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含璧那種培養出的風情萬種,而是自然的,如蘭般的優美清靈,靜雅馥鬱。


    “……”陸蒔蘭發現他看的最後一眼是她的腰。


    霍寧珘真的離開了,陸蒔蘭才慢慢找回思緒。


    她經過簡單的梳洗後,躺到這柔麗的絲被中,有些輾轉難眠。


    這一晚,她格外地謹慎,卻是白費功夫了。霍寧珘竟信守承諾,並未過來。


    ***


    第二日早朝後,皇帝留下了內閣與兵部的少數人,在書房共商雲南戰事,兵部左侍郎稟報完具體戰況,便總結道:


    “皇上,雲南如今麵臨的問題,是出現割據,且被義軍和外邦利用。緬軍想搶掠,義軍則想讓時局更亂,這般亂成一團,雲南總兵張少蓄已無力鎮壓。這戰況來得是又急又猛!”


    “的確不好處置。”蕭衝鄴思索片刻,突然道:“朕倒是有親征雲南的打算!”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沉靜了一瞬,是完全凝固般的沉靜。


    坐在一旁椅上的霍寧珘慢慢看向蕭衝鄴,臉上的神色不明。


    左侍郎立即道:“皇上萬金之軀,怎能到雲南涉險!”


    霍寧珘微眯了眯眼,也道:“此次戰亂來得蹊蹺,幾股勢力混戰之下,按理說應當是各有傷亡。但此回怪異的卻是,傷的都是朝廷的兵馬。這幾股勢力倒像是被誰聯合起來,共對朝廷。沒有查清這隱情之前,皇上不可輕易涉險。”


    左侍郎便道:“是啊,雲南這局勢太奇詭了。下官以為,怕是隻有以首輔領兵的神武,才能予以鎮壓。”


    原本肯定是輪不到兵部來安排首輔的,但既然皇帝都提出想要親征了,順勢提到首輔也就不是那麽突兀。


    立即有戶部尚書陳東河站出來道:“首輔如今怎能不在朝中?這樣的一隅動亂,哪裏用得到首輔親自掛帥!我朝武將難道竟無一人可用?”


    蕭衝鄴見霍寧珘沉默不語,沒有要出征的意思,心下有些失望。便道:“好了,首輔統籌全局,肩上的責任已是如山之重,絕不可輕易離朝。”


    霍寧珘早已收回看蕭衝鄴的目光,他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什麽。


    蕭衝鄴便道:“小舅舅以為呢?”


    霍寧珘這才抬首,答:“先從川南與貴州調兵罷。具體的方略臣昨晚已命人擬好,呈皇上過目。”


    ……


    等霍寧珘從皇帝這兒出來,又被太後叫了去。


    太後看著殿外走進的年輕男子,霍寧珘今日穿著身暗紅色的賜服,身姿軒揚,墨發如緞,這顏色,著實襯他,瞧著是郎豔獨絕,奪目至極。


    不免想到,她這樣優秀的弟弟,怎能與男子勾纏。


    她想起自己曾經問霍寧珘,“據說那陸槿若生得比女子還漂亮,是難得一見的殊色?”霍寧珘的回答是,“確是如此。”


    太後便讓他坐下,問道:“七郎,你與那陸槿若,哀家聽到一些傳言,你們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霍寧珘早知太後會問,淡淡道:“娘娘身為太後,不可聞風便是雨。我若對哪個下屬好些,便要被當成斷袖,那可得煩惱不斷了。”


    太後臉上難得一紅,道:“若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哀家自不擔心。哀家這不是憂心那陸槿若仗著美色……”


    霍寧珘皺了皺眉,道:“既然娘娘都提到這個,臣也有些話,想對娘娘說。”


    太後便道:“你講。”


    “當初,娘娘提出要給臣封王,臣拒了。為表霍家對皇上的忠誠,臣不願封王,隻做個臣子。因在臣的心裏,您這個姐姐,比王爵之位來得重要。”


    太後點頭,何止不要王爵,霍寧珘這功績,連公爵也是沒有要,依然做他的侯爺。


    霍寧珘又道:“但臣的私事,不希望任何人置喙。尤其是臣若想要得到哪個人,更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刁難。娘娘懂臣的意思麽?”


