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時間裏,宋皇後都盡量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省的自己一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身為皇後,最大的職責無非是侍奉皇帝、太後,養育皇嗣,還有管理後妃和宮人。


    皇後雖有兩個婆婆,但一個在宮外,另一個很好伺候,所以婆媳問題並不會占據她的很多時間。


    至於裴清殊,他還是和剛登基時一樣,幾乎每天都在皇後這裏用早膳。夫妻之間不說琴瑟和鳴,但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隻要兩人都能保持現狀,皇後就不用費太多心思在夫妻關係上麵。


    皇後的小兒子康哥兒才兩歲,按理說在尋常人家,母親肯定要忙個不停。可康兒是皇子,身邊總有一堆宮人圍著,飲食起居根本不用皇後怎麽操心。


    所以皇後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目前都放在了打理後宮上麵。


    除了安排一些日常事宜之外,最近一段時間裏,皇後對後宮裏的新人,從大理國千裏迢迢來到大齊的敏妃頗為照顧。


    她怕敏妃吃不慣中原的食物,就讓人尋了兩個大理的大廚,專門為敏妃做家鄉菜。


    她怕敏妃初來乍到,對後宮感到陌生,就帶著敏妃一個一個地給她介紹後宮裏的人和事。


    不過,敏妃的性格,和皇後差了十萬八千裏。盡管說皇後已經非常照顧敏妃了,可敏妃打心眼裏,並不是很喜歡宋氏這個皇後。


    第70章


    景陽宮裏,敏妃拿起筷子又放下, 怏怏地說道:“天天吃這些菜, 本宮都吃膩了, 宮裏的禦膳房就這麽點兒本事嗎?”


    宮女莉香小心翼翼地說道:“敏妃娘娘, 這是皇後娘娘特意讓人給您開設的小廚房,可比禦膳房裏的飯菜精細許多呢……”


    “精細什麽啊,說是大理菜,做的味道可比我們那兒差遠了。”敏妃毫不領情地說道:“而且我們大理又不是什麽荒郊僻野,中原人吃什麽,我們也會吃好嗎?傳令下去,把那兩個所謂的大理廚子給本宮換了, 本宮要吃宮裏的禦廚做的飯菜!”


    莉香為難地說道:“可是娘娘, 那可是皇後娘娘特意為您安排的……”


    “那本宮明天就去找皇後說。”敏妃滿臉不高興地拿起筷子, “就再吃這最後一頓……”


    敏妃說完,夾了一塊肉放在嘴裏。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連忙吐了出來:“這肉有毒!”


    盡管敏妃反應很快, 可是由於她已經咀嚼過了, 還是中了放在飯菜裏的毒。


    不過幸運的是,由於敏妃發現得早,傳太醫傳得及時,最終並沒有因此而殞命,隻是腹痛難忍,變得十分虛弱而已。


    為她試菜的那個宮女, 則是很快就暴斃身亡。


    裴清殊和宋皇後聞訊之後,立馬就趕到了景陽宮。


    不僅僅是他們,傅太後、裕貴妃、謝嘉妃、魏僖嬪、孟宜嬪等等……後宮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最近身體不適的鍾嫻妃之外,全都來了。


    敏妃當著所有人的麵,含著眼淚問宋氏:“皇後娘娘……臣妾和您無冤無仇,您為什麽要下毒害我?”


    皇後眉頭一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辯解,就聽裴清殊不假思索地說道:“宛洛,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不要扯到皇後身上。”


    “皇上!”敏妃氣得都要哭了,“臣妾都這個樣子了,您還替皇後說話!不是她能是誰呀?臣妾宮裏的吃食,可都是她讓人安排的……”


    裴清殊頗為頭疼地說:“你入宮時日尚淺,宮裏的許多事情你都不懂。況且不管怎麽說,自你入宮以來,皇後對你多有照拂,你不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說她。”


    敏妃張口似乎還要再說什麽,卻聽裴清殊打斷她說:“你身子還很虛弱,好好休息一下吧。這件事情,朕會讓人查清楚的。”


