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的當務之急就是把這身不適的衣服和鞋子換下來,清清爽爽地洗個澡。  現在太陽正烈,大約未時,正是太陽將水麵曬得正暖的時候。楚寒今走到他之前待的水池旁,背後越臨跟著,楚寒今沒忍住看了他一眼:“你幹什麽?”  越臨:“我身上也髒。”  一聽說他有要一起洗的意思,楚寒今就不樂意了,垂眼站了片刻道:“不然你先洗?”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彼此熟悉了一段時間後,越臨明顯能聽出他就是客氣客氣。他們正道的人非常講禮,禮嘛,就是屈己待他人,如果越臨真當真了,這小孕夫必然多少又有點委屈。  越臨好笑:“罷了罷了,還是你洗,我就清理清理身上的泥沙,不跟你搶。”說完,他將腿伸到泉水裏晃了晃,洗的幹幹淨淨後轉身,“那我走了。”  他走的這麽幹脆,楚寒今反而覺得有詐。  他目不轉睛直視越臨,確定他身影在山路盡頭消失,這才稍微放下心來,探指解開身上的衣帶。  他手指修長分明,指節很長,又白皙如玉石,寬衣解帶時頗有一種穠豔稠麗之美,美人解衣,衣衫從肩頭滑下來時,那片冷白的肌理也露在太陽光下。  楚寒今坐到靠岸的石壁,沾水打濕了烏發,微微闔攏雙眸。  這時,他聽到背後又傳來腳步聲,響起越臨的聲音:“小菩薩,你洗了麽?什麽,你已經脫衣服了啊?”  他好像很意外的樣子。  “……”  楚寒今冷冷地看著他。  越臨手裏拿著一串水果,說:“我方才在半路看到果實,想著你不是最近愛吃酸的,就給你送過來了。我還特意加快了腳步,想在你沐浴之前送了就走,沒想到你衣服已經脫了。”  隔了兩三步遠,楚寒今看見越臨在淺笑著解釋。  不說還好,越說越有刻意之嫌。  楚寒今呼吸了一下,聽到他又說:“我把水果放水裏,你自己拿,我先走了。”  又好像挺安分的樣子。  水果落水發出撲通一聲,隨波逐流,慢慢飄到了楚寒今跟前。果實顏色鮮亮,斷落處新鮮,聞起來有股酸酸甜甜的氣味。  楚寒今蔥白的手指捏起一顆,剛送到口中,背後又響起聲音:“小菩薩,我折了幾枝……”  楚寒今勃然大怒,直接將果實反手彈擲向聲音的來源。  “哎。”  越臨接過送到口中吮了果肉,唾出核,晃了晃手裏的花枝:“我看到幾簇好看的花,異香撲鼻,想著放到你沐浴的泉水裏,會不會變香一些。”  楚寒今怒道:“你怎麽又來了?”  “還這麽激動啊?”  越臨聲音隱隱帶著笑意:“我想著既然我剛才已經看見了,那現在無所謂,所以就來了。”  “……”  你可真會給自己找理由。  楚寒今氣得偏頭看他一眼,那漆黑烏秀的眉眼,薄霧中若隱若現的殷紅唇瓣,看起來極為漂亮。  楚寒今還在生氣當中,察覺到肩膀落下什麽東西。  “啪——”  “啪嗒,啪嗒,啪嗒——”  一,二,三……  越臨坐在他身側的土坡上,坐姿野腔無調,正將手裏的花瓣剝落下倆往他身上丟:“一片,兩片,三片……”  粉色的飽滿花瓣片刻間落滿了水池。  “……”  楚寒今氣得有點兒說不出來話了,抬頭,越臨半撐著身吊兒郎當側躺下,往水裏丟花,聲音隱隱帶著笑意:“小菩薩真的好漂亮。”  全世界這麽喜歡捉弄他的估計就這一個了。  越理會他,說不定這人捉弄得越來勁兒。楚寒今問心不愧,索性正了神色,低頭認認真真清洗身上的汙穢之處。  他這樣一個愛幹淨的人,身上並不髒,隻是他總覺得沐浴後更加輕快便利。於是泡在泉水中的同時,又將衣服上的汙穢洗掉。  揮手,將濕透的衣裳掛了上去,等著陽光浸透衣料的每一寸每一分。  越臨臥在山坡上,嘴裏咬了根草,被陽光照的微微眯了眯眼,望著遠處蒙了層薄光的山巒和綠葉叢林。  真是愜意的生活。  對比他生前經曆的血雨腥風來說,這樣優哉遊哉的日子甚符合他的心意。唯一的可惜就是好看的小仙君並不願意留下,總想著離開。  他還沒走,越臨已經開始感到寂寞了。  似乎從水裏泡了個夠,楚寒今站起來,信手將晾好的衣服召來,穿上後走出泉水的池岸。  越臨問他:“今晚吃什麽?”  語氣嫻熟得像成親多年的老夫老妻。  能夠用來挑選的就那麽幾樣,楚寒今乜斜他一眼:“隨便,有什麽吃什麽。”  這個回答也是標準的夫妻模板。  