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鶴驚訝到下巴掉地,忍不住不服氣地嘟囔一聲:“還說不是徒弟……”  明明盡責得很。  “妖是動物所化,鬼是死人所化。他們和人類一樣,都是誕生於世間的生靈,不分高低貴賤,有好也有壞,並不是個個都會害人。”  “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課。”  ……  掛在門前的風鈴滴溜溜地無風自轉,仔細看去,竟是青銅質地的,每一個鈴鐺都隻有指尖大小,像是一個個縮小的鼎,被赤金色的引線牽著來回碰撞,發出殘缺的音律聲。  蓮鶴若有所察,抬頭看向門邊走進的客人,嗓音清脆。  “歡迎光臨。妖怪酒吧營業中。”  --------------------引子部分結束啦,嶽寒會咻咻地快速長大!第14章 成年的高大壯  十二年後。  天晴得好似一塊湛藍色的玻璃種玉璧,澄澈到一絲雜質也無。  五六月的天,吹來的微風已經帶上了暑氣,黏上人的脖頸和背心,轉瞬就能蒸出一層薄汗來。  陳建國捧著個玻璃杯,樂嗬嗬地在樹下遛彎,熱得鼻尖額角都淌下汗液來,鬆鬆垮垮的白t恤澇出幾片汗印來,貼在身上,勒出滾圓的肚皮。  雖然天氣叫人心煩意亂,可這人仿佛並不覺得難受,喝了口玻璃杯裏冒著熱氣的枸杞菊花茶,一口下肚,滾燙的茶水順著食道流進胃裏,心尖騰然湧上一股子火氣,鼻尖上的汗珠子立刻落了下來,滴在腳下平整的磚塊上,看不見了。  “喲,陳局。”  一旁的走道裏轉出個年輕人來,他穿著件黑色的收腰製服,手裏還拿著個金屬小匣子,司空見慣似的跟他打招呼。“今天太陽大,您親自等考完?”  陳建國臉上盡是熱騰騰的紅潮,堆起的肉一笑起來快把眼睛擠沒了,和善的像尊彌勒佛似的。  “坐在辦公室也閑得慌,過來看看今年的考生們。”  年輕人看向樓道的另一側,那裏是幾麵聯排的厚重金屬門,此刻正緊緊閉著。上頭別無裝飾,隻在門把手的部位雕著個複雜的圖案,中心為陰陽魚,外圈三連六段,看著有些像八卦圖,又不盡然,安安靜靜地趴在門上,閃著冷冰冰的光澤,頗有些神秘肅穆的味道。  然而門的頂端卻掛著條極具天朝特色的紅色橫幅,上燙幾個金燦燦的大字——“20xx年國家注冊天師(cpt)考試”。  看起來不倫不類。  年輕人顯然已經見怪不怪,原地踱了幾步,又打開手裏的匣子看了幾眼,幹脆抱著那盒子跟陳建國一起站到了樹蔭底下。  “嘖,今年考得可真久。”年輕人搖了搖頭,歎道,“天又這麽熱,也不知道外頭的結界會不會被曬化了。要再跟前幾年似的,被普通人闖進來看到些什麽不該看的,得,又得吃不了兜著走。”  聞言,陳建國摸了摸下巴,“嗯”了一聲,邊擦著額邊的汗邊點頭道:“小鄭這話說得有理,結界師同誌們都辛苦了。這樣,你去跟大家夥兒說一聲,等這陣子忙完,我向上麵申請申請,爭取放你們幾天假。”  小鄭看著眼前笑得慈眉善目的男人,心中不免腹誹:次次都這麽畫餅,也沒見哪次真的讓我們休假!考完了天師還有結界師,啥時候是個頭!  最重要的,我是特管委的,跟你們異管委不是一個部門啊我的陳局!  心裏mmp,臉上當然還是笑眯眯,他點了點頭:“那就先謝過陳局啦。”  陳建國“嗬嗬嗬”地笑了幾聲,連帶著雙下巴和肚腩都彈出了duangduang的節奏,雙手抱著個不離身的玻璃杯,看起來像一隻好脾氣的憨憨龍貓。  他托了托一個勁兒沿著油滋滋的鼻梁向下滑的方框眼鏡,又喝了口杯子裏的茶水,狀似無意地喚了句:“小鄭啊……”  小鄭腦子裏那根神經瞬間繃了繃,知道這位異管委高高在上的局級幹部今天放著好好的辦公室不坐,空調不吹,橫跨三條大街、四個紅綠燈,親自跑到隔壁部門的辦公樓前頭喝茶,多半就是為了後麵的話了。  他憋著笑“哎”了一聲,繼續裝傻充愣:“陳局,您有什麽吩咐?”  陳建國托了幾次鏡框,眼鏡依然不停下滑,隻好直接摘下,慢悠悠地擦起了透亮的鏡片。  “這屆的天師考試你一直跟進著吧?有什麽好苗子不?給陳叔透個底。這不,最近手頭事兒不多,我也湊湊熱鬧,提前看看咱們圈子裏未來的棟梁之才。”  