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呆滯,顯然還沒醒過神來。


    吟光難得尷尬地別開眼:都怪近日元氣調補不過來,一時被她愛撫的太舒服,獸性被激發,就沒忍住就變成了人形……


    他揚起臉,一雙魅惑江山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三千青絲如瀑滑下,遮擋著他赤|裸的身軀,極盡撩人。


    江羨魚抖著唇:“你、你……”


    吟光眼波流轉,薄唇輕啟,吐出好聽的男聲:“恩人受驚了,我並無惡意。”


    他坐起身,黑發雪肌,美的觸目驚心。


    但是——


    “……能不能,穿上衣服?”江羨魚艱難道。


    此情此景,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上個世界的朗邪,一個是喜歡裸睡,一個幹脆裸奔……


    她扶額,辣眼睛,這幾個世界越來越玄幻了。


    吟光深深看了她一眼,直看的她縮了縮肩膀,這才輕彈手指,一襲白衣從天而降披在他身上。


    他眼角微挑,似誘似羞:“恩人。”


    不過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卻極盡曖昧。


    江羨魚驀地想起自己方才還與他共浴,麵色紅白變幻,終是沒忍住,把手裏的布巾丟到了他臉上:“登徒子!”


    她起身欲去,袖角被人扯住輕輕一拉,整個人便倒在榻上與他纏在一處。


    他俯身靠近,漆黑的發絲垂落下來,如一汪幽泉,清涼動人。


    “別走。”他將下巴埋進她頸窩兒裏,好似仍是狐狸一樣,眯起眼蹭了蹭。


    江羨魚被他蹭的渾身發抖,雖知道他沒有惡意,可他那條雪白蓬鬆的狐狸尾巴就在一邊搖啊搖,難免叫人心裏發毛。


    “……你既能化作人形,想必身上已無大礙,為何遲遲不肯離開?”她低聲問。


    吟光搖晃的尾巴頓了頓,方才答她:“不舍恩人。恩人舉步維艱,何不隨我離去?”


    “人妖殊途。”江羨魚眼皮顫了顫。


    吟光莫名委屈,起身默默脫衣,驚的江羨魚聲音都在發顫:“你、你做什麽——”


    “看。”


    他扒開半邊衣裳,露出肌肉豐彈的左邊胸膛,在她閃爍的目光中,給她看那一方符文的烙印。


    “這是……”江羨魚坐起身,“道符。”


    她心尖一顫。


    吟光眼眸漸深,牽住她指尖觸碰自己的傷口,輕聲道:“臭道士傷的,很痛呢……”


    江羨魚渾身麻了一下,為他那幽怨的聲音:這狐狸精莫不是在跟她撒嬌?!


    她抬眸看去,見他兩隻雪粉的耳朵耷拉下來,隱在墨發中隻露出個尖尖,看起來真是委屈的緊。


    情知他是個狐狸精,可江羨魚的心還是沒忍住,軟了下來。


    手不由自主伸過去揉了揉他的發:“沒事了。”


    他溫順的蹭了蹭她的手心,眼眸眯起來,仿佛極為享受。


    入夜,他一如既往化作狐狸往她床上跳,卻被趕了下來。


    江羨魚義正言辭:“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還未和離,你縱是個狐狸精也得與我保持距離才好……”


    “意思是,等你和離了我才能上床?”狐狸站在她床邊,兩隻前爪扒拉著被子不放,眼神幽怨。


    江羨魚同他拉扯半天,哭笑不得,最終彎下腰把他抱了起來,放在了門外。


    拉好門栓,便聽他用爪子撓門的聲音,好似極為不甘。


    江羨魚輕咳兩聲:“你若敢闖進來,我再不理你。”


    此言一出,方才消停。


    她複回床上,輾轉反側,方才成眠。


    早上睜開眼,隻覺被窩裏熱烘烘像塞了隻暖爐,她心道不好,掀開來看,果然那白狐狸又縮在她身邊睡的正香甜。


    她忍耐的看著他良久,到底沒動手把他弄醒,反倒自己起了身梳洗去了。


    被窩裏拱出一隻尖尖的小鼻子,若動物也有表情的話,那鼻子下的小嘴,必定是在竊笑。


    轉眼到了月末,江羨魚如今身子大好,倒是狐狸精日漸懶怠。


    這一日,江羨魚又迎來了意料之外的訪客:


    來者是一貴婦,不過四旬年紀,兩鬢已有霜色,縱使保養精細,也難掩麵上倦色。唯有那滿頭珠翠,華服錦衣,方能顯示出她身份的不凡。


    “我的兒……”她這樣喚,聲哽咽,抬起帕子抹淚。


    江羨魚被她喊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扶著門框站穩,娥眉輕蹙:“母親怎麽來了?”


    貴婦人蓮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泫然欲泣:“說的什麽話,為娘來瞧一瞧你,也不行了?”


