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相府的?”白澤有些驚訝。


    紫竹點頭:“那是相爺嶽丈家的莊子。”


    文成縣是沐相和孫氏的老家,孫氏父親孫員外是當地有名的豪紳。孫家祖上做過大官,後來雖然沒後人再□□名,但孫家人善於經營,到孫員外這一代已經良田千傾。孫員外也曾苦讀過,奈何屢試不中,隻得將讀書作為愛好。孫家在文成縣是大戶,卻從未為富不仁,相反,孫員外樂善好施,興辦私塾,當初的沐相就是在孫員外這裏拿了盤纏才能進京趕考。


    “哦?那相府的人常去嗎?”


    “我到相府之後,相府的人就沒再去過,不過我聽說,以前二姑娘沒生病的時候,常跟我們大姑娘一起去避暑,後來二姑娘病了,大姑娘也就沒再去了,畢竟,嶽丈老爺是二姑娘的親外公,她都病了,我們大姑娘也沒再去。”


    紫竹依著沐靜佳的吩咐,刻意將病字說得重了些。


    果然,白澤聽到病字,毫不掩飾地擰了擰眉:“二姑娘的病到底是怎麽得的?”


    “我不是家生子,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說二姑娘從小就體弱多病的,但從前的精神總還是挺好的,就是十三歲那年落了水,差點都熬不過去。唉,也是紅顏薄命,二姑娘那麽美的人,怎麽偏生就得了那種病!”紫竹一臉的惋惜,卻偷偷瞄著白澤的神情。


    白澤麵沉如水,沒有說話。


    紫竹原想著他會繼續順著自己的話刨根問底,誰曾想就沒了下文。


    她本是個膽小的,若是平常她定是打了退堂鼓,可她想著沐靜佳在孫氏麵前不顧一切的救命之情,決定舍命報一報這恩情。


    “白將軍,您是救國救民的大英雄,有些話本不是我的該說的,可我覺得要是不說,實在是不應當。”一旦開了頭,往後接著說便順了許多,“咱們家的二姑娘,雖然美得跟天仙似的,可她……她是個石女!”


    此言一出,紫竹便看到白澤臉色立變,霎時就露出了殺氣。


    她腿一軟,不自覺地就跪了下去。


    隻是那麽一個眼神,就比她在孫氏正院被三堂會審還要可怕十分!


    方才還巧舌如簧的她,幾乎立即就要招認是沐靜佳教她說的了。


    “孫丫頭,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些什麽?誰讓你跑進來的?”霍連山聽到下人的通傳,從後院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白澤這個表情他見到過無數次,可那都是在戰場上。


    每一個被白澤這樣盯上的人,最後都是身首異處,死無全屍。


    紫竹到底是他的同鄉,見她惹怒了白澤,隻好硬著頭皮出來打岔。


    “將軍,她就是個長舌婦,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我沒有胡說,”紫竹抖抖索索地繼續說道,“石女的事我是聽說的,我不確定,反正,二姑娘她……她都這麽大了,還沒來葵水呢!”


    “不讓你說,你還說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攆出去啊?”霍連山提著拳頭就嚇唬她。


    紫竹將話說完,這會兒也知道害怕了,急忙低著頭,“我沒胡說八道,我……我就是聽府裏人說的,不過葵水這事應當是真的,石女……我覺得可能是假的吧?”


    這句話倒不是沐靜佳教的,而是紫竹知道的實情。


    沐縈之葵水未至的事她們關係好的丫鬟間偷偷議論過,石女則是沐靜佳要她一定轉告給霍連山的。


    “這些話,我不希望從你的口中再說出來第二次。”白澤緩緩道。


    他的語氣並不算重,可落在紫竹的耳朵裏,頓時嚇得她心驚膽戰。


    “是我太多嘴了,將軍恕罪,以後再不敢說的。”


    霍連山見白澤是動了怒,在一旁小聲道:“將軍,她們這些小婦人就愛議是非,見人家大姑娘長得美,就給人家編排出許多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她這一回吧。”


    “她是相府送過來的,說是給你,你帶下去吧。”


    “送……送給我?”霍連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可白澤不願多言,霍連山無法,隻得先帶著紫竹離開。


    一出院門,霍連山便揪著紫竹問:“什麽叫把你送給我?”


