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


    “我不信人性。暴力是最容易卷土重來的東西,那時候在房間裏你第一次打我,我就發誓我不惜一切也要離開你。”陳當好後退了一步,捂著自己還微腫的臉:“其實你也不愛我,你隻是在我身上找吳羨的影子。吳羨已經死了,我不是她也不可能變成她,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然後覺得連同我這個人都索然無味。”


    “不是的。”季明瑞搖頭:“你不能這麽武斷。”


    “可是我也不愛你,我試過了,我沒辦法愛上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真是溫柔極了,季明瑞忽然看懂了她眼睛裏的東西,他張張嘴,還是說出口:“其實你恨我。”


    “是呀,”陳當好輕輕地笑:“你這麽聰明,不會連我這麽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都看不透。”


    承認這一點何其艱難,季明瑞低了頭,隻覺得眼眶有些微脹痛。他想他沒有別的理由去留下她,她活得那樣清醒,清醒到近乎荒唐,有超脫這個年齡的老成。他的確對她不夠好,沒能把她寵成個孩子。他忽然記起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也曾歡喜雀躍與他說話,全身心依賴過。


    那時光太遙遠,光是回憶都讓他鼻尖發酸。時間過去的太久,以至於某些時刻他自己也覺得,當好跟吳羨那樣相像,他想找的或許真的是吳羨的替身呢。可是這一刻,陽光蔓上他的肩膀,大廳裏暖意融融,她垮著肩膀站在那裏卻還是挺直脊背,她垂著手臉上神色淡然,他驀然明白,他隻是喜歡那樣類型的人而已。


    見她第一眼的時候,他從沒想過要把她當作吳羨替身的。


    “我現在走了,也許就不會恨你了,再過很多年,我會找不到風華別墅的位置,等你老得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再回來,回來送你最後一程。”陳當好說著走過來,慢慢伸開手抱住季明瑞的肩膀,像一個女兒抱住父親那樣滿是依賴與托付。她低下頭輕輕用臉頰抵著他的頭頂,閉上眼,她聽見季明瑞哽咽的聲音。


    他說,嗯。


    “那我走了。”陳當好作勢要起身,季明瑞拉住她的胳膊,將喉頭的哽咽吞回去:“明天再走,今晚好好收拾東西。另外,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愛上梁津舸沒有?”


    陳當好眼神不躲不閃,平靜而自然的搖頭:“沒有。”


    “我可以原諒你,但我不能原諒他,等他回來,我是要教訓他的。你要是真的想走,就在你房間裏躲著,聽到什麽聲音也別出來。過了今晚,我幫你把以後的人生安排的妥妥當當。”


    他不信她,他不信一個女人在把身體交付出去的情況下會不付諸感情。陳當好眼底沒有絲毫波瀾,還是那個表情和語調,她點點頭:“好。”


    不再多說,陳當好轉身上樓,背對著季明瑞,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女人真是天生演員,不僅可以演愛,也可以演不愛,她確信自己那一刻的眼神就算是梁津舸就站在她對麵,都能被她蒙混過關。


    你愛上梁津舸沒有?


    愛,可這愛比不得自由,比不得她之前失去的任何東西。她早過了將愛情視作一切的年紀,又想起那個夜裏他們之間許下的承諾。


    ——各自為自己打算就好。


    大概有些人在這裏相遇,就隻是為了在離別的時候,撕心裂肺送她一程。


    第39章 局內人(六)


    陳當好坐在房間裏,麵前攤開本書,是很早之前季明瑞送她的《百年孤獨》。這本書從放在這裏便沒有被她打開過,臨走之前,倒想起要翻幾頁。而此時這本書停留在第一頁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她的目光始終在第一句上遊移,耳朵隨時聽著外麵的動靜。


    梁津舸到現在這個時間都沒回來。


    往常的極少情況,他也會晚歸。陳當好看看時間,不過晚上六點而已,也不算晚,於是又強迫自己低下頭去讀這本書的第一行:多年以後,麵對行刑隊,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想起父親帶他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樓下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陳當好強迫自己把懸著的心放下,沒有通訊工具在這一刻成了她最大的阻礙,她想告訴梁津舸,別回來了,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閉上眼又睜開,她看著房間裏窗戶上的圍欄,看著圍欄上不知什麽時候又爬上來的鬱鬱蔥蔥的藤蔓,知道一切於她來說都是奢望。


    這些奢望在心裏一點點死寂,她隻希望她記得,他們之間那個自私的約定。


    ——“不過梁子,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們各自為自己打算就好。”


    ——“不會有那麽一天。”


