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淵膝蓋跪在冷硬的床沿,半伏在床榻上,幾率碎發落在略高的眉骨上,落下的陰影遮住幽邃的眼神。見到溫故身影漸漸虛化的一瞬間,他義無反顧撲過去,卻穿透了溫故的身體,什麽都沒有留住。淡淡潔淨的香味纏繞在鼻尖,那是溫故身上的氣息,很快消散於空氣之中,仿佛一切從未存在過。元九淵慢慢站起身。一方小院月涼如水,恒古的明月掛在天邊。皎潔明月拂過元九淵冷冽的眉梢眼角,這雙漆黑的瞳仁裏忽溢出笑意,他低頭自嘲地嗤笑,輕微的笑聲融入進滴滴答答更漏聲中。良久,元九淵低下頭撩起一角袍子,坐到蒲團上打坐修行。這一次卻不是道修。如元九淵所料,修煉魔修勢如破竹,他天生便是做魔王的料子,清規戒律的道修將他拘束在方寸之間,如今打破這層心理上的桎梏,他即將傲立天地之間,睥睨世間。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一個道理,強者麵前無溝壑,弱者麵前皆是坎。若他不想再次品嚐無力和絕望的滋味,唯一的辦法那就是強到能和天道抗衡,打破這狗屁規則。無力和絕望,從來都是逼人覺醒的源泉。白日的水鏡峰上一碧萬頃,水榭裏清風吹起層層疊疊紗簾,吹散茶煙嫋嫋。紫衣真君倚在欄杆上,瞧著殿下半跪著的青年,東海國的小侯爺封敖,測驗資質隻有藍色,勉強隻能做玄月宗的外門弟子,今年的第二段他與妙真過招,三兩招便捏開符咒求饒。麵對傾慕已久的偶像,封敖惴惴不安,抬頭望一眼紫衣真君,“不知真君叫我來有何差遣?”自打他敗給寒月仙子,便知自己此次又與玄月宗無緣,沒想到那個奇奇怪怪的溫故,竟然成了千鶴峰的弟子,封敖心思單純,很為溫故高興。正打算去給溫故告別,然後收拾包袱回東海國,再磕上三大碗丹藥,閉關修行數十載,敢在老死之前拜入玄月宗。沒想到一位容貌極美的女子前來傳喚,他稀裏糊塗的來到了水榭,見到了可望不可及紫衣真君,真是老封家的祖墳冒青煙了。紫衣真君撇過臉,拿起銀蛇慢條斯理地為籠中的歌鶯添食,“你與溫故同來,你可知他是何方人士?”封敖搖搖頭,一臉呆滯震驚,“我從未問過他此問題。”“他可有曾和你說起過餘寧,長江等地?”紫衣真君凝目盯著瑟瑟發抖的歌鶯。封敖認真地回想幾秒,幹脆地說:“沒有,我們聊了一路七公主。”他單方麵地聊天。紫衣真君微微歎息,什麽都沒問出來,突然封敖猛地站起來,一拍後腦勺道:“真君,我想起來,他有東西留在我這裏!”“何物?”封敖從袖子裏掏了半晌,取出一個黑色小盒,薄如茶杯壁,通體光滑無縫隙,雙手奉上前去,“我們在市集買衣裳,他試衣時從舊衣中取出此物,讓我代為保管。”紫衣真君手腕輕盈翻轉,黑色小盒輕飄飄落入掌中,隨著指腹的觸動,黑盒的一麵驀然亮起來。顯示缺偏少旁的字,還有奇怪的字符。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你好,我是siri,請問主人需要什麽幫助嗎?”封敖被這怪聲嚇了一跳,似人非人,卻是從盒子裏傳出來,仿佛盒子裏裝著這位賽睿。紫衣真君雙目乍亮,上下端詳一遍黑盒,興致勃勃地道:“我曾見過有一麵困龍幡,能將靈獸困與旗幡之上,化為幡上的刺繡,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困龍盒,能將妖物困與方寸之間。”封敖小心翼翼地湊近,好奇地望著黑盒,“這裏麵是妖怪嗎?”“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麽。”這位賽睿說。還挺橫!封敖板起臉,凝重地道:“你是何方妖物?為何被溫故困在這盒中?”賽睿平靜地道:“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封敖瞬間火冒三丈,“我問你是什麽妖怪?”“聯網失敗,請再說一遍。”“我問你是什麽妖!”“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你到底是什麽妖?”封敖活生生把脫口而出的髒字咽下去,如果不是賽睿在紫衣真君手裏,他一定會把妖精抓出來打一頓。賽睿的語氣一平如水,“抱歉,請再說一遍。”封敖俊秀的臉氣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道:“難怪你會被關進盒子裏,你這妖孽真是活該!”紫衣真君嗤笑出聲,再次觸碰一下黑盒,賽睿陷入沉默了,他瞧一眼封敖,“你可是打算回東海國?”“我天資愚鈍,唯有回家閉關修行,來日再來拜會真君。”封敖意識到方才的失態,深深地一拱手。紫衣真君自然而然地將黑盒收進納戒裏,輕描淡寫地道:“你既是溫故的朋友,我便破格收下你,你便去千鶴峰與他做師兄弟。”封敖怔愣住,轉瞬麵上湧上狂喜之色,噗通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頭,“謝過真君!”“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溫故。”紫衣真君拂袖向階梯下走去,留下封敖不過隻言片語便可辦到,卻能讓溫故多一位朋友。