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人呢!要是一窩蜂衝上來,自己會被揍死吧!陳詞遠遠站在一邊的走廊上,監督拉爾帶人清點,順便確定屋子裏的其它人不會惹出麻煩。他手中握著把槍,食指放鬆地勾在扳機處,槍口下垂。親眼見過方才發生的事情,沒人會懷疑如果有誰膽敢造次,少年會抬起槍口,直接賞過來一顆子彈。唔,然而陳詞和傅天河都知道,槍裏沒有子彈。半個小時後,拉爾過來,向陳詞匯報清點結果。“一共七十三顆機械核心對吧。”陳詞隻挑了重點。拉爾點頭,繼續道:“您救了我們,為了表示感謝,我願意給您四十顆機械核心,恩人別嫌棄,隻希望您能繼續保護我們回去。”這個拉爾蠻上道的,比火柴棒最初承諾的一半兒還多出幾顆。陳詞點頭,他轉過身,腳步在屋簷下頓了一頓,最終邁步踏入雨中。雨已經下得很大了,幾乎瞬間就將他渾身淋濕。他來到中央的矮棚處,對莫姆道:“你呢?打算用什麽來買下你的命?”縱然很不情願,莫姆也真切地意識到,可能自己全營地加起來都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莫姆劇烈地喘息兩下,紅著眼道:“我願意把機械核心全都給你,隻要你幫我把他們全都殺掉!”此話一出,傅天河忍不住用刀刃刮了刮莫姆下巴:“全都殺掉,你把我倆當什麽人呢?”陳詞當然不會答應,他隻不過想再多撈一筆,弄出人命什麽的,還是算了。陳詞也不多跟莫姆掰扯,直接對警惕圍在一旁的其他人高聲道:“四十個機械核心,換你們領頭的命。”莫姆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不甘的怒音。陳詞根本沒理他,他平靜地望著其他人,短暫的沉默後,一個青年看了莫姆一眼,前往倉庫。從樣貌上看像是莫姆的兄弟。五分鍾後,那人抱著一口箱子過來,放在陳詞麵前。“這是四十顆機械核心,希望你信守承諾。”陳詞隻是看了眼,精神力已經自動為他數出機械核心的數量,不多不少,剛好四十。“放在這裏吧,等人全都走光,我會放開他。”青年咬了下牙,最終沒說什麽,回到了原處。莫姆從拉爾那邊搬回來的東西可不少,如今拉爾營地的眾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不太方便一次性全都帶回去。拉爾也知道不可能全都要,能夠挽回絕大多數損失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畢竟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作為其他營地的首領,他大概會被莫姆扔去海裏喂魚。陳詞:“好了嗎?”拉爾點頭,他已經專門收拾出了四十顆機械核心,道:“希望恩人能跟隨我們一起回去,營地雨下的這麽大,您渾身都濕透了,最好烤烤火取暖,省得生病。”“不必。”陳詞拒絕了他的提議,“去把你們的人都解開吧,現在就拿著東西走,兩個小時之後我們會離開這裏,到時候這些人會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就不關我事了。”陳詞估算過兩個營地之間的距離,步行大概需要四個小時,提前兩個小時出發,莫姆的人就無法在他們到達之前追上。被陳詞拒絕,拉爾也沒強求,隻道:“敢問恩人名諱?”陳詞:“九月。”拉爾誠懇道:“我拉爾還有營地裏的所有人,都會記得九爺和另一位大哥今天的恩情。”突然變成了大哥,傅天河嘴角抽動一下,最後還是繃住了。拉爾回去房間,很快,其餘人三三兩兩地走出來,他們身上大多帶有傷痕,看向陳詞的眼神寫滿崇拜和敬佩。拾荒者們背上原本就屬於他們的財物,在拉爾的帶領下,啟程前往營地。火柴棒在隊伍的末尾遲疑,她想再和陳詞傅天河說上兩句話,表達由衷的感激之情。卻又怕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被盯上,至少不能被莫姆知道,是她把人引過來的。隔著雨幕,她遠遠地對上陳詞視線。陳詞對她搖了搖頭。火柴棒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平靜下來。恩人應該也知道她心懷感激吧,既然恩人已經拿到了應得的報酬,自己就不要再多惹麻煩了。火柴棒回過頭,她加快腳步,跟上隊伍的步伐,漸漸消失在了陳詞與傅天河的視線中。陳詞自顧自的在營地裏閑逛。無數目光匯聚在他身上,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動手。少年徑直進了糧倉,拿了水和快速食品,又搬了鍋爐去到傅天河所在的篷子。