    陳當好閉了閉眼,再次將注意力放在麵前的書上:多年以後,麵對行刑隊,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想起父親帶他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也不知道又是多久時間,天都黑下來,也不見梁津舸回來。齊管家還是按以往的習慣做好了晚飯,自然也將季明瑞和倪葉的份帶出來。季明瑞是沒有心思吃東西的,最後上桌的隻有倪葉,麵對著麵,齊管家眼看著她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仿佛她將會成為這個地方今後的新主人。


    齊管家不說話,倪葉也懶得跟她搭腔,她現在是揭露梁津舸和陳當好奸情的功臣,季明瑞是不會在這時候駁她麵子的。轉而又想,人老了果真各方麵都跟著衰退,以季明瑞的敏銳程度,居然沒有察覺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這點勾當。這樣看來,今後若是真的能頂替陳當好的位置,那慢慢的,明瑞地產也不一定算計不到。


    心裏的宏偉藍圖勾勒清晰,倪葉笑了笑,抬頭發現齊管家在看她,她一愣,維持著笑容,語氣倒是不客氣:“這菜做的味道不錯,賣相倒是差了點。”


    齊管家不反駁,也不應和,低著頭吃自己的飯。


    有些人把野心藏起來,有些人不。倪葉這麽點心思,季明瑞看出來了也隻裝不知道。齊管家不想再麵對她,換小碗盛了些飯菜,上樓給陳當好送過去。


    “陳小姐,吃飯了。”


    “我不吃了。”


    “我給你端上來了,就放桌上,你什麽時候想吃再吃。”


    陳當好點點頭,目光停留在書上,這麽一會兒時間過去,書頁還是沒被翻動一下。她想問問齊管家是不是自己錯過了樓下的動靜,還沒開口,窗子上麵有車燈光芒一閃。


    陳當好和齊管家一起朝著窗外看過去。


    車子在院子裏停下,就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梁津舸鎖好了車,帶著一身疲憊往門口走。風華別墅到了晚上總是把所有燈都打開,仰起頭,梁津舸看到陽台那邊一片漆黑。


    心裏疑惑,但也沒有多想,畢竟之前季明瑞明確說過今天有生意要談,不可能過來。別墅外麵的安保措施是最完善的,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意外情況。梁津舸揉了揉眼睛,隻想趕快進門吃上一口熱乎飯菜,然後上樓去跟當好溫存一會兒。


    陳當好在桌邊低下頭,不再說話,齊管家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關上房門離開。


    大門打開,梁津舸進門。大廳裏的燈開著,隨著開門的聲響,季明瑞扭頭望向他。他還坐在沙發上,從梁津舸的角度看過去,就好像他已經坐在那裏專程等了他很久。有保鏢模樣的幾個壯年男子站在季明瑞身後,梁津舸一愣,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隨後他禮貌地點頭,衝季明瑞打招呼:“季先生您來了。”


    其實那一刻他心裏已經隱約有不祥預感。


    換好了鞋,梁津舸低頭整理鞋櫃,聽季明瑞在身後問:“這麽晚回來,去哪了?”


    “朋友在做生意,過去幫忙。沒想到回來這麽晚,以後不會了。”梁津舸站直了,態度誠懇。他還沒想通季明瑞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轉臉卻看到倪葉坐在餐桌前,這次梁津舸真的愣了,皺了皺眉,他發現陳當好不在。


    季明瑞帶倪葉來別墅,陳當好又不在大廳裏陪著,這樣說來實在蹊蹺。梁津舸心裏的弦繃起來,連帶著表情也比剛剛更加嚴肅:“季先生……”


    季明瑞伸手將照片扔到他腳邊。


    那照片是之前陳當好撿起來的時候整理好的,這麽一扔,又四散開去。尖銳邊角劃過梁津舸的腳踝,他沒有動,也沒有彎腰,隻看了一眼,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再看看倪葉,想必這件事跟她脫不了幹係,怪不得葬禮的時候她那麽熱心帶陳當好過去,怪不得當初在車裏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們。那些細碎的線索在心裏慢慢搭成一張網,梁津舸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當好呢?”


    房門分明關著,他這一句卻像是穿透了兩層樓的距離,落進陳當好耳朵裏。她的眼睛還盯著麵前的書,抬起手,陳當好緩慢捂住自己的耳朵。


    “過了今晚,我幫你把今後的人生安排的妥妥當當。”


    隻要聽到什麽聲音都別下去,一切就在今晚結束了。她想起梁津舸伸手將她抱在懷裏,肢體接觸的溫度那樣清晰。腦子不容許她再想下去,閉上眼,陳當好皺眉將耳朵捂緊。


    “當好呢?”


    梁津舸這一句,像是主人在詢問自己的所有物,足夠激怒一直隱忍未發的季明瑞。在陳當好麵前,季明瑞可以歇斯底裏可以癲狂暴躁,但是在梁津舸麵前不行。他們現在莫名站在了對手的擂台,他不能有任何一點狼狽。站起身,保持平視,季明瑞冷笑一聲:“出了這樣的事,你覺得她會在哪?”


