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想請各位做一件事。請各位把定時器設定好,檢查一下裝置是否能正常地運作。如果沒有任何反應的話,表示我們埋下的爆裂物已經變成空包彈。這麽一來,各位盡可以漠視我們的主張,繼續經營滑雪場,當作甚麽都沒發生過。但是,如果裝置順利運作的話,就表示這座滑雪場的命運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裏。


    為了向各位證明前幾天的警告信並不是單純的惡作劇,我們不得不採取這樣的作法。如果各位還是不相信的話,那也是各位的自由。我們會按照信上的預告開始行動。


    靜待各位的回覆。


    埋葬者敬上」


    關於信上提到的確認動作也已經完成。把定時器設定好之後,一到了指定的時間,閃光燈就開始發光。


    依照根津的說法,如果電池裏還有這麽充足的電力,那麽安裝在真正炸彈上的引爆裝置肯定正常地運作著吧!他的老家是做建築業的,而他本身在冬天以外的季節也是一位建築技師,還算是有一點爆破的知識。


    這樣看來,犯人不太可能隻是為了惡作劇,趕在下雪前費這麽大的工夫,處理這些前置作業。恐嚇信的內容應該是真的,不要以為犯人是在開玩笑比較好。


    然而,聽完倉田的報告後,兩位事業本部長的反應卻是令人出乎意料的遲鈍,半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總務部部長宮內和業務部部長佐竹的反應也差不多,隻是露出一副苦瓜臉的表情。


    「我認為還是應該趕快報警才是上策。」見上司們個個都是一副不幹不脆的態度,倉田主動出擊。「犯人是認真的,所以才會在下雪前就開始布局。我們卻一直到今天才發現滑雪場底下埋了這個罐子。所以說,就算滑雪場裏真的埋著一顆炸彈也不奇怪。」


    中垣蹙緊眉頭,雙手在半空中趕蒼蠅似的揮了揮。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不要這麽大驚小怪的。」


    「可是……」


    「倉田老弟,」鬆宮故意用這種拉近彼此距離的方式叫他。「我們也不是甚麽都沒在想喔!如果照你說的,甚麽事都交給警方的話,當然是輕鬆多了,但是這麽做真的是為了公司著想嗎?希望你能把這點也考慮進去。」


    「難道報警就不是為了公司著想嗎?」


    中垣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也聽聽其它人的意見吧!宮內,你有甚麽想法?你也跟倉田一樣,認為報警是最理想的解決方案嗎?」


    宮內突然被點名,下意識地挺起胸膛。


    「我認為如果報警處理,警方肯定會要求我們停止營業。屆時勢必得把目前住在飯店裏的客人全部安置到其它地方。還必須打電話給所有已經訂房的客人,向他們說明此事。當然,由於是我們這邊單方麵取消預約,所以對方一定會要求某種程度的賠償吧!我想其中可能也會有人要求我們負責幫忙訂到其它飯店,遇到這種情況也隻能妥善地處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在拆除炸彈之前也隻能先這麽做了。」


    宮內搖頭,表示不同意倉田的意見。


    「你根本就不了解警察這種人種。你真的以為警方會在這麽大的滑雪場裏幫我們把炸彈找出來嗎?」


    「隻要抓到犯人,不就能知道炸彈埋在甚麽地方了嗎?」


    「那如果抓不到犯人呢?犯人可能會幹脆玉石俱焚地把炸彈引爆也說不定。我老實告訴你好了,警方才不管炸彈會不會引爆,對他們來說,隻要沒有人受傷或死掉就好了,他們才不在乎飯店或滑雪場會有甚麽損失呢!警方會做的事隻是把人疏散,等待炸彈爆炸而已。萬一犯人遲遲不引爆的話,警方也會很有耐心地等到春天來臨、積雪融化。當然,這段期間絕對不可能讓我們恢復正常營業,因為他們認為,不讓有爆炸疑慮的滑雪場營業就是他們的工作。無論結果如何,反正隻要報警,我們這一季的營業額就等於是泡湯了。」


    「我也有同感,而且這件事肯定會因警方的介入而被迫昭告社會。」中垣接著強調。「這麽一來,公司的風評肯定一敗塗地,對下一季的經營也會造成影響。你一直吵著要報警報警的,真的有把這些後果都考慮進去嗎?」


    鬆宮和佐竹似乎也是同樣的想法,不約而同地對倉田投射施壓的眼神。倉田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經被孤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報警囉?」倉田不甘示弱地回瞪中垣。


    「我可沒有這麽說。報警當然也是一個選項,隻不過,做了這個選擇之後,要麵對甚麽樣的風險,我認為有必要在社長抵達之前先討論出個結果來。」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選項嗎?」


    「還有很多不是嗎?答應犯人的要求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指花錢消災嗎?」


    「視情況而定囉!這也算是一種綁架案件吧!隻要想成是有很多人質在對方手上,就不會在乎這一點小錢了。」


    「你口中的人質,該不會是指住在飯店裏的客人和來滑雪的遊客吧!」


    「不然還有別人嗎?」


    「那麽,就算先不報警,至少也要讓客人避難吧!然後再跟犯人談條件,這麽一來,人質的性命就得以保全了。」


    中垣一臉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角。


    「你要用甚麽理由讓客人去避難?難道要說是因為地震要來的關係嗎?」


    「我認為應該要告訴客人實話。」


    「你瘋了嗎?這麽一來肯定會引起大騷動,還會驚動警方。萬一刺激到犯人的話反而更危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正因為如此,才更應該早一刻讓客人去避難……」