    太後哪裏會不懂。霍寧珘這分明就是在告誡她,無論他喜歡女人也好男人也罷,都不要過問。他曾經連王爵都不要,要個人而已,她若是不應,就太對不起霍寧珘曾經立下的功勞了。


    這怕是真的看上了誰,太後看著這弟弟,嘴唇顫了顫,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


    七夕接著亦至,阿眸的想法,當然是要和自己的夫君在一起過。


    陸蒔蘭卻是要在今晚,找江照英好好談一談。


    上回她在宮裏那次,側麵向江照英打聽到,江家夫人生產時他在外行軍,江夫人是在徐州生的女兒,她估計阿眸就是在徐州時,被人掉包,或是不小心抱錯的。


    她這幾日雖忙碌,但也不忘繼續查阿眸的身世,找人打聽到當初南京那采蘅閣,專有販子在在南直隸的各邊州物色漂亮的孩子。


    因此,霍家在國公府裏設了蓮舟宴,陸蒔蘭便帶著她一起來參宴了。她已先問過霍寧珘,今晚江照英也要來。


    出發之前,陸蒔蘭還幫著自家阿眸好好打扮一番,比阿眸本人還要緊張些。


    陸蒔蘭早早帶著阿眸來了國公府,霍寧珘便將她主仆二人安置在一處單獨的水閣。


    阿眸一看霍寧珘對自家公子的態度,危機感又來了。她便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糖葫蘆,道:“公子,嚐嚐我自己做的糖葫蘆?”


    去而複返,走到門口的霍寧珘便見阿眸將那糖葫蘆先遞給陸蒔蘭咬了一顆,然後她自己也咬一顆,好不親密。


    霍寧珘冷眼看著阿眸,這些宣示所有權的小把戲,他哪有看不明白的。


    他又輕嗤了嗤,阿眸這個小丫頭還不知道,他連她家“公子”那張紅豔豔的小嘴兒都直接嚐過了,還會醋上她們這種間接咬咬竹簽子的行為?


    阿眸當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這眼前這個瞧著光風霽月的男人,竟然強吻了她家公子,此刻就笑不出來了。


    陸蒔蘭一直站在窗邊,朝著對岸看,她一心等著江照英,沒有注意到身旁兩人的暗流湧動。


    然而霍寧珘的耐性,向來是有限的。


    在阿眸又讓陸蒔蘭給她剝兩顆花生,陸蒔蘭表現出無限寵愛包容,果然從桌上的盤中剝了花生,放進阿眸手裏的時候。


    他突然道:“陸槿若,跟我出來。”?陸蒔蘭自是道:“阿眸,你先在這閣裏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第50章


    突然被點名,陸蒔蘭疑惑回首, 道:“是。”又道:“阿眸, 你先在閣裏待著, 我一會兒就回來。”


    “哦。”阿眸應聲,看著陸蒔蘭跟著霍寧珘踏出閣外,也忍不住跟了出去。


    阿眸觀察著兩人的背影, 不自覺地皺眉,她總覺得, 這位首輔對夫君的態度不單純。似乎對她夫君的占有欲很強。


    “哼!”阿眸忽地踹了踹腳下一顆小石子。當然,她並不是想用小石子踢誰,純粹地小小發泄而已。


    悶悶不樂轉過身, 卻是一愣。


    竟是霍四爺霍寧珩, 就站在不遠處。他身邊還有個年輕男子。


    阿眸微微張開雙唇,驚訝片刻,換上一張笑顏, 道:“四爺也在這裏!”


    不會被首輔的親哥以為, 她想用石子踢首輔吧?關鍵是這位親哥是幫過她的恩人。饒是阿眸, 也有麵上掛不住的時候。


    霍寧珩看著陸蒔蘭的這小婢女,有些好笑。頭一回見自家弟弟被姑娘嫌棄,感覺也是新鮮。便朝對方頷首示意。


    霍寧珩是看出來了, 說是侍女,但阿眸衣裳的料子, 可不比陸蒔蘭自己穿的差。這發簪等佩飾的樣式也頗為不俗,說不準是陸蒔蘭自己設計了請師傅打的。看來陸蒔蘭對這阿眸, 的確是寵愛。


    旁邊被無視的人便開口了,問:“四爺,這位姑娘倒似沒有見過……”


    霍寧珩看看謝遇非,介紹道:“陸禦史帶來的,阿眸姑娘。”


    謝遇非一聽是自家好兄弟帶來的,態度大不一樣,便笑了笑道:“哦,一定是槿若的表妹吧?那也是我謝遇非的表妹!以後叫我三哥好了!”


