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機會的話,打掃一下墓穴。”  “……”  這個破爛的墓能收拾出什麽花呢?  不要浪費時間——  楚寒今想了想,又沒說出口,輕輕嗤了一聲繼續吞咽鹿肉。  不過越臨已經規劃起來了,他指尖輕輕點著下頜,道:“這邊的牆壁剝落太嚴重,要用泥巴來修飾。那邊的牆直接垮掉了,實在不行就種點花和樹,再把墓穴內打掃一下。補門的需要看木材,這山裏多的是鬆木和檀木……”  他聲音突然頓了一下。  鬆木和檀木。  上午他發現的那些被砍的樹,也幾乎是鬆木和檀木。  這兩種樹材質緊密,質地堅硬,散發著清心養神的淡淡香氣,經常被王侯貴族用來建造房屋,用作支撐整間房屋構建的棟梁。  越臨話說到一半沒說了,哪怕楚寒今一直滿臉不感興趣,也將目光轉向了他。  越臨微笑:“沒事,就是這兩種樹不太好砍,鬆木又內涵油脂,一般得在水中浸泡數年才能使用,取材比較麻煩。”  他不想說發現有人的事。  如果有其他人定居,證明這地方有出路,那他的小仙君豈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多沒意思。越臨心下思索,垂眸撚去了指尖的灰塵,裝作若無其事。  楚寒今也在想別的事情。  如果越臨堅持要在這破山裏住一輩子。  那對不起,孩子他得帶走了。  在遠山道讀書識字,求仙問道,肯定比在這山裏當野人好。  越臨咬掉鹿腿上最後一塊肉,將骨頭收起扔到不遠處,滿臉深沉:“該幹正事了。”  楚寒今:“嗯?”  “這裏喝水的杯子都沒有,煮湯的鍋也沒有,天天吃烤肉吃得膩味,我得弄點器皿。”  他說完在林子裏逛來逛去,找到一塊質地堅硬的石頭,大概合抱那麽大,敲擊時發出“登登”的聲音,證明質地十分堅固。  他說:“把它打磨成杯子。”  “……”  楚寒今麵無表情垂眼看了一會兒。  越臨掌間升起靈氣,伴隨著嗡嗡之聲,堅固的石頭被削落成片分崩離析。他手法非常穩也非常狠,石頭很快改頭換麵變成了一個圓柱體,隻有中間是實心的。  他換了手勢改用手指挖,那手指簡直比玄鐵還堅硬,跟挖沙子似的,不費吹灰之力將石頭挖成了空心狀態。  遞給楚寒今,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雖然有個杯子的形狀,但看起來非常粗糙,內壁凹凸不平。  楚寒今瞥了一眼,探指注靈削薄石碑的內壁,主要以打磨為主,半晌總算把石頭弄出了杯子的形狀。  除了杯子,還得造口鍋。越臨弄得十分認真,將半塊山那麽大的石頭劈開,從中間挖出據他說“材質最好”的一部分,弄成了一個圓球形狀,再用手指挖開。  但能用歸能用,但杯子用來接水時卻喝到一嘴的沙。越臨捏著杯沿仿佛思考片刻,道:“還得上釉。”  “……”  楚寒今驚訝地看著他在土中勘測成分,半晌後找出了幾堆色澤不一的泥沙,按照不同比例混在一起,灌注真氣渾燒,直到燒成流動的類似熔岩的液體。  整個一下午,越臨在燒瓷器,楚寒今便拂了拂白衣坐旁邊的土坡上看他。  太陽漸漸落下來。  楚寒今望著日頭,將烤肉的火堆捅得衰弱了一些,走到河邊。越臨半蹲在地,猛地從水裏夾出幾件物事,回頭見了楚寒今笑道:“杯子燒成,你一會兒可以接水喝。”  “……”  雙眉微舒,似笑非笑,顯然有點兒自得。  楚寒今心裏暗暗想了一下,越臨很有天賦,光看他自己琢磨出燒釉和燒瓷的比例與溫度,就能猜到他煉丹和鑄劍絕對是一把好手。  不過今天忙一下午,就為給他燒一隻方便喝水的杯子。  讓楚寒今心口稍微有些溫暖。  越臨半低頭拎著水杯過來,吊兒郎當往他手裏一放:“我還在上麵花了花紋,知道你素好清雅,這隻好看的送你。”  上麵畫了草叢間生的一支幽蘭,筆法縱橫遒勁,有幾分瀟灑清舉之意。  “怎麽樣?”越臨先邀功請賞了。  楚寒今點了點頭,發現他手裏還有兩隻杯子,一隻較大,一隻較小,越臨晃了晃大的:“這是我的,跟你配套。”  再晃了晃小的那隻:“這是你孩子的,雖然現在還沒出生,但也給他準備起來,免得到時候吃醋。”  楚寒今:“……”  他抿了一下唇,轉頭望墓穴的山腰上走,丟下句:“肉烤好了,回來吃晚飯。”  