    裴清殊說著,便讓所有人都退到了外間去,隻留太醫和敏妃的宮女在旁守著。


    往外走的時候,宋皇後走在裴清殊身邊,低聲說道:“皇上,臣妾真的沒有……”


    裴清殊抬手製止她說:“昭屏,你無需多言,朕相信你。”


    自打兩人成親以來,宋氏就一直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王妃、好皇後。


    裴清殊相信皇後的人品,她絕對不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皇後心裏既委屈又感動,難得地紅了眼圈兒,感激地點了點頭。


    在寬大的衣擺下麵,裴清殊輕輕地捏了捏皇後的手,示意她安心。


    在大廳裏按照尊卑位份一一坐好之後,裴清殊對一旁的傅太後說道:“母後,這件事情,既然牽扯到皇後,就不方便讓皇後來查,隻能麻煩您了。”


    傅太後點點頭,看了眼皇後,再看向裴清殊:“放心,母後一定盡力,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裴清殊頷首道:“雖說此事發生在後宮,不過敏妃是大理國公主,事涉兩國邦交。必要的時候,刑部和鴻臚寺也有可能渉入其中。”


    見傅太後點頭答應,裴清殊便轉過頭對諸後妃說道:“時候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都不要到處亂說話,否則朕必定嚴懲,都記住了嗎?”


    眾妃齊聲稱是,依言退了出去。


    不過裴清殊也知道,他這麽說頂多能讓她們不會公然議論,在私底下,她們肯定還是要跟走得比較近的人說起此事的。


    事已至此,隻能盡快查明真相。


    敏妃中毒一案查案的關鍵,自然就在敏妃宮裏的宮人,還有那兩個大理的廚子上麵。


    因為傅太後和裴清殊一樣,打一開始就相信皇後,所以她審查的重點,還是放在敏妃的宮人上麵。


    除了景陽宮的宮人出了問題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外人混入了景陽宮。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敏妃宮人的口供都至關重要。


    可讓傅太後失望的是,不管她怎麽審,就是審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直到敏妃的貼身宮女莉香,看似不經意地說起:“事發當天,奴婢的確沒見到任何生人進景陽宮。不過那天晚上,給娘娘做菜的木師傅突然拉了肚子,換了馮師傅來掌勺……”


    聽到這裏,傅太後便不得不將審案的重點,放在那個馮師傅身上了。


    那馮師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看著老實巴交,沒想到口風卻挺緊。


    不管傅太後怎麽審,他都打死了不肯承認自己給敏妃下過毒。


    沒辦法,傅太後隻能將他關進刑部大牢,大刑伺候。


    可最終那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口供,卻並不能讓裴清殊和傅太後滿意。


    因為在重刑之下,馮師傅雖然承認了自己下毒一事,可他口中的幕後主使,卻是皇後!


    裴清殊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皇後會下毒毒害妃嬪的。


    裴清殊清楚得很,她是個再寬容大度不過的性子,有時候因為怕別人說她嫉妒,不容人,甚至對人好得過分了一些。


    就連對皇後看起來威脅最大的裕貴妃、嫻妃,皇後都不曾出過手,她又怎麽可能糊塗到冒著破壞兩國邦交的風險,用這麽愚蠢的手段去毒害敏妃呢?


    裴清殊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有人布了局,不僅要毒死敏妃,還想借機扳倒皇後,將後宮裏鬧得一團亂,甚至破壞大齊和大理國的關係!


    在囑咐過傅太後,讓她繼續調查馮師傅的出身和背景之後,裴清殊傳來了公孫明,想聽聽他的意見。


    公孫明道:“臣對後宮之事知之不詳,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皇上有什麽想法嗎?”


    “朕隻能確信一點,此事絕非表麵上的那樣,是皇後所為。”裴清殊眉頭微皺,“這種一石二鳥的手段,朕總覺得熟悉得很,很像……很像過去全貴妃的手法!”


    全貴妃三個字提醒了公孫明:“有沒有可能是全貴妃以前留在後宮的人,現在為裴欽辰他們所用了?”


