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荒山野嶺種植這麽大一片花海,為什麽?”  楚寒今靜了一會兒。  越臨莫名笑了:“一般隻有為了取悅心儀的人,才會花天大力氣,在這種荒涼的野外搞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吧。”  楚寒今也頷首,但心裏波瀾不平。  恨碧之戰時他八九歲,那年夏天的夜晚,他在院子裏等母親議會歸來,帶他去看樹林中的螢火蟲,但他等啊等啊,等來的卻是父親的鐵令如山:遠山道所有老弱婦孺,和沒有結丹的人,星夜前往榮枯道避難。  至於已結丹的修士,堅守陣地,和魔道死戰。  他沒看見那一晚的螢火蟲,也再也沒見過父親和母親。  風再次吹拂,送來醉魚草的清香。  楚寒今側目看越臨,問:“你不知道這是誰種的?”  “不知道。”  越臨雙眼眯窄,似是感興趣,“怎麽?你知道?”  楚寒今嗤了聲:“我也不知道。”  “……”  所以這兩句對話的意義是什麽呢?  在花海旁站了一站,越臨道:“走咯,回去燉蘑菇湯。”  楚寒今看著他離去的高挑背影,不知為什麽,眼前似乎浮現出很多個在這個田壟間行走,鋤草,播種的身影。  而另一頭,楚寒今坐在橋梁上撐著下頜看他,偶爾站起來,上前去給他擦擦汗,喂點水。  他不太確定這段記憶是不是真的,但總覺得分外真實。  一路往回走,回到了墓穴外,越臨將今天的戰利品全倒出來。  蘑菇的種類不止一種,除了個頭圓圓的,還有撐開菌傘細細長長的,還有深紅色在竹林裏撿的竹蓀。  隨便打了隻野兔子。  清洗之後開始準備飯食。  楚寒今總覺得自己幹看著不太好,在旁邊沾了清水洗蘑菇,洗得手指尖滑膩膩的,觸感非常有意思。  估計要是個小孩兒,應該挺喜歡這麽玩兒。  小孩兒?  不知道自己肚子裏這個喜不喜歡。  之前做菜一直沒鹽,久不吃鹽會渾身乏力,不過越臨前兩天在懸崖附近逗留,發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屬於崖鹽。  沒多久,開始散發出蘑菇的香氣。  楚寒今是一個比較能挨餓的人,但懷了孕之後,偶爾覺得惡心什麽都不想吃,可偶爾也覺得好餓什麽都想吃。  聞到蘑菇湯時楚寒今胃裏便開始泛酸。  又餓了。  他又餓了。  楚寒今麵無表情,將鍋下的火加大了一些。  終於等到鍋裏煮成較為黏糊的湯時,香味撲鼻,蘑菇最特色的就是鮮,鮮美無比,舀在碗裏越臨先喝了一口:“我看看有沒有毒。”  “……”  楚寒今倒是不怕毒,一隻蘑菇的毒素他的內丹很快就能排出去。  不過既然懷了孕,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也就等了一會兒,越臨運行內丹先感知過了,道:“還好,”說完給他舀了一碗。  這是楚寒今親手挖的蘑菇!  喝下去時心情真的很好。  不過暗自心情不錯的時候又覺得,跟越臨在這深山老林裏待了一段時間,多少有些無聊,讓他莫名被越臨影響得輕浮一些了。  但蘑菇湯真的很鮮美。  他喝完第二碗後,見越臨垂頭看著他,似乎在觀察他到底有多能吃時,神色瞬間收斂了些,維持住了一直以來的端正:“我不吃了。”  越臨笑著:“再來一碗?”  楚寒今:“不來了。”  來了這人肯定笑他懷了寶寶,能吃。  不過越臨已經抄過他的碗,往裏加了一勺,道:“鍋裏還剩這麽多,不要浪費,多吃一點。”  在他的殷勤和客氣之下,楚寒今才端著碗,低頭小口小口喝湯。他眼睫幾乎垂下來,哪怕是在荒郊野外喝一碗剛從地裏挖出來的蘑菇湯,也喝得斯斯文文,幹淨優雅。  而且吧,又多少有點在意別人的看法,非要越臨客氣幾句才肯喝。  怎麽看,就怎麽可愛。  不過楚寒今喝了一小部分,又把碗放下了,垂頭看著腹部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同時用袖子擋住了臉。  果不其然,是孕吐又來了。  這麽一想,越臨有點不悅:“哪個畜生幹的?”  