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緣分這種事情,誰也看不透,說不清楚。


    “起身吧,今日是泰安郡主的生辰禮,倒是不必如此多禮。”秦燁開口道,見宋氏腹部隆起,稍有些不便,命夏直去攙扶,眾人見了,暗道這太孫殿下果真是對薛家親厚。


    宋氏連忙道謝,蓁姐兒雖才七歲,可她看著這秦燁,便帶了幾分看未來女婿的態度,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宋氏隻覺是個孝順有禮的好孩子,容貌才華樣樣拿得出手,愈發喜歡,親自將其迎入了上座。


    “泰安生辰,皇祖父也賜下不少賀禮,命我一同帶來,不知泰安可會喜歡?”秦燁身著一身月白色直裰,坐在上首的黃花梨鏤花靠椅上,右手隨意拿起擺在一側的高幾上,輕輕轉動著拇指上的龍紋玉扳指,扳指的玉色不是瑩潤溫軟的白,而是帶著冷冷的玻璃剔透之感。


    周圍的夫人小姐以三位王妃和宋氏、薛令蓁為首,按照等級高低,分坐在兩側,就算最近的一個座位,距離秦燁也不甚親近,秦燁坐在其上,筆直的身影上似乎顯得多了些孤高和冷淡。


    夏直這廂聞言也上前跟薛令蓁行了禮,從身後跟著的一行內侍手中拿出一份禮單交給了薛令蓁,笑道:“這些便是聖上、太子妃娘娘和殿下選出給郡主的賀禮。”


    眾人也不由好奇地隨著薛令蓁的視線,望向那些內侍手中漆盤所托著的三十多個錦盒。誰人不知,這聖上寬待郡主,尤其是在開國之地、泰安郡主的封地燕陽愈發興旺後,更是榮寵。最實在的表現,就是賞賜的東西越來越多,這幾年內,各地進貢來的珍寶,竟約有半數落入了泰安郡主囊中,實在是讓一眾的宗室貴女揪緊了帕子。


    當今聖上賞賜人可是頗少,對爵位更是吝嗇,但凡是沒有功勳又犯過些小過錯的或者家中女兒乃是庶出的宗室,並無獲封郡主之位的。當然,曾經的康怡郡主不算。便是東宮太子所出之女,也隻能稱上一句煙郡主,而並無封號和食邑。這般一對比,自然更不是滋味兒了。


    康王妃等幾個王妃也是心酸,轉而想起宮裏可還有兩個皇帝的親生女兒,一個太子的親生女兒,這親生的皇家公主、郡主反比不上個外姓郡主來得受寵,心裏能好受?她心裏才覺得舒服了些。自己還是隔一層的兒媳呢。


    薛令蓁對於此卻是習以為常,待看到最後的一個錦盒與其他有些不同時,她與秦燁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便知這就是秦燁特地準備的生辰禮。


    看到薛令蓁做了個“謝謝”的口型,無聲地道了謝,秦燁緩緩勾了勾唇角。


    “多謝聖上厚愛。多謝太子妃娘娘厚愛。”薛令蓁轉身麵向皇宮的方向,盈盈行了一禮,這才起身命雪槿帶著人將這些賞賜送入庫房。


    夏直笑著用手緩住了薛令蓁的動作,這才又從身側的太監手中拿過了一卷明黃的聖旨來,道:“郡主先不急,聖上還有旨意呢。”


    薛令蓁心神一凜,下意識地望向了秦燁,隻見其也因聖旨而站起身來,含笑望著自己,料定並非壞事,才行禮接旨。


    夏直緩緩打開聖旨,略帶些尖細的聲音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陳國公薛林之三女,泰安郡主神授四德,生知百行。懷祥瑞而生世,福惠一方,以興國運,今賜加封食邑三百戶,欽此。”


    康王妃幾人身形微顫,緩緩吐出一口涼氣。泰安郡主她這封地本就破了四千戶,若再加上三百戶,比之一個郡王爺也是不差的,更何況燕陽位置特殊,如今因是被祥瑞庇佑,愈發昌盛,經濟頗為發達。