    “有這個可能。”裴清殊突然覺得很不安全,“朕登基之後,已經在後宮裏篩查過好幾遍了,怎麽還是有這種事情發生……?!”


    公孫明聲音極低地說道:“皇上,事已至此,咱們要不要把北夏安插在大齊的細作一鍋端了,查個水落石出?這樣太上皇知道裴欽辰的真麵目之後,也不會再對他心慈手軟了。”


    “可我們之前的計劃,可是將計就計,迷惑匈奴人,再在將來的交戰中利用他們呢……如果這麽早就暴露的話,他們隻會送來新的細作,到時候再想挖出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公孫明點點頭:“這倒也是。如果現在就抓人的話,可以說是前功盡棄了……可皇上和諸位娘娘的安危,也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大問題啊!”


    “這樣吧。回頭朕讓人傳虎子過來,讓他安排下去,給妃以上的後妃都安排一個影衛。有什麽事情的話,就算留不下證據,朕心裏也能有個數。”


    安排一個影衛聽起來很容易,可事實上影衛是非常珍貴的。


    雖說為裴清殊培養人手的璿璣堂已經成立許多年了,但影衛不同於一般的死士,他們不僅要忠心耿耿,還得武功高強。其間還有人不斷地死去、受傷……


    所以這些年下來,能常年為裴清殊所用的影衛,不超過十個人。


    影衛顧名思義,就是像影子一樣的存在,隻能依照主人的吩咐行事。除了在性命攸關的生死關頭,他們都是不會出現的,自然也不能作為人證存在。


    但最起碼,他們能夠給裴清殊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公孫明點點頭:“那朝中有內奸的事情,要不要告訴虎子?還有阿煦……”


    裴清殊堅定地搖了搖頭:“阿明,說句誅心的話……雖然虎子和阿煦都是朕的兄弟,但朕還是最信任你。此事牽連甚廣,除了你和朕二人之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曉。”


    公孫明正色說道:“多謝皇上的信任,臣明白了!”


    “還有敏妃中毒一案,依朕看,用常規的法子,怕是很難查出真相了。你試試看,動用璿璣堂的人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


    大齊和遼國聯姻的日子,就在不久之後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敏妃的事情必須查個清楚,不然以後還有誰敢和大齊結親?


    不過……裴清殊也不會就甘於一直處於這麽被動的地位。


    “如果實在查不到線索的話,我們還可以製造一些線索。總之,最終查出來的凶手,絕對不能是皇後。阿明,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第71章


    公孫明和裴清殊之間,向來有一種無形的默契。裴清殊一說, 都不用詳細解釋, 公孫明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見過公孫明, 又吩咐了趙虎去辦影衛的事情之後, 裴清殊起身離開乾元殿,前往長華殿。


    這個時辰,長華殿裏的孩子們正在練習各種才藝。有人學彈琴,有人學畫畫,裴清殊的長子裴敬坤,學的是書法。


    敬坤的年紀還很小,正在剛剛學寫字的階段。對他來說, 學書法就同學寫字、學認字沒多大區別, 基礎是非常薄弱的。


    不過裴清殊站在門口悄悄地看了一會兒, 他發現敬坤寫得非常認真,十分入神。那份專注的模樣,讓他想起十幾年前,他的啟蒙老師, 也就是敬坤的外公宋堯, 正是這樣認認真真地教裴清殊寫字……


    裴清殊的心裏,一下子便暖和了許多。


    “冬兒。”他叫了聲敬坤的乳名,踏步而入。


    敬坤聞言連忙放下筆,同一旁的師傅還有伴讀們一起,向裴清殊行禮。


    “都平身吧。”


    裴清殊走過去,看了看敬坤的字, 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能寫成這樣已經非常難得了。


    裴清殊從小勤於練字,年少時便已以一手好字聞名於京城。


    在裴清殊尚未定親的那段時間裏,京城中不知有多少未婚少女,都盼著能得到裴清殊的墨寶。


    在裴清殊被冊為太子之後,他的字更是千金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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