她一下,夭夭卻好像怕他說出更加可怕無法挽回的話,搶著開口道:“不是……刺殺,是……請您吃。”


    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蕭沉夜倒是聽清楚了,他身後的馮大總管也聽清楚了。


    馮安悄悄打量著夭夭,他跟了皇上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接近女子。眼前的小姑娘可謂是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可惜這嗓子聽起來太難受。


    還有這腦子恐怕也不太好使,請皇上吃別人咬過的東西,這……


    馮安小心覷了一眼皇上的神色,皇上的嘴角勾著一絲古怪的笑意,這下他更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了。


    蕭沉夜的目光落在那串冰糖葫蘆上。


    紅彤彤的一串果子,裹著晶亮的糖衣,看起來確實誘人。最上麵的一顆被人咬了一小口,圓圓的果實露出白色的果肉,上麵兩個清晰的牙印,小巧整齊,一看就是眼前的少女留下的。


    蕭沉夜修長的指尖捏住了那串冰糖葫蘆。長長的竹簽,上麵串了六枚圓胖胖的山楂,下麵被少女的手緊緊握著,蕭沉夜從她手中接過冰糖葫蘆,掌心不可避免地攏住了她的手,薄繭從她雪膩嬌嫩的手背上擦過。少女仰著頭看他,眼神茫然不解。


    蕭沉夜輕笑一聲,“不是說請朕吃,怎麽,又舍不得了?”


    又黑又亮的杏眼中一瞬間迸發出喜悅的光芒,夭夭飛快地鬆了手。


    “都平身。”蕭沉夜挑開竹簾,徑自坐到了案幾邊的雪白毛皮上。


    夭夭劫後餘生,才發現自己背上出了一層細汗,她不敢大意,恭謹地站在蕭沉夜身側。


    陶錦熙緊挨著姐姐站著。他沒有夭夭那麽緊張,隻是有些好奇皇上怎麽跑到他們的小船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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