    “你把她怎麽了?”梁津舸瞳孔縮小,季明瑞的手段他是見過的,不隻是在陳當好這方麵,去年他跟著他跑生意,多多少少也見識了一些。腦海裏有可怕想象,大廳裏燈光安詳,他卻覺得心都提起來。不等季明瑞說話,梁津舸拔腿就要往樓上走,沒走出兩步,季明瑞身後的保鏢已經衝上來將他按倒在地。


    他空有力氣,掙紮不過麵前的幾個年輕男人。季明瑞走過來,緩緩將腳踏在梁津舸臉上。


    他進門的時候沒換鞋,皮鞋鞋底粗糲。梁津舸皺起眉,閉著眼硬是一聲沒吭。他可以理解季明瑞的憤怒,也可以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但他不能承受陳當好受到一點傷害,他還沒做好失去她的準備。


    “梁子,你之前是老周介紹來的吧?”季明瑞踩著他的臉,像是陷入回憶:“照理說我從來不用有前科的人,我是做正經生意的。可是老周把你說的多麽好,我就真覺得你是他說的那樣,踏實,話少,最重要的是你老實。你說我是看錯你了還是看錯老周了,你居然背著我就把我的女人給睡了。”


    他的聲音平靜下來,字字透著陰冷。梁津舸微睜開眼,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季明瑞另一隻腳,擦得鋥亮的皮鞋,西褲褲腳筆挺沒有一絲褶皺。思維不知怎麽就有些模糊,他沒心思聽季明瑞說話,就隻是想知道陳當好如何而已。伸手抓住了季明瑞的小腿,梁津舸聲音悶悶的:“季先生,這件事怎麽說都是我的錯,跟當好沒有關係。”


    “哦,那你說說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季明瑞的腳從他臉上離開,梁津舸剛剛呼吸一口,便被兩個人駕著跪倒在季明瑞身前。他像條狗一樣低著頭,雙手撐在地上:“去年開始的,陳小姐出院之後。”


    “怎麽開始的?”


    “……我不記得了。”


    季明瑞一腳踢在他頭上,梁津舸悶哼一聲被他掀翻,很快又被駕著跪回原地。這一腳踢到了哪裏他不知道,隻覺得有熱流自鼻孔湧出,仰了仰頭,梁津舸眨眨眼,嗓音幹澀:“是我主動的,陳小姐一開始拒絕了,我威脅她。”


    陳當好要是幾句威脅便會乖乖就範,季明瑞也不會拿她沒辦法這麽多年。梁津舸的話他是不信的,骨子裏的暴力因素在蠢蠢欲動,季明瑞拎起他的領子將他扯到自己麵前,血落在他手背上,潮濕溫熱:“梁津舸,你最好給我說實話,我還能考慮留你一條命。”


    “我說什麽,季先生都是不信的。哪怕你現在叫來當好對質,也懷疑我們提前串通。”梁津舸咧嘴笑了笑,牙上也是一片血紅:“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有些事追究那麽清楚,季先生怎麽承受得住呢。”


    “你什麽意思?”


    梁津舸喘了口氣,衣領勒的他有些呼吸困難,他要把嘴張開才能保證自己不會窒息:“意思就是,我早在入獄之前,就已經認識季先生了。那時候季太太忙著做生意,你以為是誰給她跑前跑後?我也是男人,為什麽願意為了季太太跑前跑後?男男女女的,不就那麽點故事嘛,季先生問的那麽清楚有什麽意思呢?”


    這些話,梁津舸其實從沒打算說出來,畢竟吳羨對他可是半點心都沒動。但現在不一樣,他隻希望能將季明瑞所有怒火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來,甚至是轉移到已經過世的吳羨那裏,模糊了最開始的矛盾,是不是就能讓當好好過一些。


    拳打腳踢來的猝不及防,梁津舸被按倒在地上的時候還聽見季明瑞大聲罵了句髒話。也算是開了眼界,要知道季先生一向以溫文爾雅的儒商形象示人。拳頭落在身上,梁津舸閉上眼,伸手護住自己的頭。


    季明瑞不敢殺他,他沒有那個膽量。


    那麽同樣的,他就也不敢殺陳當好,不止沒膽量,還舍不得。


    這麽想通了,梁津舸的心竟好受了不少,咬著牙,將那些疼痛都挨下來。熬過去也就沒事了,熬過去他就帶當好走,憑他現在的本事,也不一定就養不起她。


    在這一刻,梁津舸將陳當好說過的話忘得幹幹淨淨,所謂的為自己打算,他一個字也沒記起。身體的疼痛喚醒的居然是心裏的向往,他們的事敗露了,他不信季明瑞還會像從前那樣對陳當好。他不肯要她,自己自然是要帶她走的,他甚至在某個瞬間都可以想到他們未來的日子,租一個小房子,過最簡單的生活。以陳當好的脾氣,他們之間或許免不了吵架,可是吵架也沒關係,他想想她雙手叉腰虛張聲勢的樣子,都覺得甘之如飴。