眾目睽睽之下,他盤腿坐在地上,淡定地生火煮飯。第68章 陳詞先是燒了一小鍋熱水,等燒到稍微有些燙的程度,就把鍋撤下來。他們淋了雨,渾身都濕透,又待在外麵,風一吹還是蠻冷的。陳詞喝了兩口,溫熱的水流經食道落入胃裏,驅散著寒意。之後他把小鍋遞給傅天河。傅天河閑著的另一隻手端起鍋,刀仍然牢牢架在莫姆脖子上。幹了這麽一遭,怪緊張的,他也不住口渴,自然而然地喝了一口。卻在嘴唇觸碰到小鍋邊沿時,渾身猛一顫抖。傅天河完全沒注意陳詞剛才喝的哪個地方,現在他知道了。殘留的omega信息素被雙唇捕獲,清甜香氣直衝鼻腔,迅速帶起渾身的顫栗,激起所有沉睡的本能反應。這是就連抑製劑和遮蓋劑都無法控製的情況,琥珀木香在這一刻迅速釋放出來,呼應著、渴望著omega的靠近。傅天河腦子裏一片空白,拿著刀的手都在發抖,鋒利的刀刃在莫姆的脖頸劃上劃下,割出細小的血痕。莫姆敏銳察覺到了傅天河的不穩,抓住時機就要反抗,卻聽得陳詞道:“別動。”霎時間渾身關節都僵硬得無法轉動,莫姆就連手指頭都無法動彈,更別提回身將傅天河製服了。莫姆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竟會控製不了身體,甚至感覺有一萬座山壓在肩頭,讓他動彈不得呼吸都變得困難。難道這兩個人掌握著什麽巫術?!陳詞不知道傅天河怎麽了。難道水燒的太燙了嗎?他才喝過,感覺還好啊。alpha的整張臉都紅起來,就連耳朵尖都像被燙過,那隻黑色眼瞳裏掙紮著許多他看不懂的複雜東西,似暗流湧動。陳詞:?陳詞的坦然和無辜讓傅天河燒得更燙,不隻臉頰,真正的熱度藏匿在身體中,他甚至都能感覺血液在血管中奔流,湧向讓他頭皮發麻的地方。傅天河想起兩人共眠的幾個日夜,他們並肩躺在並不寬敞的帳篷裏,睡袋之間隔著禮貌的距離,月明星稀,海天遼闊,周圍寂靜的隻有彼此呼吸聲響。九月麵朝他或背對他睡著,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就連防咬合頸環都無法壓製,引領他墜入無邊夢境。旅店走廊上隻穿睡衣敲響他房門,發梢還濕著,水落在從寬大圓形衣領裏露出的肩膀上,無聲滑落。亦或是在摩托車的後座上,雙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身體貼住他後背。不過那時傅天河什麽也沒想,他隻覺麵前的風在擁抱他,身後的少年也在抱他。信息素激烈的衝撞,隻是喝水的間接捕獲,就引起如此劇烈的反應,傅天河不知道對alpha來說,是不是同所有omega都會這樣。如果,如果他碰到的不是鍋沿,而是換成……傅天河整個人無比僵硬,他根本控製不住腦海裏逐漸滑坡的思想,同時也清楚意識到——他,可恥的起了反應。陳詞的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傅天河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陳詞看向alpha手中的鍋,才意識到他剛剛喝了哪個地方。陳詞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白紙,他在白塔的課程就包括詳盡至極的生理課,懂的可能比傅天河還多。他不動聲色地向下瞥了一眼。陳詞:……………………陳詞默默地將鍋從傅天河手中接過來,防止他再抓不住摔了,麵對尷尬情形,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琥珀木香蔓延在雨中,幸好其餘所有人都是beta,聞不到這濃鬱的信息素味道。陳詞屏住呼吸,他是最頂級的omega,對alpha信息素有一定抗性不錯,但也不想冒可能被勾起情動的風險。更別說在長久的相處中,他已然不知不覺習慣了傅天河身上的味道。陳詞重新蹲在地上,低頭煮飯,給傅天河緩過來的時間。傅天河花了十幾分鍾才冷靜下來。他強定心神,才意識到手裏的刀一直在莫姆脖子上刮擦,已經弄的上麵血跡斑斑。傅天河趕緊把手拿的遠一些。期間莫姆一聲不吭,任憑狀態極不穩定的傅天河劫持,原因很簡單,陳詞的精神力一直壓在他身上,他動彈不得。傅天河悄悄低頭,確定已經恢複正常,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了。九月應該不知情吧,可能以為他被水燙到了?陳詞表現得越坦然,傅天河的罪孽感就越深重。少年對他托付的信任和隻能仰望的優秀程度,都讓傅天河覺得自己的心思是一種玷汙。另一邊,陳詞飯都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