小鄭出身玄門世家旁係,看著年輕,與陳建國認識的年頭卻不短了,早就習慣了他這一套又一套綿裏藏針的官腔。  他心裏清楚,這年頭,好的天師是極度稀缺的人才,這些特殊部門招到一個注冊天師都恨不得當祖宗供起來,一雙雙眼睛全都盯在這三年一度的考試上,生怕被別的部門搶了先,截了胡。  隨著社會發展,天師、結界師、命理師……這些傳統靈職都已經完成了規範化管理,需持證上崗。  而國家注冊天師資格考試作為其中難度最高、含金量最高的證書,更是一座著名的喜馬拉雅山,每每都引得無數靈能者前赴後繼。  所以陳建國說“棟梁之才”,還真不算是誇張。  然而……  小鄭歎了口氣,又瞥了那絲毫沒有打開意思的金屬大門一眼,真心實意道:“陳局,您也不是不知道,上頭死咬著難度不肯降,通過率是一年不如一年。嗐,歸根到底,咱們這行講的是天賦和機緣,靈能者本就稀少,哪有那麽多出色的。何況,如今就算考上注冊天師,願意進體製的……也是少。”  在普通人的社會裏,考公往往代表著“穩定、安逸”,多得是人削尖了腦袋拚命往裏頭擠。  然而在大部分人並不知曉的國家特殊部門中,進體製意味著隨時隨地做好戰鬥的準備。為了維護社會的穩定,很可能要與你永遠無法想象的妖魔鬼怪打交道,立了功不能得到大張旗鼓的榮耀,萬一光榮犧牲,新聞聯播上甚至都不會出現你的姓名。  一樣是靈能者,在外頭幫人看看風水,除除祟,點個吉穴陰宅,隻要有點真才實學,輕輕鬆鬆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呢。  “哎,你這個小同誌,看問題不能這麽悲觀嘛。”  接近中午,日頭烈了,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陳建國眼角幾道淡淡的紋路在這豔陽下愈發清晰,每一道都仿佛藏著高深莫測似的。  “有沒有天賦,那是人家的本事,能不能留住,看的就是咱們的本事了。有實力又有覺悟的同誌確實少,所以才需要你們特管委慧眼識英才嘛。”  即使是小鄭,這會兒也被他這滿腹官腔酸得牙疼,隻好仔細想了想,說:“今年是有幾個還不錯的,都是世家出身,之前也小有名氣……哦!對了,今年有匹黑馬,倒是讓人意外。”  他迅速拿起手機打開了個文件翻了翻,滑動到最上方,手指停在了某個名字上。  “這個。筆試成績全部滿分,ai測評也遙遙領先。麵試沒什麽大問題的話,就看後麵的實戰了。”  聞言,陳建國頓時來了興趣,一時連從不離手的玻璃杯都隨隨便便擱到了旁邊的石桌上。  “叫什麽?幾歲了?”  “我看看……剛成年,18周歲。我去,後生可畏啊。名字叫……嶽寒。”  ……  --------------------  陳建國就是未來鎖妖塔研究院的院長哦~  昨晚忘了更新,今天補上,周三原本的更新放在周四,因為周三要加班  謝謝各位啵啵!第15章 尋人兄妹二人組  蓮鶴踩著落日的餘暉姍姍來遲。  金色的晚霞落滿了烏發,遠遠看去,像一團浴著火的鳳凰似的。  尖細的高跟鞋被狠狠踩出殺伐果斷的鼓點,“篤篤篤”的節奏從拐角處一直響到門口,聽起來氣勢洶洶,倒像是上門尋仇。  她怒氣衝衝,猛然推開酒吧的大門,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門上的青銅風鈴被撞得響成一片,聽起來像個五音不全的音樂盒。  嶽沉舟的手一抖,剛想往嘴裏塞的煙差點戳進鼻孔,好好的一根煙被掐成了皺巴巴一截,恰巧落進了桌上的茶杯裏。  “嘶……”他肉疼不已,罵罵咧咧抬起頭,“要死啊!今天吃炮仗了?幹什麽突然這麽大聲!”  蓮鶴今天換了條黑色修身長裙,不如往日的旗袍那麽打眼。可細細看去,上頭都鏤著軟邊蕾絲,衣服襯人,既端莊又有韻味。隻是她心情不好,怒火燃起來一發不可收拾,將那股子氣質生生燒了個幹淨。  她一路壓著火氣,現下剛想發泄一番,卻發現這個點,嶽沉舟居然沒像平日裏一樣窩在沙發打遊戲,而是站在吧台後邊不知在鼓搗著些什麽。  