    夏直眼裏掠過絲笑意,卻是暗知為何會如此,不由得同情地望了眼康王妃,好好的一個女子,一家子不省心的。


    今朝以來,公主食邑之地才不過千戶,當初聖上給泰安郡主賜下燕陽為其食邑封地,當初燕陽隻是小城,隻千戶,又念在她乃是祥瑞的份上,禮部等官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不說其逾規了。因著薛令蓁這祥瑞的名聲越來越大,倒是有不少人遷居此處,如今燕陽這幾年昌盛興旺,更已突破了四千戶。


    她這一富貴,反比幾個王爺日子舒服了。幾個宗室皇親看得眼熱,暗地裏早向禮部報知這泰安郡主封地逾矩,當收回燕陽一地,重新擇選合乎規矩的封地才是。隻不過禮部的人不想得罪了祥瑞、觸了黴運,便一直無人上奏。


    今日本就是祥瑞生辰,今早晨燕陽又傳來了消息,說是發現了一處金礦,聖上大喜,覺得頗為喜慶。誰知康王府中的庶長子被他人攛掇的,趁著皇上考問幾位皇孫學問的時候,將此事捅了出來,言語中還頗有頂撞,這康王庶長子在宮裏本就不討喜,當即便被聖上訓斥一頓,讓康王領了回家中教養,再不比來上書房聽課了,可算丟了大臉了。看來這子女當真還是要用心教的,如此坑了父母豈不是受了冤枉罪。


    聖上一生氣,直接給泰安郡主加封了三百戶,念及康王到底是親生兒子,這三百戶就從暗地裏跟風的其他幾個旁係皇親手裏邊減扣,又給康王招了一頓仇恨。想必這位康王妃出門早,還不知此事。


    “臣女謝旨隆恩。”誰也不會跟自己的富貴過不去,薛令蓁行禮領旨後,喜盈盈地收下了聖旨,與那些交給了身後的雪槿,拿回房中,與她那份冊封郡主的聖旨一同供好。


    “恭喜郡主了。”夏直笑道,忙不迭地送上一連串的好話兒,薛令蓁不禁笑彎了眼。


    林氏和薛令萍身份是其中最為低的,隻能跪在了最後麵,可饒是如此,林氏平生頭一次隨著接了聖旨,還見識了太孫一麵,激動得麵上微紅,她悄悄拉了拉身側一個夫人,討好地問道:“這如今泰安郡主的食邑已是多少戶?”大概也就是與公主一般了吧。她想著。


    那位夫人低聲說道:“約有四千五百多戶了,堂堂一個國公爺也才四千戶,這泰安郡主,怕是京城裏的幾位受寵的公主王爺也比不得她富貴!”


    林氏氣都粗喘了幾分,都是老國公爺的兒子,長房富貴逼人,這二房就貧窮如平民,這一下子,她更加堅定女兒不能低嫁的意思。


    秦燁不便在女眷處多待,送完禮後不久,便帶著一行內侍去了前院,剛出院不久,秦燁含笑的麵容霎那間陰沉下來,轉著手上的扳指,不由淺淺露出一絲諷笑。


    “殿下,都查明白了,是三皇孫聽禮部的趙大人提了一嘴郡主封地的事情,才暗地裏教唆的五皇孫。”夏直肅然回道。


    秦燁輕輕拂去衣袖上隨著微風飄來的一點兒飛塵,冷淡地說道:“我這個二弟,被李氏和父親寵得大事做不成,倒很有幾分算計人的心思。你過一些時間,就去將此事說給二皇叔聽,也要讓二皇叔莫要冤打了五堂弟。”


    夏直應了聲是,緩緩退了出去。秦燁想起明日的好消息,心裏的鬱氣散出了些。


    薛令蓁坐回了位子上,眾人又上來恭賀她,薛令蓁應付了好一陣,還好有蘇瑤和薛令芳上前來幫了幫她,蘇瑤捏了捏她的小嫩臉,道:“今日蓁妹妹是發了財了,定是手氣旺得很,等一會兒我叫了羅四娘她們投壺,你可要幫我大殺四方,莫要手下留情。”


    那羅四娘帶著小妹妹羅六娘聞聲走近,隻嗤笑:“贏了,也是郡主贏了我,與你何幹?”


