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安吉裏斯神父走到他身旁。“我聽見一聲槍響,”牧師說,“我看到了艾米。她很難過。”


    “這是很合邏輯的,”本對他說,“她殺死斯坦丁·艾爾克並不是因為他今天早上看到了是誰騎馬去了馬廄,而是因為他知道沒有人去。他知道她在撒謊。”


    “邏輯和真相併不是總能畫上等號的,”牧師說,“即使波德爾真的在這兒,也不會是那個小女孩兒的。”


    本抬起眼,望著他。“你知道真相,對吧,神父?波德爾向你懺悔過。”


    “他沒有,當然了,即便他有,我也不能告訴你,”他瞥見本在沙地上寫的字母,“這是什麽?”


    “波德爾和皮德羅[2]的字母是相同的。隻是排列順序不同。”


    “這麽說,你有個新的嫌疑犯取代艾米了。”


    “這裏隻有威爾德一個人叫皮德羅嗎?”


    “是的。但這次慢慢來,本。”


    羅德裏格茲夫人召喚他們吃晚飯,牧師離開了。但當本站起身,抹平他麵前沙地時,他想起了修道院圖書館裏的一本書。他受教育的程度不高,但他兒時在中西部也曾經讀過一些經典名著。也許一部分答案就在那本書裏。


    他突然瞥見迴廊間一個人影一閃,又是他在發現斯坦丁·艾爾克屍體前追逐的那個腳步匆匆的修道士。他拔腿便跑,想這次抓到他。這個人一直在監視他,那就意味著他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站住!”本大喊道,此時蒙著鬥篷的身影已經拉開修道院的大門。修道士剛要隱入入口,他伸長手臂,一把抓住他後麵的兜帽,拉了下來。那人一轉身,麵對著他,他所看到的,是他既希望又害怕見到的。


    沒有麵孔。隻有一塊兒布麵罩,眼睛的位置開了兩個洞。


    “波德爾!咱們終於見麵了!”


    鬥篷的皺褶下麵亮出一把手槍。本一把抓住,扭擰著將對準自己的槍口移開。槍聲響起,子彈劃過他的腦袋,一瞬間,他鉗緊的手鬆了勁。兩人的距離太近,無法瞄準,波德爾掄起手槍,砸在本的太陽穴上。


    他眼冒金星,一陣灼熱的疼痛穿過腦袋,感到自己搖搖欲墜。他伸手抓向跟前的蒙麵人,拚勁氣力將一根手指鉤住麵罩上的一個眼洞。他向後倒下,順勢拉下了麵罩,用最後一口氣祈禱,至少讓他看到殺死自己的兇手的麵孔。


    他看到了——波德爾的麵孔。


    這張男人的麵孔他從來沒有見過。


    他的視線逐漸清晰,恢復了知覺,本認出了艾米和安吉裏斯神父跪在自己身旁。“是誰?”艾米問道,“是誰襲擊了你?”


    “波德爾。”


    “你看到他的臉了嗎?”


    “看到了。”他試圖站起身。他頭痛欲裂,但除此之外,好像並無大礙。他的槍仍然插在槍袋中。“我得去追他。”


    “他會殺了你的。”艾米說。


    “他剛才沒有。”


    “我們跑過來,把他嚇跑了。”


    本靠在牆上,站穩身體,然後邁了幾步。他沒事。他現在可以。“你們倆待在這兒。”他說。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安吉裏斯神父問道。


    “我知道。”


    他離開他們,向教堂走去。進門後,他發現一架梯子直通上麵,便爬了上去。他一直爬到鍾樓頂,這裏距離地麵大約五十英尺。


    波德爾正站在兩口傳教鍾的後麵,背對著天空,等著他。


    “我知道你會跑到這兒來,”本說,“你叫路易斯,對吧?我記得今天早上安吉裏斯神父告訴我,‘路易斯負責周日敲鍾。’我以為我在斯坦丁·艾爾克的葬禮上見到了所有人,但是當然我沒有見到你,因為那時你也在這裏敲鍾。”


    “你不應該插手,”波德爾說道,“你不應該找到這裏來。”


    “我受僱抓你回去。”


    “是岡左拉斯告訴你的,是不是?我怕有人在他死前發現他,但我下不了手殺他。”


    “他說聽著鍾聲就能找到你。我應該按字麵意思理解,但是我沒有。我以為他隻是說你藏在傳教區。但你的失誤在於你搶了艾米·弗瑞斯特的馬。”


    “我必須這麽做。”


    “我知道。你來不及了。你的馬扭斷了腿,站不起來的時候,你一定慌了神。但就在這時,你看到了她,搶走了她的馬。當我想到這兒時,我問我自己為什麽。你離修道院隻有五英裏遠——對於一個打劫公共馬車和銀行的男人來說,走起來也不算遠。即使蒙著麵,也要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留下活口,這是為什麽呢?”


    “我從不殺女人。”


    “但你完全可以步行八九十分鍾,為什麽要冒險呢?為什麽——除非因為某些周日早班工作,你必須趕回修道院?我問自己,這可能是什麽工作。當然,十點的時候有彌撒。有沒有可能波德爾是三位神父中的一位呢?不,因為他們說過,每天都有彌撒,而波德爾整個星期都不在這兒,騎馬用三天時間趕到托斯科,再用三天趕回來。他一直都不在,而且以前也曾經離開過這麽長的時間。所以,他不可能是牧師,也不可能是每天在田裏工作的修士。也不會是為他們準備一日三餐的羅德裏格茲夫人。但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來去全憑自願,不參加周日彌撒也不會有人注意。據我所知,隻有一個人整個星期的其他時間都是空閑的,但星期日早上有工作——路易斯,星期天敲鍾的人。如果十點的時候,鍾聲沒響,人們就會問路易斯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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