    意識漸漸模糊,梁津舸有些聽不清季明瑞的辱罵和周圍人的聲音了。唯一讓他稍稍清醒一些的是女人的尖叫,他仔細辨認,那是齊姐在叫,並不是當好。不是她就好,她見不得這樣的場麵。那根弦又鬆懈下來,直到有人扯著他的手用力將他胳膊拉直。


    梁津舸恍惚中睜眼,看到季明瑞扭曲的五官。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把斧頭,搖搖晃晃朝這邊走過來。這下子倪葉也開始尖叫,男人和女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讓梁津舸腦子嗡嗡亂響。他想看看發生了什麽,眼睛閉上再睜開,思路卻混沌著理不清楚。大概有人一拳打在了他頭上,耳邊有連續不斷的嗡鳴,他眼睜睜看著季明瑞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聽不見。


    再也沒有力氣撐下去。


    梁津舸將臉貼在地麵,苟延殘喘般維持著艱難的呼吸。下一秒,他感覺到右胳膊再一次被狠狠拉向前方,他想不通這些人要做什麽,等到察覺過來,萬事都來不及。


    陳當好拿著書的手抖了抖,偏頭看向門口。房門關著,樓下聲音一片嘈雜。聽到什麽聲音也別下去,她是這麽告訴自己的,可是緊接著,她聽到梁津舸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從來沒有發出過那樣的聲音,像是被抽筋斷骨般喊的淒厲絕望。陳當好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書掉在地上,她的手已經搭上門鎖。


    “過了今晚,我幫你把今後的人生安排的妥妥當當。”


    手慢慢從門鎖上垂下來,陳當好閉了閉眼,眼淚滾出眼眶,沒有盡頭似的往地上掉。她靠著門坐下來,樓下罕見的一片死寂,她在心裏問自己,梁津舸會不會死了?


    心髒像是被人抓住一般痛到一處,陳當好捂住自己的胸口,死死閉上眼睛。


    她最終沒有打開房門。


    第40章 海市蜃樓是我


    關於那個夜晚,在場的所有人選擇三緘其口,自然也就沒有人告訴陳當好樓下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敢猜,心底又覺得自己也不配去猜,自然就更不敢問。她隻是知道第二天天亮以後,除了季明瑞,大廳裏空無一人。


    而季明瑞已經不是他們初見時候的樣子了,他那樣蒼老,像是用一個晚上走完了半生的顛沛。朝她伸手,季明瑞眼底已經泛不起淚光:“這就走了?”


    她來的時候拎來了一個銀灰色的行李箱,現在還是那個箱子,裏麵裝著她來的時候帶著的東西。連同身上的衣服,也是來的時候那件。那時候她沒有錢,衣服都是二三十的地攤貨,隨著她下樓,衣擺下麵露出來的線頭也跟著張牙舞爪。季明瑞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忽然覺得年輕真好,兩年三年的,並不會在人臉上留下太多痕跡。而自己就不行,這幾年他老了這麽多,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他了。


    “走出去拐兩個彎才有公交,我想提前點走。”陳當好在他麵前站好,沒化妝,眼睛下麵黑眼圈嚴重。


    “學校那邊我幫你聯係好了,直接住宿舍就可以。等你大四實習的時候直接到市電視台,我幫你提前打好招呼。”季明瑞說著也站起來,撈起自己仍在沙發上的衣服,從裏麵拿出一張卡。陳當好下意識想要開口拒絕,他沒給她機會:“不是什麽大錢,你拿著走,我心裏能舒坦點。我也就給你這麽一次,以後的日子你自己過,過不好也別回來找我。”


    陳當好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來。她這麽低著頭不說話的時候,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吳羨。季明瑞鼻尖一酸,眼淚險些掉下來,轉了個身背對著她,他大聲道:“陳當好,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現在拎著你的箱子上樓,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訂婚結婚都照舊。你現在要是走了,就再也沒機會回來了,你想清楚。”


    “我想了很久,沒有什麽事比這個讓我更清楚。”陳當好淡淡回答他:“季先生,我是要走的,從一開始我就是要走的。”


    “……是我讓你走的。”季明瑞低下頭,隻有兩個人的大廳裏,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真是仁至義盡。”


    陳當好臉上的表情不變,想了想,還是道:“謝謝季先生仁至義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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