轉眼多年,他先前染得烏七八糟的一頭金發早就不見了,濃黑的發稍微長,零零碎碎覆在白潤細膩的脖頸上。  煙缸上抖落了一截煙灰,嶽沉舟吐出的煙霧在酒櫃的燈光下時隱時現,偶爾抬眼,把俊逸的眉目展露得分毫畢現。  好好一個美男子,隻可惜長了張嘴!  蓮鶴心中惋惜,絲毫不意外地見著吧台上已經趴了個人,一頭黃毛,一堆空瓶,爛醉如泥。  “這人怎麽又來了?嶽師,你不管管?”  她翻了個白眼,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取了圍裙繞進吧台,一把奪過嶽沉舟手裏的玻璃杯,開始用力洗洗刷刷,仿佛在殺人。  “管?我怎麽管?他管我叫爹啊?”  嶽沉舟頭疼欲裂,也沒跟她爭,鬆了手,將嘴裏的煙頭直接按進水槽裏。  嘴上這麽說,也不能看著人大傍晚的在自家店裏醉死。他煩躁地罵了一句,屈起手指在黃毛麵前的桌板上敲了敲。  “客人?客人?”  趴著的那位紋絲不動。  從背影上看,這人西裝革履,因為趴伏著的動作,上衣向上爬了幾寸,露出裏頭的白色襯衫,包裹著一截勁瘦的腰。臀線流暢滾圓,長腿向前曲起,端的是一副好身材。  嶽沉舟額角青筋彈了彈。  “金毛毛!別在這兒給老子裝醉!再裝模作樣,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親爹!讓他送你回非洲大草原上去,你愛逮兔子也好,抓老鼠也罷,都隨你去,省的給你們獅妖丟人。”  宛如死人一般的醉鬼果然動了。  一抬頭,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滿臉都是滴滴答答的眼淚。  “嗚嗚嗚嶽師!”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硬能被他團成楚楚可憐的一小坨,哭得聲淚俱下,“你說我哪兒不好啦!又有錢,又帥!他,他怎麽能這麽對我!嗚嗚嗚嗚……”  蓮鶴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手上一時沒掌握好力道,水龍頭猛得被開到最大,衝在玻璃杯上的水流嘩啦啦四散濺開,水珠飛得大理石台麵上到處都是。  “丟不丟人!”她急忙關水,一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眼前的橘毛小獅子,“多少年了,還追在那兔子屁股後頭跑!當初怎麽提醒你來著?尊重食物鏈!全當耳邊風,過兩天他哄你幾句,你又屁顛顛上門犯賤。”  她今天心情原本就不爽快,說話重了些,竹筒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句句往小獅子心頭戳,戳得對方的黃毛都炸了一圈,嗚嗚哇哇地哭倒在吧台上,抽抽噎噎掏出手機打電話,委屈到整個獅子都縮了水,看起來宛若一隻大號橘貓。  ……  嶽沉舟嗤笑一聲,沒再理會這隻獅子的坎坷情路,眼神無意中轉了轉,落在了蓮鶴的手腕上,頓時一愣,斂了笑容。  蓮鶴正有條不紊地準備著一會兒要用的東西,玻璃杯時不時輕輕磕在她的腕間,與一個紅色的玉鐲撞出悅耳清脆的聲響。  這鐲子通體沒有一絲雜色,比一般的鐲子要細了不少,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根皮筋,嚴絲合縫扣在她圓潤的皓腕上。如今濕了水,更是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就這麽一眼看過去,血紅與雪白撞在一起,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鮮豔。  小獅子很快被金家的人帶走,走前還哭天搶地地說自己一定要追求到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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