    羅六娘年方八歲,圓圓胖胖的一個小姑娘,手裏還端著一小杯甜水,看起來還比薛令蓁矮了一點兒,如今已經被選為秦煙的另一伴讀。入宮讀書一事,薛令蓁雖貴為郡主,卻也是外姓女子,因此也是以伴讀之名入宮,隻是這身份到底不一般。薛令蓁想著日後的小夥伴,對羅六娘嫣然一笑。


    羅六娘馬上紅了臉,不小心一下子將手裏裝著甜水的小瓷杯給捏碎了,皺巴著一張小臉,仰頭對羅四娘道:“阿姐,我又做錯事了。”羅四娘麵上多了幾分尷尬,不好意思道:“還請郡主見諒。我這小妹生來力氣大了些,又自幼隨著父親習武,所以……不過她投壺射箭可是一級準!”


    古代女大力士啊!薛令蓁眼裏帶了幾分驚奇,伸手摸了摸羅六娘的小軟胳膊,哪裏來得這麽大力氣?


    羅六娘卻是一下子握住了薛令蓁的手,直接將薛令蓁拉了過來,小聲道:“郡主,你別怕,我想跟你做朋友,我力氣大了些,但不打人的。”


    小姑娘憨憨的可愛,薛令蓁聞言也笑道:“嗯,做朋友。”


    而對麵,蘇瑤和薛令芳以及羅四娘幾個小姐已經找好了投壺的道具,擺好了場地,躍躍欲試。薛令蓁看了眼那邊的夫人席,果然蘇夫人已經在瞪著蘇瑤了。一想起蘇瑤那臭手氣,薛令蓁撫了撫額,還是上前幫了忙。


    ……


    康王妃逗留了許久,才從陳國公府回到了自家王府,在門口一一與兩個妯娌道別,麵上帶著微醺的酒意,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自己房中。


    正在院子裏,康王妃身側的丫鬟眼見認出了那從王爺書房出去的不正是太孫殿下身邊的人夏公公,連忙對康王妃道:“王妃,您瞧,那是不是太孫殿下身邊的夏公公?”


    夏直可不是無事登門的個性。康王妃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忙讓丫鬟去打聽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才得知,是府上的側妃所生的庶長子惹了聖上不喜,從此被逐出了上書房。


    康王妃起身去了書房,隻見那庶長子被打得屁股滲血,一旁的側妃梨花帶雨,哭暈在了侍女的身側,康王看到康王妃,哼的一聲,將手裏的戒尺扔在一旁,對哭得厲害的庶長子道:“本王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蠢貨,送上門去讓人利用!給我回去關三個月禁閉!”他指了指側妃:“你也給本王滾回去!”


    側妃麵色慘白,急忙帶著兒子回了院子,書房內一時間隻餘下看戲心裏痛快的康王妃和康王。


    康王細細將事情一說,問道:“這下子把秦燁得罪了,可要如何?”這下子,便是康王妃也動了怒,不過此時還不是發火的時候,康王妃笑了笑:“此事是因泰安郡主而起,自然也隻能從她那裏消去了。明日郡主入宮,妾身總還算與薛家有幾分薄情麵,去與她說明此事原委,泰安郡主善解人意,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至於日後,王爺可不能再眼紅郡主的封地,並且要好好教訓一下那挑撥之人,這樣才能消了太孫的氣兒,夏直過來的意義便在於此。”


