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圍上來了,下方已經被完全占據,不過整個營區籠起了一個合金防禦網,這肯定是歸陵的手法。 合金有某種防禦功能,尤其是地下,不然整片營地很可能塌陷。 這是歸陵過去和裂縫作戰的經驗,那時人類一定有各種各樣這種經曆。他教導這支軍隊,韋安知道他在想什麽,將來如果再有裂縫,至少人類會留存多一點相關的知識。 但那種力量不會被抵擋在外,韋安感到河流仿佛形成微妙的薄膜,向下凹陷,如果它升得夠高,他們就會全部沉入其中。 他能想象下麵有什麽,是他們絕不能去的地方,它的絕對空間。 韋安去幫忙。 他身體還傷著,沒法處理動力源的事,但有一些事情還是能做的。 歸陵拉著他的手出來,走進人群中,告訴他要怎麽做,如何進攻是最有用的。 韋安看著歸陵規劃的這場戰役,交火區有大片的合金的防禦網,是來自劇情點不同類型的戰利品,都具有植物生長一般的外形,此時被雜亂地焊接在一起。 但那又是有著清晰工程思路的作戰壁壘。 它包括三層不同方式的外圍防禦,有力量輸送通道和空中防禦,還有一個監控網,其他一些設備韋安都看不出是幹什麽的。 他知道歸陵一直忙這些,但仍驚訝於他做得這麽多,這裏已經完全形成了一個陌生的作戰體係。 旁邊一個軍官罵道:“這他媽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是很多人類的疑問。 歸陵看著前方的扭曲想要爬進來的人形生物,說道:“必須清除掉的東西,否則會毀了我們。” 韋安覺得交戰壁壘很像李應全弄出來的庇護所,這裏的人顯然也感覺到了。 他聽有人說起:“李應全的力量其實是用在防禦上的吧,臥槽,要能好好用,他在戰場上用處很大啊!” “他是不是要過來了?我聽阿黛爾小姐說,他前幾天出現在大區外的一個換乘小鎮,警方追蹤過去,沒找著人,說是很可能進入大霧中了——” “名人啊,我還沒見過!” “聽說是來找他朋友的,還挺仗義……” 土地變得潮濕而鬆軟,陷落下去,露出下麵細密的金屬柵格。 往下一看,土地仍在繼續向下落,水氣逼人,想要漫上來,那是在慢慢爬升的地下河,土裏有一些殘破皮質一樣的東西,在隱隱蠕動。 情況非常糟,這裏並不是發源點,他們必須等到最後一個情節點出現,才能修複裂縫。 而照著這種攻擊和消耗的程度,即使他們勝利,大部分人命也會交待在這裏。 “如果他能來就太好了,”歸陵低聲說,“他是個庇護者,能讓你們大部分人活下來。” 戰士們看著他,臉上露出希望。 沒人問“他真能做到嗎”,他們無條件相信歸陵。 “他可不一定會幫我們,”有人說,“他來這裏就是條死路。” “裂縫再發展的話,你們需要他。”歸陵說, 他沒說希望能留下他一命,但就是那個意思。他真是溫柔,能救的人就想救。 他殘餘不多的力量清理更遠處升起來的惡靈,盡了最大的力量,減輕這樣麵臨的攻勢。 韋安看著歸陵,那人正看向防禦網之外,能量槍的光線照在他身上,尖銳的明滅。 毀滅之神,在這一片瘋狂混亂的世界裏,他身上仍有著一種特殊的穩定,這是屬於舊日已衰亡的秩序。 他蒼白、平靜如凍結的神像,一個虛影,隻有韋安一個人能看到的守護神。 歸陵指導紅方要怎麽做更有效率,這孩子跑來跑去的,一直在用炸彈解決問題,他這方麵的活倒幹的不錯。 歸陵說他如果真的這麽喜歡炸彈,可以把能力融入進去。 紅方一臉專注地聽,這是他感興趣的。 歸陵簡潔地和他說要怎麽做,炸彈的罡風吹過來,拂動他的頭發和衣服,他額角頭發裏有一處很小的傷口,不知道怎麽弄的。 韋安盯著歸陵,目光中帶著過度的偏執,他覺得其他人看他的樣子有些不安。 在這些人眼中,他盯著歸陵的眼神大概已經脫離了戀愛的範圍,進入到了瘋狂狀態。 地麵塌陷了一塊,一個士兵差點摔下去。 韋安一把拽住他,拖回來,那個區域猛地燒起火焰。 他突然後退,火越來越大,整片合金地麵在顫抖,有東西在火裏翻滾,像是人,又像水螅。 韋安盯著這一幕,沒動,士兵迅速撤到周圍。 這是一次針對內部的襲擊,空氣中傳來隱隱的哀號聲,一聲比一聲強,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好像就在他們身邊。 但韋安已經能夠看清楚了,力量在空間中爬升的方式,他剛剛在下麵那座城市領教過類似的。 歸陵正忙著處理前方的一次進攻,他回過頭,似乎想說句什麽,這的確不是韋安能迅速處理的問題。 但是下一刻,空間中出現的火焰如同一道巨大的閃電,燒毀如菌絲般爬進來的力量。 它如此之大,直直伸向陰暗的天際,把眼前的世界劈成兩半。一片赤紅,它爬行出的力量如同無數細小的閃電,在空氣中燃燒,尖叫。 整片空間都像被割裂了,簡直驚心動魄。 