驚喜交加的封敖站起身來,沒想到心心念念半生的玄月宗,屢屢不中,竟因一段機緣巧合入了宗門,那位卦師算的太準了。溫故就是他的貴人!……餘寧市。溫故回到酒店裏,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拿著銀行卡買了新手機,剛打開微信,一連串的消息急促彈出來。徐姐見他許久未歸,詢問秦導溫故的行蹤,秦導打聽一下,聽說濱海路有輛車出了嚴重的車禍,描述和溫故的車一模一樣,這一下劇組炸開了鍋。正在拍攝的劇男主出了車禍,這可是大新聞,整個劇組將隨著他停擺,幾個億的投資隨時打水漂,何況秦導很看重溫故,擔憂他的受傷狀況。《羅刹天》的劇組這天晚上亂成一鍋粥。攝影棚裏,秦導急的火燒眉毛,“先不要透露消息,盡快聯係出溫故在那家醫院治療,投資方那邊我去說,不會讓他們換演員的!”“車禍特別嚴重,現場圍著好多人,警車都去了,但是一直沒見救護車,是不是……”統籌憂心忡忡地說。秦導扶住額頭,“你別烏鴉嘴了!”統籌長籲短歎,“這肯定是人沒了,我看了現場發回來的照片,車都開到疊到別人車上了,來了兩輛吊車才拖回去。”“你能不能盼著點好?”“秦導,等警局通知吧,我剛在網上給溫故定了兩個花籃,你要不要也定兩個?”統籌拿著手機,一臉認真地問。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溫雅平靜的聲音“訂外賣嗎?給我也定一份。”溫故撩起攝影棚的門簾,嘴角含著笑意,完好無損地走進來。秦導震驚無比,車禍現場的照片他也看到了,潛意識希望溫故不要出事,但理智告訴他,這麽嚴重的車禍,溫故肯定是已經走了。沒想到自己的男主又回來了!穩重如秦導,一下子竄起來,飛奔過去給溫故一個緊緊的擁抱,不禁老淚縱橫,“我的風休烈,我的小鮫人,你可算回來了!”溫故被嚇得手足無措,猶豫著拍拍脊背,“我知道你們很著急,看到消息就過來了。”秦導尷尬地別過臉,擦擦激動的淚水,“我剛已經想起在酒吧當保安隊長的同學的電話了,你要是不回來,我已經在考慮轉業了。”溫故很難解釋身上發生的事情。秦導端倪他一眼,突然扭過頭,仔仔細細地望著他,“溫故,你好像變了。”“……啊?”溫故頓時緊張,難道被看出不是元九淵?秦導退開幾步,鄭重其事地說:“你變得很不一樣。”坐在攝影棚角落裏的穆長蘇,第一眼見到溫故便發現了,溫故像變了一個人,氣韻高潔清漣,周身纖塵不染,原本澄淨的皮膚更白,睫毛和眉毛越發的黑濃,在他臉上,唇紅齒白的色彩對比感強烈,生出一種奪目的清麗明豔。饒是和他同一型號的穆長蘇,見到他心跳慢了半拍,那顆熄滅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溫故為什麽突然那麽好看?秦導放了溫故一天假休息,溫故回到酒店,洗完澡,赤條條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照了半晌,沒發現什麽地方有變化。溫故栽倒進柔軟的床墊,臉頰埋到軟綿綿的枕頭裏,不小心暴露舉起了汽車,不會被抓去做研究吧?以他現在的體質,範圍二十米之內,一切聲音聽得清清楚楚,甚至隔壁的隔壁在看小電影,台詞都能得明明白白。築基之後壽命便可到兩百歲,在這期間他不老不病,永遠維持現在的體型狀態,直到兩百歲壽終正寢。開心之餘,溫故有些憂慮,如果壽命漫長無邊,可是沒有朋友愛人,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下意識想到元九淵,溫故腿上受傷的部位不由隱隱發麻,元九淵的手指修白有力,指節有一層握劍的薄繭,擦過皮膚的時候像細細密密的螞蟻溜過去。擦藥的時候,元九淵的神態虔誠認真,溫故幾乎能想起他手上的餘溫,很舒服地熨著脆弱的皮膚,伴隨著冰涼的膏藥磨開,有種很奇異的曖昧感受。溫故臉頰發燙,白淨耳朵尖尖泛起紅暈,腦子裏不由自主想起一些相關的事情,元九淵勁平整的腰,柔韌彈性的腹肌,還有那……“溫故,你思春了!”溫故歎口氣,用力夾住綿軟的枕頭,在大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第五十二章 擅長變臉的小九廣角鏡頭拍攝畫麵四角有些畸變,膨脹的安全氣囊充滿前座,擋風玻璃碎裂成蛛網形狀,隱約能從縫隙裏看到車廂裏空無一人。隨著肩上執法記錄儀的晃動,車廂裏的畫麵消失,接著便是交警指揮大家抬車的一幕,戴著記錄儀的交警繞到了車後,從後玻璃能清楚地看到,車內真的沒有人。眾人吃力的吆喝聲漸漸微小,退到了幾米外等待拖車公司,但就在此時,畫麵突然劇烈晃動一下,伴隨金屬碰撞的巨響,拍攝者顯然受到了驚嚇,遠遠退開震動的來源。斜斜晃晃的記錄儀藏在一顆樹後,模糊的鏡頭裏隻見那車高高飛起,重重落下,原本的停車的位置多出一道穿著廣袖長袍的俊挺人影。大屏幕上的畫麵點下了暫停鍵,交通稽查隊的會議室寂靜得落針可聞。驚歎的神情凝滯在每一位觀看者的臉上,唯有一位麵含神秘的微笑,仿佛掌握了一切密辛。“高隊,你看這需不需要往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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