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怎麽要牽你呢?”  小孩兒理直氣壯:“我帶你玩兒,你自然要牽著我,以免走散。”  楚寒今眉梢忍耐地一挑,牽住了他的小手,握在掌心:“好,走吧。”  小孩兒的眉眼頓時變得十分滿意,快樂極了,止不住捏他的手指。  楚寒今故意問:“我怎麽稱呼你?”  小孩兒撓了撓頭發:“你叫我小九吧。”  楚寒今:“小九?”  “對,我娘親愛喝酒,就給我取名小九。”  說完,也不等楚寒今反應,小小的手又反轉牽住了楚寒今的兩根手指,拉著往大街上走:“我帶路!”  楚寒今跟著他走上了街道。  一會兒,小九問:“你一定不是這裏的人吧?”  楚寒今:“對,我剛來。”  “好,既然你不是,那我就帶你吃好吃的。”他指著楚寒今,“不過要你結賬,我是小孩兒,我身上沒有錢。”  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楚寒今心裏歎了聲氣:“我結。”  白天的街市十分繁華熱鬧,小九一路牽著他吃這個吃那個,但也不許他吃多了,咬幾口嚐嚐味道就好,從街頭走到街尾巴,故意逗楚寒今開心,讓他心情確實明媚了不少。  不過在橋頭吃糯米糕時,楚寒今剛送到嘴裏咬了一口,胃裏湧上了熟悉的嘔意。  他用袖子擋住臉,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小九探頭探腦:“你怎麽啦?”  楚寒今孕吐難受,頭暈目眩,小九的小手便一直輕輕地牽他,幫他拍背:“好些了嗎?”  楚寒今總算喘過了氣:“好些了。”  小九麵色十分無辜:“你生病了嗎?”  楚寒今微不可查地咬了咬牙:“嗯,生病了。”  小九又伸手摸摸他,依然十分無辜可愛:“好了好了,不難受了,病病飛。”  聽到這句話楚寒今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垂眼,心中暗暗歎氣,不過也沒說什麽,甚至當小九說“那我們現在去買東西吧?”時,也配合地跟他走了。  這次逛的是一家手工藝店,四麵的牆壁掛滿了木雕的玩偶,機關,彈珠,音樂盒子,還有小孩子的撥浪鼓,竹馬,空竹皮影戲,九連環和撥浪鼓,琳琅滿目地擺著。  小九抓起一隻竹馬放在手裏,兩眼放光:“我想要這個!”  楚寒今:“買。”  他又抓起一隻撥浪鼓:“我還想要這個。”  “……”  這明顯都是嬰兒的玩具。  楚寒今快要無奈了,但眼前的小朋友十分可愛,幾乎不容拒絕,隻好點頭:“買。”  小九抱了一大堆玩具在懷裏,跟楚寒今走出門外,看了看日頭說:“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楚寒今故意問:“你不回家吃飯,爹娘不擔心嗎?”  小九麵露了一秒的思索,隨即道:“不會,我爹娘忙著看店,沒空給我做飯,我本來就是和別人一起吃的。”  既然他邏輯嚴密,楚寒今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心裏依然無奈,被他柔軟的小手牽著,往酒樓裏走。  小九放下了手裏的玩具,拿著果盤到楚寒今麵前,小心翼翼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多吃點水果吧?”  楚寒今:“好。”  他給楚寒今剝橘子,剝香蕉,剝葡萄,送到他麵前,又歪著頭笑了笑,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楚寒今忍了忍,配合地將手放到他頭上摸了摸:“謝謝你。”  小九蹭蹭他手心,跟隻小貓似的,笑得見牙不見眼。  “……”  楚寒今也有些好笑。  笑著笑著,心裏覺得有點兒意思。  小九喂他吃完了水果,突然想起來:“城南有家酸角糕好吃,你給我幾個銅板,我現在給你買。你一定要嚐嚐,一定會很喜歡這個味道的。”  楚寒今便給他排了幾個銅板,柔聲道:“去吧。”  小九咚咚咚跑下了樓梯。  楚寒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坐著等他回來。  這是魔族都城最大的酒樓,周圍人來人往,楚寒今剛垂頭續了一杯茶,耳畔響起聲音。  “才來,等你們半天了?進去說進去說。”  “我家主人不方便來,讓我來傳話,你不會嫌棄我地位微末吧?”  “怎麽會?”  