    紫竹驚魂未定,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問我什麽?”


    “我問你來這裏幹什麽?”霍連山沒好氣的說。


    “幹什麽?他們知道你在花園裏調戲我,就把我送給你。”紫竹漸漸緩過勁來,又變成一個嬌橫的模樣,“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唄?”


    霍連山一看她的眼神,就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既然相府把你放出來,要不我給你些銀子,你回老家去吧。”


    “回不了,相爺把我送過來的時候,可沒給我賣身契。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回相府就是被打死!”這話是實話,孫氏巴不得把她打死兩回。如今她的生路,就隻有霍連山這一條了。


    “有這麽嚴重嗎?”


    紫竹歎了口氣。


    霍連山是個糙漢,哪裏懂得後宅的事情。丫鬟們別說勾引外男,便是想多跟公子說句話,那也是沒命的事。


    “連山哥哥,你要是肯要我的身子,我就好好伺候你,你要是不肯要,我給你當丫鬟洗衣服洗腳都行!”


    “大白天的又說這些事,我看你真該被打死!”霍連山梗著脖子罵她一句,徑直就進了屋子。


    紫竹不死心的追上去,“當初村裏那麽多人喜歡我,難道你就不想跟我睡?”


    “去去去,你想留就留,就別來我這屋,那旁邊屋子空著,你自己住吧。”


    見霍連山鬆了口,紫竹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她口口聲聲叫霍連山要了她,其實她心裏也在敲邊鼓。


    正高興著,霍連山悠悠道:“對了,你往後要想住在這裏,千萬別在將軍麵前說他夫人的壞話。”


    紫竹下意識地脫口問道:“為什麽?”


    “將軍想了他的夫人很多年,那是他擺在心尖尖上的人,你現在還活著,那是將軍給了我一點薄麵,但你要有下一回,我可保不住你了。”


    這話一出,紫竹隻覺得脖子上涼幽幽的,霎時又回想起白澤那可怕的眼神,冷不定地打個寒戰。


    “不了,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下一次天王老子叫我說我也不說了!”


    ☆、15.第 15 章


    正如沐縈之所料,沐相並沒有過問沐靜佳被送到莊子的事。


    畢竟對沐相而言,等將來他需要用沐靜佳與別人聯姻的時候,再把沐靜佳喊回來也是一樣的。


    在此之前,這個庶女住在哪裏,對沐相來說沒有分別。


    孫氏的為人沐相心裏有數,沐靜佳去莊子清淨清淨也好,省得鬧得家宅不寧。


    那日花園裏的熱鬧,隨著沐靜佳和紫竹的離開,漸漸平靜了下來。便是一塊巨石砸入水中,哪怕水花再大,片刻之間水麵也會恢複平靜。


    隻是巨石已落,水麵看似平靜,水麵之下依舊是暗流湧動。


    各人心中都有譜兒:紫竹是被送出去了,看似一步登天,可賣身契還捏在孫氏手裏。沐靜佳就不必說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居然被送到莊子上去了。院裏的其餘丫鬟,被查出錯處的一律發賣,沒出錯的也攆去做粗重活了。


    沐縈之在相府中素來是沒人敢欺負的,蓋因有沐相寵著、孫氏護著,然而單論她這個人,都覺得她病怏怏的,應該是個軟弱的,但那一日在正院裏的一番處置,讓眾人都對這個病怏怏的嫡女刮目相看。沐縈之那一番連消帶打,竟是將沐靜佳和底下的丫鬟一起處置得一幹二淨。