他倆一起往家裏走,沿途揪了些野菜,順手看到一隻野雞從窩裏飛出來,不僅將野雞捉了,還把窩裏的幾個蛋也撿了回去。  蒸了一碗蛋羹,蘸料是用熱油調理的野生小碎蔥,聞著又嫩又香,不過這是給楚寒今補身子的。越臨坐旁邊拔野雞毛,剖開衝洗之後,熟練地上了叉子烤。  但野雞肉營養好,肉比較勁道,又留了一半燉上午剩下的蘑菇。燉的時間要比較長,越臨幹脆用真火燒,差點把鍋燒炸了。  總之燉了一鍋美美的湯,湯鮮美,不過雞肉味道稍白一些,正好淋上給蛋羹煎的蘸水,就這麽吃晚飯。  吃完,楚寒今還準備到叢林裏遛彎兒,沒想到天邊又隱隱起了雷鳴。  這次楚寒今就沒那麽驚訝了,回到墓穴內,果不其然,外麵雷聲伴著閃電,轟隆隆響徹整座山林。  他跟越臨並肩而站立,閑聊這場風雨能有多大。  不過越臨突然想起:“我棚子裏有東西。”  是他搭建房屋構架之類的錘子斧頭,他剛製作出來。  現在雨這麽大,容易被衝刷到山底下,剛造出來就沒有了。  越臨給他的竹棚加了一個保護的靈罩,呈現出瑩潤的淡藍色,準備防護風雨。誰知道轉瞬之間,天空一道樹狀閃電狠狠劈落下來,“轟隆”一聲,直接將越臨的陣法強行擊碎——  這雷好像有目的似的,專朝著有靈氣的地方打?  越臨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走到雨中。  “你幹什麽?”楚寒今剛問出口。  他看見越臨掌中灌注了靈氣,放到雨水中,明顯在等待什麽。  不到片刻,天空落下一道雪白通亮的閃電。  狠狠劈在他手臂——  不止一道。  一道,兩道,三道。  開始集結,瘋狂朝著他整個人劈。  楚寒今錯愕:“你幹什麽?快把靈氣收起來!”  說完,他奔出墓穴握住越臨的手腕往回拽。觸到皮膚的溫度之高,簡直燙得掌心發痛,但楚寒今牽上他那一瞬間,越臨手裏的靈氣就停了。  天上雷電繼續轟鳴,但似乎感知不到靈氣,便不再朝著他打。  楚寒今沒忍住:“哪怕雷有古怪,你也不能以身犯險。”  越臨垂下眼睫,定定地舉著右手。他的右手已經被雷電燙得隱隱發黑,傷口下血肉模糊,但他並沒顯露出痛色,對楚寒今笑了一笑:“我沒事。”  “這還叫沒事?!”  楚寒今真有些生氣了。  越臨做事不能算莽撞,而是陰狠,哪怕對自己也十分狠厲痛快,簡直讓人覺得可怕。  越臨喃喃自語:“這地方真有問題啊……”  他說完,往回走到墓穴內,拿個東西包紮一下傷口。  不過他走來走去,轉來轉去,發現這鄙陋的墓穴除了一具棺材,幾塊墓碑,破爛的牆壁,竟然什麽都沒有。  “嘖。”他煩躁地皺了下眉。  角落裏,楚寒今寒氣森森地看了他半晌,道:“過來。”  語氣非常不悅。  越臨從小到大就沒幾個人敢這麽跟他說過話。不過他看了看楚寒今,人這會兒真生氣了,如漆的眉眼微垂,本來墓穴就冷,他站著的地方更冷了幾個度。  越臨笑了一笑,走近:“小菩薩有什麽指教嗎?”  說完,就看見楚寒今低頭,牽起衣襟撕了一塊平整的白布,冷冷道:“手。”  越臨伸出受傷的手。  楚寒今麵色雖然不快,手裏的動作卻很細致,一圈一圈纏繞包紮著越臨的傷口。見布料不夠,低頭將衣服又撕下平整的一塊。  他向來注重儀表整潔,現在為了給他包紮,衣裳也撕爛了,這讓越臨眯了眯眼,心情略有些複雜。  楚寒今還是冰霜一樣的臉色,道:“明天天亮了,我出去找些草藥回來敷你的傷口,其他時候不要亂動,更別沾水。”  越臨笑了聲:“好的,小菩薩。”  誰知平時無論他怎麽撩閑都無動於衷的楚寒今,此時抬眸橫了他一眼:“別叫我小菩薩。”  說完,一拂袖,坐回了棺材內,對他置之不理。  似乎在生氣。  要換成其他人做了這麽衝動的行為,楚寒今哪怕不讚成,也不會流露出什麽情緒。畢竟事不關己。  不過看到越臨這個樣子,他就是多少有些生氣。  楚寒今坐在棺材板上,半撐著頭,聽墓穴外的風風雨雨,一副閉目清心的樣子。  越臨垂眼看手掌的布料,絲質非常光滑,刺繡的紋路也精美,恐怕是楚寒今比較喜歡的一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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