歸陵沒動,他站得比韋安更靠近,韋安的動作這樣凶猛,卻連他的一點衣角也沒碰到。 “我能搞定。”韋安說。 他朝歸陵微笑,他希望自己看起來是個溫柔可托付的好人,但在這種時刻,他看到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樣,完全就是個瘋子。第一百四十六章 等待 韋安的力量在快速升級。 這裏的戰鬥壓力很大,它已經露出核心力量。 韋安四處幫忙,他的火焰在整座營地升起,仿佛紅色的電流在周圍不斷閃亮,偶爾橫過天際。 那看上去是真正的閃電,又透著股瘋狂的意味,鋪天蓋地地灑下來,把整個世界映紅。 惡靈的侵蝕程度驚人,它還在天穹俯瞰他們,有一次韋安的火焰在上方燃燒出一隻巨大的眼睛,一片血紅的空洞。 韋安能感到自己在變強,他清楚看到了這種力量的存在方式。 他的敵人如此強大,在另一個極為重要的視角中,那座大城更核心的部分浮現出來。 城裏立著一座座極高而瘦長的樓……巢穴,如煙囪一般,高聳入雲——當然沒有雲,但感覺就像在雲中。 這是一隻隻捕食的觸手,不完全處於眼下的空間,想要侵入人類世界,抓住什麽。 它沒有能力伸上去,但仍會偶爾抓住某些東西,深空中活動的蟲子,諸如此類,拖下地獄。 它的下方就是動力源,韋安一直死死盯著這東西,但他還需要更多的力量、時間和數據分析,才能得到它。 他在巨大的壓力中穩定身體,守護營地。 如果說之前所見的更多是電影中的情節,現在這支軍隊在往更為瘋狂的區域中陷落。詭異的生物如同鬼影,正一點一點把他們圍攏起來。 接著它們亮起又熄滅,被韋安的力量焚燒殆盡。 這片營地現在像是探索深海生物的鐵籠子,人在其中,周圍全是食肉的生物。 地下河的水汽在周圍蔓延,整片空間都顯得很詭異,出現再可怕的東西都正常。 不過大家還是勉強紮下了營地,韋安給他和歸陵搭建了一個臨時房間,不過都沒時間回去,韋安穿行於營地間,處理大部分需要救援的情況。 他試圖保護歸陵,讓他在邊角呆著,問他要不要休息,還給他找吃的東西。 他們的相處中沒什麽特別壯觀的東西,韋安回憶起來隻有些很細微的事情。 有一次歸陵把韋安拉到角落,給他一些蜂蜜薄荷糖。他給得很認真,好像這很重要,而他需要甜食安撫。 營地食物開始短缺,能搞到這東西不容易,肯定是哪個軍官或士兵貢獻給歸陵的,他們崇拜他,認為他當然要拿到最好的。 韋安小心地接過來,心想他的確是需要。 在外麵,歸陵是深淵之底的魔鬼,人們對他偶有的同情從來不成形態。但在這個遙遠的世界,一切奇異地反轉,他成為被崇拜和喜愛的對象,這裏變成了他的地盤,他在這戰爭裏帶著他們去走唯一一條活路。 在這裏,他終於有了位置,可以給他糖果,用他僅有的一點讓他開心。 韋安拿著糖,想起很久以前——他曾忘記了,但現在記憶又緩慢地回來一些——去科學的實驗室前,孤兒院早餐後發了糖。 不記得什麽糖了,五顏六色的,很甜。 密封的廂型車已經在外麵了,孩子們很不安,這是一個謊言,討好,後麵是完全的黑暗。 韋安記得還是小孩子的自己在幻想什麽,他想爸爸媽媽也給過他很甜的糖果。他吃了糖,認真地等待,不顧之後的黑暗,他不惜代價讓那個時候回來。 他不知此時為何會想到,也許糖對他始終是一樣的。 韋安吃了一顆糖,朝歸陵微笑,說道:“很甜。” 有一波攻擊,他們趕過去處理,惡靈的樣子真的如噩夢一般。 韋安的傷還挺嚴重,有幾次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他站穩,繼續。 局勢不好。 當然了,局勢從來沒好過,但仍舊有希望,也有終點。 他們將要等到最終的地下河出現,再修複裂縫。不過這個情節點不知何時才會出來——他們的“理想主義者”在之前的戰鬥中意外去世了。 作為線索人物,隻有“理想主義者”到達了最終的地下河。 這是整部電影最後一個死掉的角色,雖然他們這麽叫他,但其實角色一點也不理想主義,他已經被生活消磨得幹幹淨淨,隻是最初有一個念頭,想要尋找一切的發源。 他在隨波逐流的旅行中,經曆了很多悲慘的事,最終意外找到了源頭。 當他來到那片地下河,抬頭看到一片黑暗,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死亡,沒有意義了,他什麽也找不到。 電影發展到這裏,有一種對於人性的悲慘緣由的尋求,但又不知道能找什麽。 藍小律說這也是導演的困境,很多人的困境。 這個“角色”需要一生中不斷的尋求和破滅,還要從未放棄。 這個標準含糊,非常難找,隊伍裏隻有一個,戰死以後非常麻煩。惡靈世界有自己的規則,它可能會把發源點的裂縫隱藏起來,他們不可能在這裏長期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