    康王眼神一亮,讚賞地望了眼康王妃。這父皇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挑出來的正妃到底不同。側妃生出來的兒子那般蠢鈍,還是看王妃所生嫡子會有些不同。當年父皇不也是因嫡出的身份而高看太子一頭,自己若有個嫡子,在父皇麵前也多些麵子。康王一想,隻覺是茅塞頓開,溫柔地拉住了康王妃的手,道:“你莫要動怒了,回去收拾下,我今晚去正院。”


    康王妃一愣,眼裏迸發出喜色,嬌羞地應下。以往她替康王解決了多少次麻煩,哪裏有這般的待遇?泰安郡主的福氣果真不一般,自己剛與她親近些,王爺就願意踏足正院,多來幾回,自己也能生下子女了。


    康王妃一回到院子,就將屋裏的送子觀音挪了出去,命人出去尋了畫師畫了一張薛令蓁容貌圖掛在了屋內。


    第69章


    京城這邊的天氣,到了冬天,一向冷得快,而且是那種幹冷,即使是個晴天,若是起風了,寒風嗖嗖地刮著,就像是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好在如今剛剛入冬不久,還殘餘著一點點秋季的餘暖。


    雪棠穿著夾層的碧色襖子,手裏揣著個黃銅手爐,看著院落裏的下人們來來回回地抬著東西進進出出,一連聲的“小心、小心”從她櫻桃小口裏吐出,顯得整個流霞院熱鬧十分。


    薛令蓁一早就被自家乳母從暖和和的被窩裏挖了出來,穿衣梳妝。方乳母在一旁收拾著東西,口裏念叨著“姐兒入宮之後受欺負怎麽辦?”


    薛令蓁歎了口氣,她這個郡主也不是白吃飯的啊!


    屋內,雪桐看著正在穿戴收拾的薛令蓁,眼圈微紅,嘟囔道:“郡主,我還是舍不得你,要不我同舅太太說,也隨您入宮去。”她從昌國公府回來住了幾日,她算得上聰明,從小就對藥理這方麵頗為感興趣,跟著雲氏學了幾個月,頗有長進,薛令蓁可舍不得浪費了她的天賦,再者雪桐會做藥膳,也可幫著雲氏調理身體。


    薛令蓁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擔心,我身邊還有雪槿和雪鬆呢,你留在舅母身邊才最合適,日後還要讓你幫我大忙呢,好好教導那些新來的小丫頭,看著咱們聘請來的大夫仔細教導她們,你可是大用呢!我不放心舅母,有你在她身邊,我才覺得安心。”


    雪桐想到了雲氏,這才點了點頭。雪鬆一邊拿著一個較大的檀木盒子,將妝台上薛令蓁較為常用和喜歡的首飾仔細裝入其中,一邊又對薛令蓁笑道:“郡主可別哄她了,明明比郡主還要大上幾歲,結果就要幼稚得多。您啊,還是快仔細想想還有什麽東西忘帶了。”


    這廂雪棠見時辰到了,也從廚房裏將薛令蓁的早膳拿來布置了,一碗碧粳粥添了些白糖,薛令蓁配著些特製的醬菜,正吃得津津有味,聞言,放下了粥碗,細細一想:“都是收拾到了箱子裏,應該是沒了。”


    方乳母道:“準備齊全了才好呢。宮裏不比家中,郡主身份高,下人們自然會伺候用心,可不如家裏人來得體貼。”剛說完,方乳母打量一下今日薛令蓁的打扮,鵝黃綾緞短襖,上麵繡了纏枝紅梅,領子邊兒滾了一圈的白狐絨毛,脖子裏絲毫吹不進去風。短襖略短些,露出下邊的天水碧蝴蝶落花下裙。光可鑒人的黑亮長發沒挽成發髻,用發繩束起了小辮子,簪了兩支泛著淺粉的珍珠紅玉珠花釵子。小姑娘眉目如畫,年紀小,這身打扮格外顯得她嬌美俏麗。隻是好看是好看的,可沒什麽氣勢。