但每次他罵搞大楚寒今肚子這個混蛋時,楚寒今就會凶狠地瞪他一眼。  這凶狠一瞪幾個意思?  喜歡那個人,不願意讓他被罵?  越臨垂眼搖了搖頭,將切好的細條肉放到他跟前的碟子裏:“慢慢吃。下午我試試能不能把鐵煉出來。”  他有他的事情要幹,楚寒今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幹。  越臨鐵了心在這裏改造墓穴,弄成一個家,但楚寒今的目的跟他截然相反,他得找出一條離開這裏的路。  將蘑菇湯的最後一口喝完,楚寒今站起身道:“我出去轉轉。”  越臨:“幹什麽?”  “找路。”楚寒今的回答很幹脆。  “行,”越臨也沒多說,“各幹各的。”  楚寒今剛準備走的時候,腹部隱約泛起一陣惡心感。  又來了。  又來了……  他認命地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用袖子擋住了臉。  有時候隻是感覺惡心,想要嘔吐,並不代表真的能吐出什麽。  所以每次快要孕吐時,楚寒今都是屏息凝神,盡量將這陣嘔意克製下去。  他站在原地沒動,不再繼續往前走,越臨意識到什麽,走近看他的反應。  楚寒今清秀的眉峰輕輕皺起,因為身體不舒服又在極力隱忍,耳後又泛出一層殷紅之色。  他這麽漂亮矜貴的一個人,本來隻適合坐在高台上談經論道,可居然懷了孩子,因孕吐難受而露出這般被人欺負的樣子。  楚寒今心情挺複雜。  他算是知道懷孕有多辛苦了,尋常人懷孕,丈夫都疼著哄著,跟供奉寶貝似的。  要是有心意相通的人,陪他渡過這一段時間倒還算了,但確實有一個人,但他卻不認得,所以哪怕再辛苦也緘口沉默,絕對不會告訴他。  楚寒今稍微覺得有點可憐。  不過身旁,高大的影子半垂下頭,到了視線跟他平齊的位置:“很不舒服嗎?”  當然是很不舒服。  越臨眉峰跟隨著皺起,回想了一下:“怎麽樣才能緩解孕吐的不適?怎麽緩解……”  可以吃點酸的東西。  可這裏沒有,越臨記住了:“我下午出去找水果。”  還有什麽?  越臨靠近,深金的瞳看著他的眼睛:“我幫你揉揉?”  楚寒今這時候嘔的都有些疲憊了,眼尾泛出些生理性的淚水,眼尾微紅,眸子也變得潮濕,無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每吐一次,就能想起這個人欠下的債。  而剛看到楚寒今泛紅的眼尾時,越臨整個後背僵硬了一瞬間,接著,幾乎不可控製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抱抱你?”他聲音很輕,帶著詢問。  楚寒今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幫你揉揉。”越臨攬著他的肩,將人摟進了懷裏。  孕吐得厲害的話,確實會讓人疲憊,楚寒今腿都有些發軟,剛被他一摟就落到了他懷裏。  越臨的手沿著手腕摩挲,逐漸抵住了腹部,輕輕揉了揉:“好了好了,沒事了。”  而楚寒今落在他懷裏,發縷散發著清幽的香氣,雙手也力不能支扶他的肩,渾身散發著溫熱的香氣,像一朵剛綻開的花。  據說懷孕的人,身上會有一些特殊的味道。  而楚寒今的身上,就是那種成熟馥鬱的香氣,十分勾人。  楚寒今眼尾狹長的線條被牽著,紅的不可思議,半閉著眼,像海棠初睡,也像花蕊剛舒展,唇瓣微發白,真是好看得恰到好處。  越臨摟著他的腰,才發現隔著衣衫的綢緞,底下的腰也窄,摸索了片刻,依然沒有顯懷的痕跡。  這麽漂亮,換成越臨如果跟他在一起,也會想把他搞懷孕。  也就摟著他安撫的一瞬間,越臨腦子裏閃了一下。  懷孩子?  他腦子裏的記憶有種熟悉感,似乎曾經有狂熱的靈魂蘇醒過,把著他的肩膀,低沉又執著地質問過:要不要懷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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