楚寒今聽這聲音耳熟,側頭,見一聲袖子裏空蕩蕩的,正單手攬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往裏間走,正是越臨那位叫梁山的兄弟。  他也看見了楚寒今,麵色一僵,緊接著舒緩了神色,諂笑著走過來:“是你啊。”  楚寒今頓時戒備,但麵不改色:“你好。”  梁山拍了拍腦袋:“怎麽一個人上這兒吃飯,越臨,哦不是,君上沒陪著你?”  楚寒今簡單道:“他忙。”  “嗨,他這個人!以前當兄弟時我就經常說他,一忙起來就把什麽都給忘了,自己穿衣吃飯能忘,現在,連妻子都能忘,還讓你一個人坐在這裏。真的不叫話,難怪以前就沒人喜歡他呢哈哈哈!”  而與他接應的那位華服男子,見到楚寒今,怔了一下,調頭走進了內室,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梁山抽開椅子,但並沒坐下,先問他:“要一起吃頓飯嗎?其實我早就想請你和君上吃飯了,這不是看君上忙,怕打擾他。我和君上十幾年的朋友,最清楚他忙起來什麽樣子。”  楚寒今道:“一起吃飯我倒是不介意,但我還有個朋友,得先問問他的意思。”  梁山點頭,依然諂笑著:“那我就等等,等你朋友回來。”  他似乎有些緊張,額頭不斷地留下汗珠,似乎想說什麽,忍不住用眼神看了楚寒今幾次,片刻後才挑起話題:  “我聽說……你身體不太好啊?”第50章 50  楚寒今:“誰說的?”  問完楚寒今就警惕了。他身體不好,顯然有另外一層意思,指他腹中的小孩兒。  本來這件事他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這人既然是故意來問,證明某些人正在揣測,指不定打算對他做些什麽。  梁山連忙道:“沒,我聽其他說的。說君上的妻子身體不適,一直養在院子裏,不然早就去繼承君後的位子了。我在想你若是哪裏不舒服,我作為君上的好兄弟,可以幫你找藥方拿藥,隻要能幫你,我義不容辭。”  這麽好心?  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楚寒今多看了他一眼。  越臨以前的對手要麽如白孤,赤縵,現在都位高權重,身份顯赫,唯獨這個人衣衫破爛,容貌潦倒,手還斷了一條,看著落魄無比。如此諂媚地找上他來,不見得有惡意,但顯然討好的意味大於關照的意味。  他湊近,楚寒今甚至聞到他衣料上長了蠹蟲的腐爛味道,臭味刺鼻,忍不住皺了眉頭:“我沒什麽病。”  梁山:“真沒病?我聽說……是懷胎了吧?”  楚寒今猛地一看他。  梁山連忙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並無他意,關心你身體罷了,說話太直,你別見怪啊別見怪!”  楚寒今厭煩道:“你走吧!”  可這梁山支支吾吾不肯走,還試圖往他身上靠近,猛地說了聲:“怎麽有蟲子——”說完便來抓楚寒今的手。  楚寒今沒成想這人如此冒失,掌中聚起真氣一掌拍下去,拍得他哎喲一聲摔倒,同時背後響起一聲咳嗽。  小九回來了。  他站在樓梯口,手中捧著油紙包好的酸角糕,圓潤的眼瞪了一眼梁山。  梁山直接爬了起來,渾身直哆嗦。  小九一步一步往這邊走,他哆嗦得越來越厲害,似乎害怕極了:“他就是你朋友?”  楚寒今:“對。”  他狠狠跺腳:“哎呀,這就糟了。”  小九小孩兒模樣,聲音稚嫩卻很冷淡,問:“你是誰?有你什麽事?你碰他幹什麽?”  梁山訕笑:“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像看見了一隻小飛蟲,一眨眼就不見了。多有冒犯多有冒犯,我先走了,再見!”  他說完繞開小九雞飛狗跳往樓下跑。  憑他看見小九時的畏懼程度,明顯認出了什麽,楚寒今忍不住又歎了聲氣。  風波恢複平靜,小九將酸角糕放在桌上,聲音變得溫軟可愛,和剛才的冷淡截然不同:“給你買回來了,你吃吧。”  說完,輕輕牽住他手腕,邊查看邊問:“他剛才碰到你了嗎?”  楚寒今:“沒有,怎麽了?”  小九一嗤:“他身上臭。”  楚寒今裝著糊塗:“你認識他?”  “滿城的人都認識他,總幹些齷蹉的勾當,賣沒錢的姑娘到青樓接客,倒賣假靈石,假靈丹,騙老人的錢,又是個地痞老賴,不認識他才奇怪呢。”  話裏可謂十分不屑。  甚至還偏過了臉,就差啐一口。  這麽討厭他,楚寒今偏故意道:“可我聽說他曾是君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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