    方乳母與薛令蓁商量道:“郡主不如再添些首飾,這到底有些素淡了,免得被人輕視了。”


    薛令蓁不愛繁重首飾,隻覺這樣剛剛好,戴多了直嫌腦袋沉重,不依道:“方媽媽,您別慌了手腳,戴的多了,沒準兒反會被人認為太過慎重了。自自然然的就好。我身份地位在這,又不是虛的,也沒人敢輕視啊。”


    方乳母才道:“還是郡主想得明白,我主要就是怕郡主吃虧,都說宮門深似海,郡主是我奶大的,哪裏能不惦記慌忙呢?”


    饒是方氏放棄了,還是挑了一條珊瑚珠隔赤金花蕊手鏈給了薛令蓁。


    用罷了早膳,宋氏遣了人讓接她去了正堂,瞧了她的打扮,心中十分自豪,對一旁的方乳母讚道:“這身好看,不說滿京城了,便是整個大齊,誰家的女兒能有蓁姐兒這般出挑的?卻是我貪心了,聖上能留你在家過完七歲生辰已是好了,我還想著讓你回家過完個年才好呢。”


    薛令蓁安慰道:“我隻是在宮裏邊長住,若是思家了,同貴妃娘娘說一聲還是可以回家幾天,而且二姐姐的出閣之日我也是可以回來的。”


    宋氏點點頭,拉著薛令蓁的手細細道:“昨日夏公公來了一趟,知我與你姐姐擔心你,說了許多,我也安心不少。上次見的煙郡主和那位羅六姑娘都是好孩子,七公主聽說是個柔順膽小的,而這六公主你最好遠著些。”


    薛令蓁聽得疑惑,“我何時同六公主有了瓜葛?”


    宋氏提起,又氣起了魏家:“魏家先是衝著煙郡主的伴讀去的,可吳太子妃不理他們,另選了羅六姑娘。魏家便把目光放到了六公主身上。六公主生母出身低微,這魏大姑娘這樣的出身做了她伴讀也能抬高她的身份地位,可偏偏如今魏家不成事了,你又打了魏家的臉麵,有人沒弄清楚事情,就直接以為是你容不下魏家,逼走了他們,六公主八成也是如此想的。”


    這個真是一口大鍋砸到頭上。薛令蓁氣鼓鼓的,魏家臨走了還留下這麽一件惡心事,誰先欺負誰的啊!


    薛令蓁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來招惹我,便相安無事。但若她先挑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說話間,門外門房來通稟道宮裏派了人來接,雪槿他們已經將東西裝好了,薛令蓁收拾一番,便同宋氏告辭,帶著雪槿、雪鬆二人出門。


    待她身影出了門了,薛令芳才緩緩從簾子後走出,雙眼微微泛著眼淚。


    馬車旁,隻見夏直笑嗬嗬地站在一旁,身後跟著侍衛與宮人,上前給薛令蓁行了禮。


    “你不用服侍燁哥哥嗎?怎是你來接的我?”薛令蓁上了馬車,隔著簾子問著夏直。


    夏直道:“今兒日您入宮長住,殿下可是歡喜,命奴才過來接您,免得有不長眼的衝撞了您。”


    薛令蓁心頭微暖,想起了那個六公主,問道:“夏公公,你可知六公主的伴讀選的是哪家的小姐?”


    夏直神色一頓,道:“是郭大人的獨女雲羅縣君。郭大人乃是皇上當年的伴讀,後來早亡,其妻不過幾年也去世了,隻餘下一女,得聖上憐惜,封了個縣君的名號,如今年歲大了,其姑母郭嬪向聖上求了個恩典,選入宮中為六公主的伴讀。”