    不過這些事對沐縈之來說隻是小事而已,並未放在心上,此刻她發愁的,唯有手上那一張燙金帖子。


    “姑娘,既是禮部請您過去看看,您隻管去看就是了,不會惹什麽風言風語的。”夏嵐見她發了許久的呆,忍不住出了聲。


    沐縈之隻是抿唇,未置可否。


    這張帖子是禮部的人一早遞進來的。


    上麵說將軍府已經整飭完畢,正在裝飾布置,新擺了一批家具進去,想請沐縈之今日下午去新建的將軍府看看。


    光去看看其實也沒什麽,可禮部來的人說,他們這一趟也去隔壁給白澤送了帖子,下午一起過去看看,屆時工部和禮部的人都在,有什麽要求跟他們說了,好立即去辦。


    雖是已經賜婚,但一想到要跟白澤同去將軍府,心中終究有些忐忑。


    一起去算是怎麽回事?


    見了麵是隻當尋常還是視為一家?若是對寢室裏的臥具不滿,又該如何說?難不成直言,白將軍我覺得這床榻不好?


    想著想著,沐縈之心中就湧起一股惱意,直罵禮部的人做事不依禮製。


    聖旨下了又如何?沒成親便是就沒成親。


    “姑娘,徐媽媽剛遣人送了一身衣裳和頭麵過來。”冬雪和秋雨一人捧著一個托盤從外麵進來,“徐媽媽說,這都是夫人給姑娘選好的,叫姑娘下午去將軍府的時候就穿這一身。”


    沐縈之看看托盤上的錦繡衣裳,又看看丫鬟們個個臉上的笑意,無奈的歎口氣。


    總歸是避不過的。


    沐縈之站起身,看了看衣裳,又看看了看首飾。孫氏的眼光極好,送過來的是一件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那錦衣上的海棠花格外生動,沐縈之捧起來一看,那海棠花的葉子,竟然是用翠羽裝飾的。


    翠羽極為珍貴,一隻翠鳥身上,統共就隻有這麽一片,便是宮中的貴人,也很難得有翠羽衣。


    “這樣的衣裳穿出去,實在太招搖了些,收起來吧,把我那件素雪絹的衣裳拿出來。”


    “那一件?會不會太素了些?”


    沐縈之想了想,禦賜將軍府對白澤來說是件大喜事,她若穿身太素淨的衣裳去,的確是不好。


    便道:“前幾日不還新做了身粉色的裙子麽?把那件取來。”


    “那這些首飾姑娘用嗎?”冬雪上前問道。


    沐縈之粗略掃了一眼,揀出來一支粉色珍珠圓簪,“這個倒不錯,今日拿這個簪發吧。”


    春晴見她如此隨意,遲疑片刻,終是說道:“終究是賜婚後第一次見白將軍,是不是還是穿戴得隆重些?”


    並不是第一次見了。


    沐縈之忽而想起那日在沐相書房前的相遇,微微歎口氣。


    春晴以為自己的話惹她不悅,忙低了頭,夏嵐見狀,便笑道:“姑娘這麽美的人,隆重不隆重的也沒什麽分別,白將軍見了姑娘,估計隻盯著咱姑娘這張出塵脫俗的臉了,哪還會留意姑娘穿得隆重還是不隆重。”


    “說的就是。”冬雪也在旁附和起來。


    沐縈之回過神,冷冷道:“看我是平日裏太縱著你們了,竟取笑到主子身上了。”


    “哪裏是取笑了,我這是說實話。”


    “對對,是實話!”丫鬟們一起笑起來。


    屋裏正說得熱鬧的時候,一個婆子走到了門口,恭恭敬敬地喊了聲:“二姑娘。”


    眾人回過頭一看,發現這婆子平常都是在前院做管事的。


    春晴便站了出來:“劉媽媽怎麽到姑娘屋裏來了。”


    “是相爺吩咐我來的,上回姑娘要相爺找的人,已經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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