    隻是來瞧一瞧嗎?江羨魚眯起眼,若是真的擔心她,又怎會明知她病入膏肓,卻始終不曾露麵?


    她垂下眼瞼,顯得有些漫漠。


    耳邊婦人已絮絮叨叨說了一通,無非是要她緊著機會回府,趁那小賤人起不來床奪回中饋大權,最好再重燃夫君愛火……


    江羨魚聽的厭了,終於截斷她的話:“母親不知道嗎?和離書我已送出去了。”


    此言一出,婦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見她臉色青白,眼神倏然變得狠厲,從袖中抽出一卷摔在了江羨魚臉上,恨聲道:


    “你還敢說!”


    江羨魚閉了閉眼,任那卷落在地,舒展開來,果然是先前交給江惜玉的和離書,不同的是,已落了她夫君的寶印。


    ……所以現在,她已經是個自由人了嗎?她勾起嘴角。


    婦人卻氣的渾身哆嗦:“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竟還笑的出來?!”


    她攥住她雙肩恨恨道:“先前你沒用,竟被那賤婢擠兌到尼姑庵裏苟延殘喘,如今好容易熬到那賤婢瘸了腿……哈!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今時今日合該我母女二人翻身,不想你竟鬼迷心竅要同女婿和離,你是豬油蒙了心不成?!”


    她怒斥道:“和離有什麽好?你上哪裏再尋女婿這樣的三品大員?!如今那賤婢陰溝裏翻船,合該是你——”


    “母親別說了。”她一點點掰開對方攥疼自己雙肩的手,淡淡道,“母親,我不是你。”


    不想困在內宅一生為個男人爭鬥不休,鬥的自己白發蒼蒼,一生渾渾噩噩,還要來禍害自己的嫡親兒女。


    “母親一輩子鬥不過薑姨娘,便要在我身上找補回來?”


    她垂下眼瞼,輕聲道,“可是母親,我不願意呢。”


    婦人渾身巨顫,滿眼怨懟傾瀉而出。


    江羨魚平靜的看著她:“母親若真的關心我,就不該直到今時今日才露麵,你心中恨我不能給你爭氣,如此便死了幹淨,然而天不亡我……”


    “重來一遭,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第81章 狐惑(4)


    雪過天晴。


    江羨魚今日頗得閑心, 繞到後山捉麻雀。


    隻是陷阱布好,苦等到打嗬欠, 依舊連根鳥毛都看不見。


    身後傳來窸窣之聲,有人在她旁邊蹲下身,紅衣烈烈逶迤雪地, 濃密墨發鬆鬆垮垮挽在腦後。


    吟光輕聲道:“這時節,捉雀兒不如捉山雞。”


    江羨魚側目看他:“當真?”


    吟光彎了彎眼睛:“恩人信我。”


    江羨魚自是要信他, 因為比起吃雞,大約也隻有黃鼠狼能跟狐狸相比。


    許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眸中含嗔, 瞥了她一眼,當先離去。


    不到半個時辰, 就聽見四爪掠地之聲, 一道銀光風馳電掣來到她身旁, 輕輕喘息著,揚起頭,嘴裏銜著一隻不肥也不瘦的山雞。


    他眨了眨眼看她, 江羨魚略怔:這是在……求表揚?


    下意識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果見他眯起眼, 這才鬆口把雞丟在雪地裏,伸爪子往她這邊推了推。


    江羨魚:“……”


    於是一人一狐點火烤雞, 江羨魚看著那眉眼風流的男狐狸精,一本正經給雞刷上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蜂蜜,嘴角不自覺就勾了起來。


    兩人分吃一隻雞, 在尼姑們嗅著味道尋來之前,毀屍滅跡。


    夜晚掌燈,江羨魚簡單洗漱剛踏進屋內,隻見床上的男狐狸半支著鬢香肩半露,眼波若溪,一副要吸人精氣的模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還在搖曳不休。


    她抽了抽嘴角:“不是說了不準上床?”


    “你和離了。”吟光眯起眼。


    江羨魚雙手抱臂:“孤男寡女——”


    話音未落,一陣清風拂麵,床上的狐狸精勾了勾手指,她整個人身不由己落到了床上,被他翻身壓住。


    “……你終於打算吃掉我了嗎?”她麵無表情。


    吟光低頭,尋到她的指尖含住,舔了舔,舒服的眯起眼:“雙修嗎?現在還不行的。”


    她本就是依賴他的元丹而活,此時雙修,隻能采陰補陽,對她毫無裨益。


    ……誰會真的關心什麽雙修啊!


    江羨魚頭疼欲裂。


    “別舔了行不行?”她抽了抽手指,立刻又被人抱緊。


    吟光眼底水光琳琅:大約是妖性太強,他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總歸忍不住……


    他鬆開她的手指,湊到她頸窩兒裏眯起眼,舒服的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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