    薛令蓁了悟。這世道,喪母之女,喪父之女,或是父母雙亡的,名聲都不好聽。便是當年的吳太子妃,因生母早逝,無人教養,有克親之嫌,所以親事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而吳太子妃好歹出身吳家,可這郭家,薛令蓁倒是聽過,嫡支子嗣不豐,郭大人死後,嫡支便絕了嗣,隻得從族裏過繼個嗣子,嗣子也是個早亡的,前年剛傳出了喪報,薛家還派了人去吊唁。這雲羅縣君名聲就更不好了,又沒個撐腰的,將來親事艱難。若能被選入宮中為伴讀,隨著公主在宮中教養幾年,日後名聲也會好聽些。


    “六公主同意了?”薛令蓁挑眉,雲羅縣君除了個縣君之名,再無其他,六公主如何甘心。


    夏直笑了:“郭嬪娘娘乃是六公主生母的主位,也是六公主的養母。”


    薛令蓁緩緩點點頭:“原來如此。”


    ……


    “郡主,這就是昌德宮了,您小時候也在這見過了聖上和娘娘,可還記得?”一到了昌德宮中,吳貴妃身前的掌事宮女裕秀迎了出來,對薛令蓁行了宮禮,言語間自帶三分的親切。


    怎麽不記得?就是那一回入宮,差點讓李氏的女兒給摔了。薛令蓁心中暗道,卻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記得了,不過瞧著有些熟悉是真的。”


    昌德宮中,吳貴妃身側坐著個有些圓潤的小姑娘,便是了羅六娘羅潤昕。


    “見過貴妃娘娘。”薛令蓁剛行了禮,那羅潤昕便小跑來,對吳貴妃道:“貴妃娘娘,我同蓁妹妹坐在一起好嗎?”


    吳貴妃柔聲道:“當然可以。你們本就是該親近些的,日後都要在一處讀書。”


    羅六娘是家裏小女兒,因生來頗有些力氣,得了當老將軍的祖父喜愛,自幼隨著他學武,對於琴棋書畫、女紅刺繡一概不擅長,這回羅老太爺跟著妻子出去遊玩,才將這個小孫女還給了其父母,羅夫人一見女兒滿口刀劍,怎麽也掰不回來,心痛難耐,聽說宮裏新選的女夫子品行端正、才華出眾,而泰安郡主更是謝三娘的弟子,畫技獨絕,羅夫人心一狠,直接托了閨中的好友吳太子妃,將女兒塞進了宮裏。


    羅六娘沮喪著臉,拉著薛令蓁抱怨羅夫人的嚴厲,一邊偷偷從荷包裏取出了牛肉幹分給了薛令蓁。


    “這是我四姐偷偷給我的,趙記肉鋪裏的肉幹味道一絕!”


    薛令蓁半信半疑,待嚐過後,眼睛止不住發亮,顧慮著吳貴妃尚在此,小聲問羅六娘要了店鋪的地址。


    吳貴妃這些年宮殿裏很少有這樣活潑的小姑娘過來,眉眼裏帶了些笑意,讓裕秀拿了些樣式好看,味道香甜的糕點來給兩個小饞蟲填了填肚子。


    不多時,秦煙、七公主和那位雲羅縣君也陸陸續續到了昌德宮,幾個一起讀書的小姑娘來了次正式會麵。七公主的伴讀仍舊是她自己以前的兩個姑娘,三人玩得好,卻不太容易親近人,隻拿著好奇的目光看著其餘幾人。雲羅縣君郭宜冉卻是出乎薛令蓁的意料了。她生得柔婉秀麗,笑容溫柔,見之可親,見薛令蓁望來,便含笑點了點頭。


    薛令蓁不禁感慨,若非雙親去世,無所依靠,也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嬌女兒了。


    坐在上座的吳貴妃麵上有些難看,其餘的小姑娘都到了,唯獨六公主不來。先前因著雲羅縣君一事,六公主跟郭嬪鬧了脾氣,氣得郭嬪直接連另一個侍讀都沒給她選。如今這一舉動,很難讓吳貴妃不覺得這六公主是為了讓郭宜冉難堪,心頭對不識大體的六公主更增了一份不喜。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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