    倒是找阿眸聊起了天來。


    ***


    另一邊走出一段距離的霍寧珘道:“身為朝廷命官,在外當時刻注意言行。看看你方才,舉止實是失於穩重。”


    男子一派公事口吻,陸蒔蘭自是恭聽,且道:“首輔教訓得是。”


    她又解釋:“不過,剛才下官以為閣中隻有我和阿眸,沒有別人……”這才吃了阿眸喂的糖葫蘆,誰知首輔正巧回來,的確是她心裏有事,失察了。


    陸蒔蘭又想到,不過,剝花生算不上不穩重罷?就算是友人之間,剝兩顆花生也是可以的。


    霍寧珘倒是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一徑往前走。陸蒔蘭自然也跟上去。


    他本就是將陸蒔蘭兩人安排在水閣,往下行一段花木掩映的圓石路,便來到湖邊。


    肅國公府的這內湖中清波盈盈,碧葉如蓋,正適合泛舟采蓮。


    霍寧珘解下一隻小舟,讓陸蒔蘭坐進舟裏,竟親自撐著杆子,帶陸蒔蘭去摘蓮蓬。


    陸蒔蘭現在哪有心思做這個,忙道:“首輔,下官今晚約了……”


    “放心,江照英臨時進了宮,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才到。”


    陸蒔蘭便不再說話,坐在霍寧珘身邊。小舟蕩漾,在荷葉叢中穿梭,沒隔多遠便停下。


    霍寧珘示意陸蒔蘭看右邊一枝蓮蓬,道:“那枝還不錯。”


    陸蒔蘭便站起身來,剛摘到那枝飽滿大個的蓮蓬,轉身時卻是腳下一絆。她想荷葉穩穩也沒抓得住,不偏不倚,竟朝前跌進了霍寧珘懷裏。


    這動作,就跟她故意投懷送抱般。陸蒔蘭一怔,立即想脫離他站起來。


    纏到她腰肢的強健手臂卻陡然收緊,霍寧珘將她轉了個身,使她麵對著他坐在他身上。


    陸蒔蘭掙紮得越發厲害:“首輔,會被人看到。”


    “放心,看不到。”他選的這處,盡是密匝匝的蓮葉,連天光都遮住,這個湖角亦是個死角,外麵能看到什麽。


    霍寧珘這時才用拇指將陸蒔蘭唇角一點晶瑩糖漬給拭去,隨後手卻舍不得離開,依舊描畫著她嬌嫩唇瓣,不輕不重的摩挲,低頭看著少女的雙唇在他的指腹下越發紅豔。


    陸蒔蘭不知他到底在做什麽,艱難地偏頭避開,道:“會腫的。一會兒我還要見將軍。”


    霍寧珘的低笑頓時充斥在這個幾乎密閉的小帳篷似的空間,他道:“不會。這次我又沒咬。”微頓又道:“陸禦史的意思,若非晚些要見江照英,我便可以繼續。”


    “……”她哪有這個意思?陸蒔蘭沒有意識自己又在瞪霍寧珘。


    她其實很想問一下,這位剛叫人在外要注意言行的首輔,那您現在在做什麽?這實在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但是對上霍寧珘那雙黑如曜石的眼睛,她隻是別開了臉。


    霍寧珘總算放過她可憐的唇,道:“你有沒有想過,江照英若是認回阿眸,她難道還能繼續當你的‘通房’?”


    陸蒔蘭微怔,首輔居然已知道她在查的事。再一想,霍寧珘知道了也不奇怪,便道:“當然不能。我打算將阿眸送回江家,前提是江家會對她好。”


    她又道:“阿眸作我‘通房’的事,並未對外宣揚,隻是告訴了首輔。還請首輔為我們保密。”


    “那是自然。”霍寧珘道:“不過,既然你有將她送回去的心,就不應再像方才那般跟她太親昵。否則,她怎會願意離開你回家?”


    陸蒔蘭頷首:“下官知道了。”其實她也知道,阿眸對她的依賴心過重,甚至因為討厭男子,將感情都寄托在她身上。隻是,她舍不得突然和阿眸生分而已。


    霍寧珘本就沒想一直說阿眸,他話音一轉:“昨日,你不是說你扮久了男子,不懂得如何服侍夫君?”


    見霍寧珘的目光落在她先前摘的蓮蓬上,陸蒔蘭瞬間懂了。首輔這是要讓她剝蓮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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