    倉田的話才講到一半,中垣便伸出右手製止他,同時把手伸進西裝外套的暗袋裏,拿出行動電話。看了一眼液晶屏幕,壓低聲音地說了句:「小杉打來的。」然後按下通話鍵。


    小杉是社長秘書的名字。


    「餵……我就是。……就是說啊!……我知道了。因為鬆宮本部長也在旁邊,所以我們等一下會一起過去……那就待會見了。」中垣掛上電話,看著鬆宮。


    「社長已經到了,叫我們去他的辦公室。」


    「了解。」鬆宮邊說邊站了起來。


    中垣輪流看了部下們之後也站起來。


    「我和鬆宮去向社長報告此事,你們先在這裏待命。」


    「有勞二位了。」宮內說道。


    而倉田隻是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


    9


    根津和繪留在裝備室待命的時候,上山祿郎走了進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今天的雪好像壓得不太對勁。」上山邊脫帽子邊歪著頭表示不解。


    「怎麽了?」繪留問道。


    「有很多地方壓雪的幅度都很明顯地變窄了,一些平常該壓雪的地方,也都還軟綿綿、鬆垮垮的,尤其是纜車下方特別明顯,肯定又要被客人抱怨了。你們有從辰巳先生或倉田先生那邊聽說甚麽嗎?」


    根津和繪留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立刻看向上山,不約而同地點頭。


    「有聽說是因為壓雪車的狀況不太好。」


    壓雪車指的是德國製的雪道整理車。


    「壓雪車?就算壞掉個一、兩輛,還是有其它替代方案吧?」


    「你跟我抱怨也沒用啊!」


    「說得也是。」上山聳了聳肩。


    「那我去巡視囉!」根津拿起對講機,站了起來。


    繪留也跟在他身後,追出裝備室。


    「不能跟夥伴說實話,還真是件痛苦的事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我已經答應了倉田先生。」


    「問題是還可以瞞多久呢?就連上山也已經發現壓雪的狀態怪怪的了。」


    「這可得想想辦法才行。」根津咬緊下唇。


    自從得知從雪地裏挖出犯人事先埋下的奇妙裝置後,負責滑雪場整備的辰巳就心生動搖了,堅持不能把壓雪車開到埋有炸彈的滑雪場上。


    雖然他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是上頭並不接受這種說法。而且恐嚇信上也寫著炸彈不會因為雪道整理車的作業就爆炸。事實上,一直到昨天以前,壓雪作業的確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持續進行著。


    結果還是跟平常一樣地進行整備。隻不過,站在辰巳的立場上,想必是希望盡可能縮小壓雪車作業的範圍。


    「我去巡視滑雪場。如果因為沒有把雪壓緊而讓安全上有所疑慮的話,勢必得想些辦法解決才行了。」


    正當根津打算跨上雪上摩托車時,有個身穿藍色滑雪服的滑雪客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根津先生、藤崎小姐,好久不見了。」


    看到男性滑雪客摘下防風鏡的真麵目之後,根津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入江先生……您甚麽時候到的?」


    「我才剛到,都還沒辦理住房手續呢!」


    「嚇我一跳,您一個人來嗎?」


    「達樹也跟我一起,不過那孩子現在正在飯店大廳打電動,說他不想出來滑雪。」入江臉上浮現出一抹寂寥的淺笑。


    「達樹應該不太想再來這個地方吧!」繪留直言問道。


    「不瞞妳說,我其實是硬把他帶來的,就連親戚那邊我也沒透露,要是穿幫的話,肯定會被眾人責難吧!」


    根津低頭不語。雖然對方並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但是那種愧疚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不過,我覺得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那孩子會變成一個不管遇到任何事都隻想逃避的人。所以有必要讓他重新麵對一次去年在這裏發生的事。」


    「達樹怎麽了嗎?」根津試著探究。


    入江的眼神有一剎那的閃爍不定,然後緩緩地開口。


    「這一年來,他幾乎都沒有去上學,也不跟任何人往來。向精神科的醫生請教之後,醫生說他可能是還沒有辦法接受現實。」


    「現實?甚麽意思?」


    「就是他母親已經去世的現實。」入江解釋。「隻要跟別人來往,就會逼他想起這個事實,因為他絕大部份的朋友母親都還健在。」


    根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他隻知道,過去這一年來,這對父子都還處於痛苦的深淵。


    「入江先生,您會在這裏待到甚麽時候呢?」繪留問。


    「我還沒決定。基於貴飯店的好意,讓我們可以待到不想待為止。話雖如此,也不可能待上一整個冬天吧!」


    「那就請您好好地休息,如果有甚麽我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無論甚麽事都請盡管吩咐就是了。」根津說。


    「謝謝。聽說今年也是由你負責巡邏,令我放心不少。」緊接在這句話之後,入江露出窺探的表情探詢:「我剛才去過山頂,通往北月滑雪區的通道是封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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