他倆一起回到墓穴,烤好的肉用小火溫著,沒有糊,也沒有變涼。  楚寒今剛吃下一小塊,聽到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第一反應又是夜煞來了,但按理說現在還不算太陽落山,正準備站起身時,越臨嫻熟地製止了他。  “沒事兒,就是要下雨了。”  “下雨這麽大動靜?”聽得天雷滾滾,好像有人要渡劫一般。  “這地方下有地極和陣法,極致招陰,一到下雨天打雷閃電都聚集在這個地方,好幾年前把我墳頭的樹都劈斷了。”  這麽厲害……  說的應該是楚寒今最近出入時頻繁看到的一隻木樁。  楚寒今還想著就是下雨,也沒什麽,沒想到剛把飯吃完,意識到鞋子有些濕潤。雨水太大,沿著台階往墓穴裏灌,已經匯成了深度不低的積水。  “……”楚寒今要受不了了,“怎麽還漏水啊?”  越臨顯然並不在意:“這還漏到最深的時候。”  他說的最深,楚寒今在半夜總算見識到了,把墓穴內淹了一大半,草葉和沙土被浸泡得漂浮起來,他跟越臨沒地方可以去,隻好到位置稍微高一層的棺材上坐著。  楚寒今望了望這漆黑的墓穴。  好淒涼。  這都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越臨倒是挺適應的,正在數牆角爬過了幾隻死耗子。他渾身殺氣太重,生物看到他後都調頭就跑。  墓穴外電閃雷鳴,楚寒今輕輕捂了捂腹部,也不知道有沒有驚擾到小孩兒,反正他現在心口有些堵悶。  在遠山道的時候也不算嬌生慣養,但至少衣食無憂,沒想到淪落到了這個荒郊野嶺,坐在墳墓裏聽雨聲。  越臨看了會兒地形:“可以睡覺了,今晚雨勢不算特別大,不會漫過棺材。”  ……這誰還睡得著啊?  一陣一陣的炸雷打響,時不時映亮這座森冷的墓穴。  越臨:“今晚又要來個睡前故事嗎?”  楚寒今:“不用。”  太血腥了,根本不適合小孩子聽。  越臨來回走了一會兒,撿起一枚樹葉擦拭幹淨,道;“那我給你吹首曲子。”  他動作嫻熟,這句話卻讓楚寒今腦子裏炸了一下。前不久越臨才告訴他,他曾經為了哄自己睡覺學過曲子。  越臨已經開始吹了,邊打了個補丁:“我躺了幾十年,很多東西都忘了,吹的不好聽你別怪我。”  說完,調子從他口中流瀉出來,比較歡快,仿佛鳥兒在叢林間唱歌,正是那曲江南調,雜花生樹。  越臨垂下,自己吹奏,一會兒見楚寒今牢牢地盯著自己,停下了樹葉:“怎麽了?”  “……”  楚寒今搖頭:“沒什麽?”  原來越臨學這些曲子的動機,還真是哄自己睡覺,他沒有騙人。  在這座深山老林的墓穴裏,隻有他倆能彼此陪伴。  吹奏完畢,越臨說:“睡吧,這墓穴看來不能長住了,明天得找個地勢較好的地方搭房子。”  雨一直下,夾雜著陰風陣陣。讓身體的溫度變得很低,加上墓穴內潮濕的環境,楚寒今坐回棺材裏時,輕輕地打了個噴嚏。  越臨“嗯?”了一聲,在他身旁坐下,問:“染了風寒了?”  也不是。  就是風吹著有點兒冷。  楚寒今想著幹脆把墓穴中的雨水全騰挪出去,找個空地將火燒著,不過雨會一直下,又打濕柴火,那豈不是一夜都不用睡覺了。  越臨想了一會兒,在牆壁內挖出一個凹陷,再堆入柴火點燃,道:“這樣應該就沒那麽冷了。”  不過他剛說完,墳墓的內壁轟隆一聲,竟然就這麽塌了!  塌了!  楚寒今:“……”  越臨:“……”  對視一眼。  可能是天意不讓烤火。  越臨笑了一聲:“隻能咱倆互相取暖了。”  聽到這輕浮的言辭楚寒今就知道沒好事兒,果然剛躺進棺材,越臨就挺熟練地一探手,將他摟在懷裏,手掌輕輕托著他的後腦,道:“可以睡了。”  微微燥熱的氣息拂過耳畔。  楚寒今:“你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還好,”越臨麵不改色,“都是為了孩子,大人可以著涼,但孩子不行,你說對不對?”  他聲音帶了點輕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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